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停,別給我整這些有的沒的,小爺錢不多,人也不傻!你給我出個實在價,否則,我就賣與別家去,我就不信了,諾大一個江州城,難道就你一家藥鋪!”楚嶽毫不客氣的打斷了胖掌櫃的話,一副不行拉到的架勢,不經意間,又摸了摸腰間的長劍。
“咳咳!好吧,看來兄弟也是行家,那我就開價黃金九十兩吧,怎麼說小店還要處理然後找買家,多少得賺點……”看了看楚嶽和他身後怒目的壯漢趙熊,又看楚嶽一身行頭,胖掌櫃也反映過來,這兩人似乎不那麼好相與,只得老老實實的說道。
“停!別廢話,九十就九十,你給我黃金三十兩,另外六十給我換成銀兩跟銅錢!”楚嶽一擺手,將山參推了過去。
“好好,二位稍候!”胖掌櫃擦了擦額頭,裝好山參,隨後便取出一些金銀銅錢,待趙熊輕點無誤後,裝成兩個小袋子,取了錢袋,二人便出了藥鋪。
“楚兄弟,你方纔爲何就答應了那個胖子?那可是整整十兩黃金,我們一家子好幾年也不一定能攢出來呢!”出了門,趙熊便頗爲懊惱的說道,倒不爲他自己,他只是替楚嶽不值。
“呵呵,我看九十也不少了啊,懶得跟他廢話,免得壞了興致!何況,那樣的藥材我這包袱裡還好幾株呢,要不給趙大哥來一株?”楚嶽不以爲然的笑笑。
“呃!好吧,既然楚兄弟你都不在意,我還有什麼好說的!至於給我,還是算了,怕是消受不起這等金貴的東西!”趙熊愣了愣,無奈的說道。
“哈哈,既然趙大哥不要藥材,那這袋子銀子,你可不能再推遲了!”與楚嶽猜想的一樣,趙氏一家根本就沒想過任何回報,但人家的想法境界是一回事,他楚嶽做人做事的原則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一路上楚嶽都在想着如何回饋這一家子的盛情,想來想去,只有這些銀兩最合適了,畢竟藥材太過珍貴,讓有心人盯上難免徒生禍端,反而是害了他們,爲此,他還特意將黃金換成了銀子跟銅錢,這樣就不那麼顯眼了。
“哼!你這是看不起我們嗎?我們於你,可不是爲這等黃白之物!”儘管楚嶽諸多考量,趙熊心裡還是無法接受,他只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這,該是一羣多麼可愛的人!”楚嶽搖搖頭,笑了笑,看趙熊氣憤的臉色有轉青的跡象,只得接着說道:“趙大哥,你想太多了,你們是我出來深山的第一眼見到的人,那麼熱情的款待,又送馬又送我出來,還要幫我買東西,說實在的,我很感激!我知道你們都是很好的人,自然我楚嶽也不能不懂事,這些黃白之物本就算不得什麼,要不是怕便宜那死胖子,我才懶得要這麼些,我背上也費勁不是,做大哥的,你得幫幫我纔是!再說了,這些也不都是給你的,還有蘭兒跟趙老爺子那一份呢,給蘭兒姐買點衣服布料首飾什麼的,再給老爺子買點補藥補補身子,這樣一來,怕是剩不了多少呢!而且趙大哥你看,你們送我馬的時候我沒推辭,你陪我來江州的時候我沒推辭,進城給錢的時候你把我跟馬的那份都給了,我也沒推辭,所以,現在趙大哥你也不該推辭,對不?”
