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衛仲道逼婚之事,當日楚嶽便有了對策,不過經過這幾日的思量,他又對原本的幾個計劃進行了仔細的斟酌,這才做出最終的決斷。只不過,在他的計劃真正實施之前,他必須先掌握衛氏的動向,這樣才能做出萬全的安排。
清風別府,一如往昔,似乎並未因爲主人家的離去而有所蕭條,阿忠阿義老老實實的站在門口,履行着看護的職責。
“阿忠,你說咱們這麼認真有用麼?這都多少日子了,老爺小姐沒出現過一次,就是那個楚大人,也根本沒有再次出現,我看吶,他們準是將這裡給忘了!”與阿忠實實在在的認真不同,阿義對現在的狀況,心中牢騷滿腹。
在他看來,現在正是沒人管的時候,若不趁機多逍遙自在一陣,等主人家回來,就沒那麼好過來。若非阿忠一再勸誡,他此刻說不定就在哪裡廝混了,怎麼可能大冷的天,像個木樁一樣的呆在這大門口。
“阿義,跟你說了多少次,少去賭錢逛窯子!若非看在我們一同長大的份上,我還真就懶得管你。你看着吧,這楚大人一看就不是凡人,你也不想想,幾個月前他還是個不知哪裡來的窮小子,如今呢?”
“享的是一品大員的俸祿,住的是碧落山莊,上次那些大官來宣旨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看楚大人那態度,擺明是不怵他們,而且,面對聖旨,他依然不卑不亢,長身以對!這樣的人,如果能成爲咱們的主子,那咱倆以後還有什麼可擔憂的?”
阿忠氣急敗壞的道,雖然阿義跟他從小一起長大,但對方的性格,卻跟他風馬牛不相及,有時候他都不禁奇怪,爲什麼阿義的性格跟他的作風,完全是兩回事。無可否認的是,阿義的確會過日子,會偷懶耍滑,看起來比阿忠要瀟灑許多。
不過,阿忠卻並不羨慕阿義的生活,每個人的心中,都會有一個夢想,他阿忠也不例外。沒有進清風別府之前,他覺得能來這裡當下人就很好了,管吃管住,銀子要是能省着點話,還有不少的結餘。
直到楚嶽的出現,才讓他的心中再一次產生渴望。他不懂得什麼權謀算計,也不知道什麼是時勢逼人,他只知道,楚嶽剛到清風別府的時候,不過是個一文不名的鄉野小子,只不過短短的數日功夫,便一躍成爲身份尊崇的少師。
榜樣的作用是無窮的,楚嶽的橫空出世,無疑讓許多的年輕人心生幻想,若是有一天,他們也能同楚嶽一樣,鯉魚躍龍門,那該多好?阿忠的心思也一樣,只是有一點他很清楚,他的能力與眼界,並不足以支撐他龍門一躍,他所能做的,便是用自己的忠誠,傍上一條深淵巨龍。
至於爲什麼他會認爲楚嶽是一條潛伏的巨龍,這個原因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總的來說,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似乎,楚嶽這個人,就應該是那樣。爲此,楚嶽當日讓他前去碧落山莊傳話,他格外的賣力,而當得知碧落山莊有變故時,更是腳步不停的趕回來覆命,可見,他是真的有心。
事實上,如果阿忠不想,那麼他完全不必那麼賣力,要知道,他只是清風別府的下人,而不是楚嶽的下人,不是碧落山莊的下人,那麼賣力對他完全沒有任何好處。無人管束的日子裡,每天這樣呆呆傻傻的站在門口,雖然是他的職責使然,但無疑,這也是他在等待。
“嘿嘿!阿忠你就吹吧,這個楚大人我又不是不知道,雖然說地位是有些超然,但歸根結底,他手中有什麼?財勢?權勢?不,他一樣也沒有!我也不知道你到底發哪門子的瘋,我也不知道我信了什麼邪,居然真的就跟你在這門口傻站了好幾天!”阿義也不理會阿忠的勸說,當即便不屑的道。
隨後,不等阿忠說話,阿義又賊笑道:“不過,嘿嘿,兄弟我不打算再站了,趁着這會子沒人管,我要去好好的瀟灑幾天,好幾天沒摸骰子,也沒摸姑娘們的屁股蛋子,手癢得緊!好了,不跟你說了,一想起那大白**,我渾身上下都癢癢!”
