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涵死了,陳玄虎真的會心碎麼?
“陳玄虎一直知道雪涵的身份,但是,雪涵從不表露出來,她婚後都是老老實實的,加上她又懷孕了,陳玄虎這次出征的時候,非常高興,說戰爭結束回來之後,就會看到自己的兒子出生了……”
老夫少妻,又是老來得子,所以分外的期待。
可想而知,如果消息傳到前線,陳玄虎會何等的怒火中燒??戰場上的將領一旦亂了分寸,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琅邪王沒有再說話,臉色陰沉得比水還難看。
甘甜也沒有再追問。
腦子裡亂得如一團漿糊似的,只是不停地在內心裡反反覆覆的問自己:真是夏原吉乾的?真的是他密令處死雪涵?
爲什麼?難道他不知道雪涵對他是那樣的忠心耿耿?
難道他不知道雪涵曾經爲了他而墮胎一次??現在,他就算殺了雪涵,能有什麼作用???像雪涵這麼忠心的女人,天底下,他根本就找不出第二個了。
“王妃,你看我手上,這是我自動要求盟主給我下的心鎖……我一旦背叛他,毒性就會發作,死無葬身之地……”
她心裡一震。
這句話是雪涵說的。
是她第一次見到雪涵的時候,雪涵告訴她的。那時候,雪涵說這話,臉上洋溢着一種少女的迷茫和惆悵,就像是那些爲了替男朋友還債,去夜總會賣身的女人所顯露出來的那種惆悵之情……
她忽然有一種衝動,想轉身回去看看雪涵的手腕。她記得很清楚,在那隻手腕上戴着一隻很大的玉鐲,遮擋了那一圈淡淡的痕跡。是不是現在那處毒發了??
但是,怎麼會毒發呢?
難道雪涵也對夏原吉變心了?
她是死心塌地要跟着陳玄虎過日子了??
琅邪王走在前面,見她忽然停下來。他回頭,“皇后……皇后……”
甘甜呆呆地看着他,一聲不吭。
“皇后,你是不是想到什麼了?”
“沒什麼……”
她搖搖頭,沒有回去看。
人已經死了,是誰害死的,又能如何?就算是夏原吉,又能如何?
琅邪王等她走上來,二人並轡往前。他的聲音沉沉的:“甘甜,夏原吉開始下毒手了,你尤其要小心自己的安全。”
她沒做聲。
“雪涵的下場是什麼你已經看到了……夏原吉現在是瘋了,他妄圖做最後的困獸之鬥,但凡他認爲用不着的人或者是背叛他的人,都會受到極其嚴酷的懲罰……你今後再也不能單獨外出了……”
甘甜還是沒有做聲。
“還有,不能亂服用任何避孕藥物,你看看雪涵……唉……”
甘甜心亂如麻,根本聽不進去他說了些什麼。
坤寧宮裡,所有人等都被召集起來,大總管再一次重申了皇宮的飲食紀律,尤其是對任何藥物都執行了極其嚴格的管理。琅邪王親自批准了五名精挑細選的御醫輪流值班,每一種藥物,都必須經過值班御醫的檢查方能進入熬製和服用。
半月之後,陳玄虎在前線得到妻子身亡的消息,一屍兩命,他氣得當場差點暈厥過去。他一怒之下,率兵攻打夏原吉的主力,卻不料,恰好中了夏原吉的埋伏,幾乎全軍覆沒。
消息傳來,朝廷震恐。
琅邪王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無奈之下,只好另外換上了起兵之時的一位新任將領去前方接替陳玄虎,讓陳玄虎回京。
這次大戰之後,情勢更是緊張,琅邪王每天都在御書房里加班加點熬夜處理公文。前方的緊急軍情,大軍的調度,糧草後勤的補給……由於戰事持續了這麼久,糧草的損耗十分巨大,估算一下國庫,幾乎到了快要入不敷出的地步了。
他迫切地希望戰爭快快結束,但是,越是想,就越是結束不了。
甘甜也在期待戰爭結束。
她甚至比琅邪王還要期待。
戰爭一日不結束,修繕乾清宮的經費就更是捉襟見肘。本來,按照工部的一份設計草圖,乾清宮會修建得更加富麗堂皇,但是,一預算經費,需要5萬兩銀子。罷了罷了,這個關鍵時刻,就算是皇帝老子,也沒法大張旗鼓的花錢。
所以草圖一改再改,變成了一萬兩銀子的修繕額度。
換成普通百姓,一萬銀子當然能建造一所豪華大房子了,問題是這是皇帝的寢宮,不可能太過寒愴,也不能老是用豆腐渣工程或者偷工減料,或者次等劣品。
要用最上等的材料,又要花費最下等的預算,巧媳婦也難爲無米之炊。
皇帝也愁錢。
但是,皇帝沒有心思管修繕宮殿這種小事情,他指派給工部,讓皇后偶爾去意思意思一下,看看有什麼不合理的地方。
但是皇后也不管事,事情就落在了段雪梅的頭上。
這些日子,段雪梅四處趾高氣昂地走來走去,因爲在前一次的皇宮“整風運動”裡,她算是半個總指揮,揪出了多達507個奸細,所以,誰見了她都要懼怕三分。
因爲皇后的消極怠工,她自然就全權縱覽了後宮大權,連乾清宮的修繕和重建,都屢屢浮現出她的影子。
沒有任何人清楚到底是誰安排給她的任務,估計她自己也不知道,反正本着爲君王服務,對陛下忠心的態度,她可管不了,你皇后不管事,難道我就管不得?
