說話時,手放在她圓潤臂膊上,多出的三五斤脂肪在黑夜裡有保暖的效果,溫暖而光滑。
這一次,是甘甜惱羞成怒。
女人,真是最恨被人說胖子了。
煩死了。
他輕笑,戲謔而輕佻。
“可不!甘甜,你長得太胖了,所以我對你沒啥興趣了……嘿嘿嘿……”
“……”
“除非你減肥,不然休想再侍寢。”
“……”
他絲毫也不憚惹怒於她,繼續挑釁:“你減肥啊……嘻嘻,真好玩,甘甜,你也有今日?哈哈哈,爲了求我ooxx你,所以減肥討好我,明日起,你最好不吃不喝……拼命節食……我看看,好些東西你最好不要吃了,天天吃點青菜蘿蔔將就着就行了……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哈哈哈……爲了獲取侍寢的機會,甘甜,這些犧牲是值得的,你自己想想……少吃啊,少吃……”
他貼在她耳邊說話,親暱而溫存。
不知情的以爲是纏綿情話。
知情的,幾乎要吐血。
媽的,甘甜極之氣悶,爲他減肥?做夢。
還青菜蘿蔔?滾遠點,不行,大吃大喝加碼。
以前一日五餐,毛了一日七餐。
琅邪王知她性子,一賭氣,起碼再肥胖三五斤。
話說穿了,就算她不賭氣,這一陣子,也還會增肥十斤八斤,保不準,是二三十斤。
一頭大肥豬的出欄,可以預期。
不過,能一直隱瞞她的時機不多了。
三個多月還可以勉強遮掩。
到五六個月七八個月,大腹便便,身懷六甲,都出懷了,她還不知道就是真正的大白癡了。
琅邪王很抓緊這最後幾天的欺瞞。
難怪大臣們都喜歡欺上瞞下,原來,欺瞞別人是如此好玩的事情。
甘甜在黑夜裡看不到琅邪王陰險至極的笑臉。
他在算計自己的人時候,從未如此不遺餘力。
不過,她不在乎。
甘甜只是覺得自己休息得足夠了,也許,已經差不多了。
她說:“好逸惡勞讓人墮落。”
無數女人就是在享樂裡,天天打麻將逛街購物,消磨一生。然後,從憂鬱的小萱萱到走路還帶着游泳圈。
她已經有這種傾向了。
試圖振作。
琅邪王沉吟着,拉她的白膩膩的膀子。
“甘甜,有些事情,以後我會告你知道。”
“好,那你說夏原吉的下落。”
他住口,不說下去了。
夏原吉,夏原吉。
他生前其實已經不是琅邪王的對手——但是,他死了,所以,就在她心目中變得高人一籌。
死者永遠戰勝生者。
不然,人們何必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琅邪王打一個呵欠,“睡吧睡吧……甘甜,你別瞎操心了,反正吃飽喝足,養好身子便是你最大的任務……”
甘甜想起白日裡聽來的種種八卦,她一默,也不問了。
千年妖狐,對吧?
不過,她肆無忌憚。
她也就那點本領,就那隻發動機——就如一個惡霸,無非是身強體壯而已。但是,每個鄉每個村,總有一兩個這樣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屁本事沒有的混混,光靠着勇武就能橫行鄉里,魚肉百姓。
甘甜認爲,自己便是這樣的混混。
她把發動機鎖起來,自己掌管鑰匙。
這一次,鑰匙藏在何處,連琅邪王都不知道了。
她很快睡着。
琅邪王聽得她的呼吸完全地平靜而均勻了,才睜大眼睛,奇怪地想,這個女人,怎麼越來越鈍了?——
對,就是鈍——遲鈍。
半晌,他想起來,她其實已經懷孕三個月並20幾天了。
孕婦嘛,鈍了是可以理解的。
悄然地伸出手去摸她的肚子,她睡得極熟,絲毫不知。
他睜着眼睛看天花板,黑夜中,沒人知道他的喜怒哀樂。
很快,琅邪王怒斥甘皇后的消息不脛而走。
傳說中,皇帝在某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大聲怒斥皇后“不許胡說八道”——聲振寰宇,十里可聞。這是二人長久分居以來第一次見面——但凡見面,就會爆發激烈的爭執,任憑皇后怎麼跪地請安都無濟於事。陛下對她,早已經忍無可忍了,廢黜她,只是分分鐘的事情,甚至奉旨的太監們,已經準備如何草擬手稿了,到時候直接宣讀就行了。