“好像是……不對啊……好吧,爲兄領了就是!”一番神侃,趙熊頓時暈暈不止,楚嶽堅定的眼神中,他最終敗下陣來,只得心有羞愧的接下了楚嶽遞來的錢袋。
“這就對了嘛!分別在即,不如趙大哥再陪我喝幾碗吧,爲表誠意,這次我請客,你付賬!不過,在此之前,咱們得先幫蘭兒姐跟趙老爺子置辦好東西才行!”看趙熊終於接下,楚嶽鬆了口氣,笑着說道。
“好吧,那咱們去酒樓多喝幾碗,想吃什麼只管點!”覺得楚嶽說的挺有意思,趙熊也不扭捏,大笑起來,兩人來到一處客棧,開了間上房,又讓夥計幫忙照料馬匹,隨後才一起往喧鬧的集市走去。
說實話,楚嶽並不喜歡逛街,當然,那是指以前,現在身處這個真正充滿古意的時代,他的心思也變得不同起來,他只覺得身邊的一切都那麼新奇有趣,畢竟,真正的江湖,不只是劍與血,身心所至,處處都是江湖。
“哈哈,真是好玩!”坐在客棧一樓靠窗的桌邊,楚嶽興奮的停不下來。
“好玩?楚兄弟,不是當大哥的說你,這繁華世界,有些地方也當避諱纔好!賭錢玩蟲之類的,切莫沾染,青樓妓院,也莫要進去纔是!”看着楚嶽興奮的樣子,趙熊面色古怪的說道。
“咳咳!趙大哥說的是!對了,趙大哥,你有沒有去過青樓啊?看那門口的姐兒,雖然畫得醜了點,不過好像蠻風騷的!”想着要不是趙熊阻攔,自己此刻說不定在哪家賭場賭錢鬥蟋蟀,或者在哪家青樓聽曲兒呢,看趙熊臉色古怪,楚嶽哪還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便故意調侃道。
“噗!”趙熊正含着一口酒,還沒下嚥,聽楚嶽一說,只來得及轉過頭,滿口的酒水便噴了出來,兀自咳嗽不止。
“噓!不就開個玩笑嗎?要不要那麼大反應!”眼珠轉了轉,楚嶽很無辜的自言自語道,也不理趙熊氣憤的眼神,自顧自的倒酒喝了起來。
酒飽飯足,便到了離別的時候了,看着趙熊騎着毛色光滑的大馬,身上揹着一大包的東西,楚嶽想了想,還是決定再送上一程,於是也騎着自己那匹矮了一截的馬一起出了城。
“楚兄弟留步!否則你要趕夜路回去了!大哥是個粗人,不會說好聽的,世道兇險,兄弟珍重!”出城幾十裡,杳無人煙,天色昏黃,夕陽下,面色古銅的趙熊一拉繮繩,馬兒擡起前蹄,一聲長嘶,回身一抱拳,隨即不管不顧,兀自離去。
“拜……呃,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趙大哥,後會有期!”止住那聲習慣性的“拜拜”,楚嶽想了一句較爲應景的話,衝着夕陽,夕陽下,馬蹄聲載着主人,漸漸消失。
“後會有期,後會無期,再見,再也不見……嗯,中華上下五千年的文化,當真博大精深!”或多或少的,趙熊離開後,楚嶽心中有些不愉,只得胡思亂想暗自排遣,沒一會,倒也忘得差不多了。
時下一個人,楚嶽反倒是不急了,任身下的馬自己慢悠悠的跑着,這一陣子過來,那酒的勁頭似乎有些發作了,醉意倒是不怎麼明顯,只是在這暖陽的黃昏下,讓他有些昏昏欲睡。
“馬兒啊馬兒,我給你起個名字怎麼樣……同意了,那我可起了……叫什麼好呢?就叫壯壯吧,可比矮壯好聽多了……”慢悠悠的顛簸着,楚嶽只能不時的跟身下的馬兒說說話,走了一會,似乎覺得很無聊,便對着馬兒道:“壯壯,主人我有點困了,睡會先啊!你就照着來時的路往回走就是了,要是不知道怎麼走了,就叫醒我……”
於是,楚嶽很放心的倒坐在馬背上睡了過去。
“嗖嗖”,一道疾速的人影在荒野中疾馳,身後一隊鐵騎似在追逐,看這些馬上的兵士,鎧甲澄亮,彎刀如雪,面色如鐵般生硬,陣陣煞氣不怒而生,顯然是訓練有素的精兵猛士,而這樣的鐵騎足足二十餘騎,即便在疾速的飛馳間,陣型仍絲毫不亂。
儘管前面的人影速度不慢,還不時的變換方向,終歸還是沒能逃脫鐵騎的追擊,不過半個時辰,便被團團圍住。
“你們這羣狗奴才,別在轉了成麼?姑奶奶我認栽了!”鐵騎包圍着中間那名紅衣勁裝女子,依舊兩圈各自順逆的奔跑着,女子看了沒一會,就覺得眼花繚亂,只得收起雙持的短劍,閉上眼睛,嘴裡卻不肯落了氣勢。