但是,她也不敢太過於頻繁地去招搖,畢竟,陛下大人從未親自下令讓她去監管,是她自作主張。
內心深處,認定了那個惡毒皇后是心慌了,做賊心虛,所以不敢出來拋頭露面管閒事。而她的身份,也被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猜忌……她和夏原吉的種種關係,她的種種神秘莫測的過去……皇宮的八卦,被演繹得活色生香。
當然,這些都是私下裡流傳的,沒有任何人敢於把它擺上檯面。
而且,皇后經常在坤寧宮裡,好幾天都不會露面。就算散步,也只是在坤寧宮外面的御花園裡走走,連和妃嬪們打照面的機會都少之又少。
段雪梅暗地裡揣測,那個惡毒的伏地魔女人,一定是暗暗躲藏在深宮之處,升起香爐,念着咒語,一邊做法,一邊用她的魔咒在皇宮上下散播出血雨腥風。看下一次,又有誰會倒黴了???看看吧,陛下如果不及時處決她,等她露出狐狸尾巴就沒法了。
所以,當她看到皇后今天居然來到乾清宮附近散步,本是滿面的笑容立即就怔住了。
侍從們紛紛向皇后行禮,她也硬着頭皮,屈膝行一禮:“參見皇后娘娘……”
甘甜也不叫她平身,忽然問:“段貴妃,是誰叫你來乾清宮監工的?”
“……”
段雪梅一時支支吾吾,不知所云。
別個女人的龍牀,她去裝飾。
這算什麼?
她忽然鼓起勇氣,擡起頭來:“臣妾見陛下爲了國事操心勞累,身邊又沒有爲他分憂解難之人,所以,臣妾便不自量力,自動承擔了這個任務。”
甘甜指着乾清宮上面的一處屋檐,上面的裝飾都是金燦燦的上等琉璃,大大超出了當初的預算。
“段貴妃,哪裡來了這麼多錢?”
她哼一聲:“是我自己貼補的,行不行?”
“你自己貼補的?”
“我自己拿了五千兩私蓄把乾清宮的琉璃屋檐裝飾了。陛下這些日子殫精竭慮,我希望他能夠住得更好一點,難道這有錯嗎?”
甘甜一時竟然回答不上來。
好一個段雪梅,她竟然拿了自己的私蓄出來貼補乾清宮的修繕。她貴爲貴妃,琅邪王爲了彌補她做不成皇后的缺陷,對她的賞賜非常大方。而且,在薊州王府的幾年,她是名正言順的第一把手,王府的當家人,掌管內庫,而且早年家大業大,還有一處很肥厚的封地。所以,這一次拿出5000兩捐助給琅邪王當然並非難事。
她難道僅僅只是捐助這麼簡單???
很顯然,她的目標是瞄準了乾清宮裡面的那張牀——兩個人已經太擁擠了,何況是三個人!!
段雪梅本以爲她說出了這番挑釁的話,皇后會勃然大怒,但是,她只看到皇后嘴角若有若無的笑容。
她在笑什麼?難道她覺得自己出私房錢爲琅邪王裝修是很可笑的事情?
甘甜的確是覺得好笑,她忽然想起琅邪王曾經對外散播自己的惡名,自己是個會下毒的女人,將他掌控,所以他沒法去寵幸別的女人。
段雪梅,她顯然是瞭解琅邪王的“苦衷”,所以,纔不惜一切維護他,然後癡癡地等着一個機會——等待自己這個伏地魔倒下之後,她就能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