言罷,阿忠目瞪口呆中,阿義腳底抹油般,便飛快的去了。
“唉!阿義,遲早有一天,你會後悔的!”望着阿義跑得飛快的背影,阿忠心中嘆道,定了定神,很快他又鎮定下來,筆挺的站着。他深刻的明白一個道理,堅持不一定能獲得回報,然而不堅持,卻絕對不會有任何的回報。
不得不說,老天爺很會開玩笑,阿義前腳剛離開,楚嶽後腳便來到了清風別府門口,看着阿忠認真嚴肅的樣子,楚嶽的臉上不禁泛起一絲微笑。
如此懂得自律,盡忠職守的人,即便放在他原來高等教育普及的年代,也是不多見的。這種特徵看起來似乎很簡單,但卻不是那麼好做到的,因爲,人之爲人,天生便有一種惰性。
“阿忠,怎麼就你一個人?”下了馬來,楚嶽將繮繩交給迎上前來的阿忠道。
“阿義其實也在的,不過他肚子有些不舒服,上茅廁去了,一會就回來!”阿忠笑道,雖然阿義不聽他的勸告,他卻依舊不願意阿義在楚嶽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哦?是這樣嗎?我怎麼看他剛纔一陣風似的往鬧市的方向跑?我的馬差點撞上他他都不知道!難得,茅廁的方向在那邊?”楚嶽奇道,雖然不解,卻也沒有多想。
“呃……這個……”阿忠只顧着幫阿義說好話,一時間卻忘了,阿義離開的方向,與楚嶽前來的方向,根本就是同一個方向,楚嶽雖然只是隨口問起,但他卻有種被戳穿了謊言的心慌,一時間,他支支吾吾得臉紅耳赤,說不出話來。
“好了,我又不是你家老爺小姐,你沒必要給我解釋那麼多的!”見阿忠窘迫的模樣,楚嶽不禁有些好笑,當即便解圍道。雖然阿忠什麼都沒說,但從他的神態,楚嶽便知阿義根本不是什麼肚子疼,雖然對阿義偷奸耍滑他沒什麼意見,但阿忠的行爲讓楚嶽又多了一些讚賞。
“不,楚大人,您如果願意,阿忠就是您的奴才!”見楚嶽並沒有追究,但阿忠心中卻並沒有鬆了那口氣,阿義雖然油滑,但有一點他說得很對,楚嶽很難的纔會出現在清風別府,以前蔡琰還在這裡時候可能還好些,如今蔡琰也已經住進了碧落山莊,如果真要等楚嶽出現,錯過這次,又不知是什麼時候了。
所以,阿忠並沒有唯唯諾諾的退去,而是鼓起勇氣對楚嶽說出了心裡話。
“我的奴才?有意思!”楚嶽一怔,隨即笑了起來,那神秘的笑容落在阿忠眼中,讓他覺得有種被看穿的感覺,儘管如此,他卻絲毫沒有退縮。許多時候,機會只有一次,這次退卻了,很可能便不會再有機會。
“阿忠是吧!我不是什麼大人,也不喜歡奴才,所以以後,你就叫我公子吧!先幫我把馬安頓好,隨後來中堂找我,正好有些事情,我想問問你!”似乎一瞬間,似乎又過了很久,正當阿忠感覺有些堅持不住躲閃之時,楚嶽笑道。
望着楚嶽消失在門中,阿忠的腦子一時有些轉不過彎來,“公子?這個稱呼似乎要親近些!不過,公子的意思到底是什麼?同意?還是不同意?”
“真沒想到,小小的一個護院,居然還是個難得的人才,非但人品好,有操守,言談舉止還一套一套的,只在這裡當個下人,似乎有些屈才了!”心中忐忑的阿忠並不知道,楚嶽心中早已經琢磨開了。
如果楚嶽是個大意之人,對於阿忠的話,想必不會有什麼感覺,頂多當成奴才表忠心而已,只不過奴才的忠心,往往是不怎麼值錢的,因爲,他們今天可以跟他楚嶽表忠心,以前或者將來,也同樣可以對其他人表忠心。
而阿忠的話顯然不一樣,首先,從他的行爲,楚嶽便判定他不是個溜鬚拍馬之人;其次,阿忠只說如果他楚嶽原因,那麼他阿忠就是楚嶽的奴才。
正是這兩點,讓楚嶽對他重視起來。拋開他盡忠職守,有情有義不談,單說後來那句表忠心的話,便能看出,這個阿忠,的確有着非凡的潛質。
爲什麼說如果楚嶽願意,他願意成爲楚嶽的奴才?爲什麼不直接說,他想成爲楚嶽的奴才?爲什麼不直接說,他想跟隨楚嶽?
雖然三句話的意思幾乎一樣,但楚嶽並不認爲,阿忠的說法只是隨口說來,他更傾向於,阿忠是有意那樣說。
雖然第一種說法聽起來有些模糊,沒有那麼決然,但這話直接便給人一種不吭不卑的感覺,阿忠雖然想追隨他,但卻並強求,從人格上來說,他阿忠並不輕賤。
同時,阿忠只說願意成爲楚嶽的奴才,卻沒有點名相改投門戶,言下之意,便是無意背棄舊主,這個一個很難得,但卻很危險的決定。重情重義難得,只是,忠僕不侍二主,是故很危險。
如此說來,阿忠的話的確是很有意思。好在,楚嶽並不因爲他的說法而反感,反而讓他更加的欣賞阿忠的爲人。
很多時候,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本事在其次,人格魅力纔是第一位的,眼下,對於阿忠的爲人,楚嶽很是欣賞,至於本事,一個有操守的人,需要機變靈活的位置可能他不合適,但需要沉穩原則的地方,將他安置上去,卻是再合適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