“哈哈!早有耳聞,貂蟬姑娘不單貌若天仙,而且輕功超絕,智慧驚人,今日一見,果不其然,要不是我等藉助馬力,又有人多之利,恐怕也難以留住姑娘了!”鐵騎不再轉動,中間走出一騎駿馬,其上一名高大魁梧的壯漢笑道,對於女子的言語,似無絲毫惱意。
“咯咯!貂蟬?貂蟬是誰啊?你們莫不是認錯人了吧!怎麼,莫非看小女子薄有姿色,連聞名天下的涼州鐵衛也動了凡心麼?據小女子所知,你們可是出動了不下一百騎呢,其他的人呢?怎麼沒跟上來?”女子轉了轉眼珠,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妙目橫轉,掩脣笑道,那硃紅的脣角,蓋過了天邊的紅日。
“貂蟬姑娘不是早已心知肚明麼?一路上弄出那麼多痕跡,迫得我們兵分五路,要不是馬匹精良,姑娘此刻說不定已經在哪座酒樓笑着喝茶了吧?”壯漢別過臉,寒聲說道,心中又暗道厲害。
“不愧是聲名遠播的絕世美女,只是這一顰一笑,幾乎就瓦解了兄弟們好不容易凝聚的鐵血氣勢!”壯漢暗忖着打了個手勢,周圍的鐵騎頓時又凝成一股沉重的氣勢。
“哎呀!說了不認識你們說的那什麼貂蟬了,真是的,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還有人強搶民女,這還是不是大漢的天下?還有沒有王法了?走開走開啦,要找那什麼貂蟬別處找去,本姑奶奶忙着吶!走開走開!”對於壯漢的話,女子不置可否,反而指天頓地,言之鑿鑿,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拉開架勢就撥開眼前的鐵騎往外走。
“哈哈,貂蟬姑娘這樣就想走,未免也太看輕我等了吧!”壯漢哈哈一笑間,整個包圍圈齊齊移動一步,於圈中女子而言,卻是依舊身在包圍圈的正中心。
“你們……哼!姑奶奶說不了不是什麼貂蟬,死纏爛打是吧?那咱們就耗着吧!”眼見無法,女子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起賴來。
“嘿嘿,姑娘真不是?可得想好了再說,我涼州精騎的威名想來姑娘不會不清楚,而我等鐵衛,更是其中的精英翹楚,等閒時候是不會出動的,姑娘當然也不會以爲弟兄們會認命的白跑一趟,是不?”見女子如此,壯漢也未見動作,只是言語陰森起來。
“什……什麼意思?你們想幹嘛?”似乎想起了什麼,那看來任性無忌的女子少見的驚慌起來,雙手抱胸顫聲問道。
“沒想幹什麼,只是想告訴姑娘,涼州精騎的傳言非虛而已!弟兄們,這位姑娘不是大人要找的貂蟬,你們說該怎麼辦?”壯漢嘿然一笑,當先翻身下馬。
“哈哈,那還用說……”
“弟兄們可不白跑……”
“奔波大半天,必須犒勞犒勞……”
“聽見沒有,貂蟬姑娘,我再問一次,你是自己跟我們走呢?還是死不承認的耗着?說真的,我倒是喜歡後面一個答案,就是不知道這二十多個弟兄,你撐不撐得住?”走上前來,看着那精怯的俏臉,壯漢語氣森然。
“哎呀,那麼多廢話,本姑娘自己會走,煩都煩死了!不過我要自己一匹馬,姑奶奶可不喜歡你們這羣鐵疙瘩!”言語之間,女子無異於承認了她的身份,這也讓一衆鐵騎暗鬆一口氣,雖然嘴上說得厲害,但真要空手回去交差,那他們的下場也是極爲悽慘的,而且這姑娘偏偏還是上面指明要的,還必須是豪發不傷的請回去。
“哈哈,早這樣不就好了!貂蟬姑娘,你就用我那匹馬吧!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西涼軍馬訓練有數,有我這個主人在側,你可別想着逃跑,不然破了相可怨不得人!”壯漢將自己的馬讓了出來,當然也沒忘了一陣警告。
“哎呀,怎麼像老婆子一樣囉嗦,破相?嚇唬誰呢!”女子一躍而起,翻身上馬,面露喜色的提了提繮繩,一夾馬腹,卻發現馬匹紋絲不動,頓時讓她氣惱不已。
另外一邊,那壯漢毫不理會貂蟬的氣惱,神色輕鬆的吹了個指哨,一行鐵騎便簇擁着貂蟬往前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