據路邊社的消息,訓斥之後,琅邪王就怒氣衝衝地離開了皇宮,出乾清宮的時候還順手摔碎了一個黃帝大戰蚩尤時候留下的大花瓶。
當然,這個花瓶的來歷不必深究,透露出的信息卻頗令人深思。
甘甜依舊地不知道這些傳聞,任憑她的“狐妖”身份被描繪得多姿多彩,一如一部絢爛的宮鬥小說。
當然,宮鬥小說的男人一般都是道具,作者重點在於描繪女主角,她是當仁不讓的角色,不必氣惱。
甘甜只模糊想起,當年她有個遠房的表姐,結婚二十餘年,丈夫***小三的歷史也長達十來年,所有親戚朋友,一應的社會關係都知道,都見過她丈夫帶着小三瀟灑地出席過各種場合——但是,表姐居然一直不知道這個事實。
每每提起誰誰的老公出軌,表姐還不忘讚揚自家老公老實忠誠,沒有什麼花花腸子。
奇就奇在,居然沒有任何人主動向她揭露過這個事實。
皇帝赤身裸體遊街示衆,人人都稱讚他的新衣好生漂亮。
瞧,他什麼都沒穿——再也沒人肯做多嘴多舌的小孩子。
甘甜好幾次八婆老毛病發作,興沖沖地想要對她揭露這個陰謀,但是,每每被旁邊之人明裡暗裡阻止。
也罷,難得糊塗。
白癡總是比清醒者快活。
表姐一輩子夫妻相得,河蟹穩定。
不少良家婦女半夜三更的跑到小三家裡捉姦,目睹丈夫和******,赤身裸體,ooxx——但是,看到又如何?
目睹了人家的精彩表演,當場氣得渾身發顫,不顧尊嚴,去和小三糾纏廝打,不恨自己的男人不爭氣,只恨他魅力大,只恨別的女人不自覺,爲何天下那麼多的男人不去招惹,偏要招惹自己的這個男人??
起碼大半的女人還不是沒有當場離婚的勇氣,咒罵幾句負心漢,打罵幾句小三,以後照舊對付着過日子,湊合着望他改掉花心毛病。
自找沒趣。
多沒勁?
不如不知曉。
甘甜後來悟到,表姐也許是絕頂高手。她到世界毀滅之日都可以扮作毫不知曉。
這也是一種本事。
教會女人,如果沒有一刀兩斷的決心,就不要把傷疤撕扯得鮮血淋漓,兩敗俱傷。
這一日,夕陽無限好,她出去行走。
暖冬,夕陽暖洋洋的,直叫人想睡覺。走了幾步,反倒慢慢地來了點兒精神。
甘甜穿寬大狐裘,宮女們如臨大敵。
彼時,不宜遊街,但是,甘皇后每日都有散步,規定在乾清宮外面的花園,生人勿近,也無人敢近。
今日,她心血來潮,悶久了,要到御花園走走。
御花園是是非之地,六宮粉黛閒逛,逛着逛着,不知多少是非。
宮女們試圖阻止。
但是無濟於事。
路過儲秀宮的時候,她聽得樂聲陣陣,鑼鼓喧天。她還是忍不住停下腳步。
值守侍衛小跑步地過來,神氣活現。
“陛下和段貴妃在此品茗,任何人不許接近。”
他沒看到狐裘下的臉面,以爲是一般妃嬪。
甘甜方知,乾清宮呆兩三個月,世上已千年。
段雪梅居然已經到了佔山爲王的地步——此處她喜好,別人不許靠近。
琅邪王給的權利。
爲何?
她凝思一會兒。
宮女們被屏在外面,她從另一道獨自走過去。
正門不許走,偏廳無人值守。
反正本來除了她,也再無人敢於違背命令,招惹是非。
那是儲秀宮單獨的小花園,暖冬裡,梅花香氣襲人。段雪梅名字裡有一個梅字,所以對梅花情有獨鍾。
她悄然地繞道,大片臘梅,金黃的一片,連空氣都變得香甜。
在這裡修築暖廳,優雅而有品位,可見段雪梅如何懂得享福。
她實在應該上格調雜誌。
一路上,空無一人。
這裡毗鄰御花園,居然空白着這麼大的風景,一聲令下,誰都不敢來同享花香,說段雪梅不受寵到了極點,你信麼?反正甘甜是半信半疑。
近了她聽得琅邪王的陣陣歡笑,段雪梅的嬌聲嗲語。半晌,無非是一些打情罵俏之類的,二人都言詞無味,拿肉麻當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