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詩林,楚嶽便與婉靈一道在羣英會的其他區域轉悠起來,也不知是出於什麼考慮,這一天,他們去的地方都沒有離開文區的範圍,除了最先經過的琴棋書畫區域還有些意思,故而多留了些時候,再往後的區域,就讓他覺得無比乏味了。
事實上,整個文區範圍內,除了前兩個區域,後面的大多是專業性較強,於社稷治理有關的區域,而對這些,楚嶽向來是不感冒的,若是早知如此,他想必寧願留在詩林中捉弄人。
“呼!終於走完了!”渾渾噩噩的不知轉了多久,楚嶽終於聽到婉靈說話了,聽她那意思,彷彿也不甚願意。
“嗯!地方真大,人也真多!看時辰,估計這第一天就要這麼結束了呢!”蔡琰點點頭,倒是沒覺得絲毫的無聊。
“唔!結束挺好!我都困得快睡着了!”楚嶽打了個呵欠,懶洋洋的說道。
“呵呵,其實真的好無趣!可是父皇非得讓我來走上一趟,我也沒辦法!”婉靈蜷首一笑,絲毫沒有掩飾她心中的想法。
“搞不懂你那老爹怎麼回事,總是搞些讓人覺得稀裡糊塗的事情!你一個女兒家,又不能繼承皇位,讓你來看這些做什麼?”楚嶽沒好氣了撇撇嘴。
“楚公子如此說話,就不怕我父皇知道了治你的罪?”婉靈頭一次聽人在她面前說起他父皇的不是,聞之竟沒覺得生氣,反而頗爲好奇。
“怕?怕我就不說了!你說對不對,琰兒?”無所謂的擺擺手,楚嶽淡然道。
“琰兒不知,反正琰兒是不敢!呵呵!”蔡琰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着搖頭。
“說起你那老爹,我就覺得奇怪!昨夜在北陵祭天台,看過幾眼你那老爹,越想越覺得好像在哪見過,可是這又不可能啊,要是見過皇帝,我不可能不記得!”楚嶽笑着搖了搖頭,這些話他自己聽來都覺得有些難以相信,又何況旁人。
不料,婉靈卻若有所指的笑道:“也不一定啊!婉靈爲公子侍酒時,公子又可曾想到,婉靈會是今天這樣的面目?”
“哈哈,話是這麼說,但不可能總這麼巧吧!不過話說回來,我要真認識皇帝,那找他討個官兒來噹噹也不錯,最好是那種光拿錢不幹事兒的,有權無權都不打緊!你們是不知道,若非有你們還有雪羽,我現在早就身無分文,要去討飯吃了!”楚嶽搖搖頭,復又笑嘻嘻的道。
“爲什麼不能這麼巧呢?再者,楚公子武藝超凡,文才驚豔,到哪裡還弄不來一碗飯吃?要真有那麼一天,不妨到婉靈府上,瓊漿玉液不常有,飯還是管飽的!”自那夜皇宮中送來月餅,婉靈心中就隱隱有了些猜測,所以對於楚嶽的說法,她不置可否。
“婉靈姐姐說的是,即便楚大哥不去公主府,想來清風別府也不在乎多一雙筷子!”蔡琰掩嘴打趣道。
“去去去!公子我吃飯也是憑本事的,我像是那種吃閒飯的人嗎?”楚嶽沒好氣的敲了敲蔡琰的腦袋,後者的氣惱中,他又道:“不過,所謂偷得浮生半日閒,偶爾,吃吃閒飯,似乎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哼!琰兒就知道!”蔡琰輕哼一聲,她還道楚嶽怎麼突然就轉性了,原來還是那副德性。
與此同時,聽楚嶽如此言語,婉靈也不禁啞然失笑,“公子文才武略,如今正值朝堂用人之際,何不?”
“哈哈!即便知曉婉靈貴爲公主,公子我依舊以婉靈之名喚你,不論你心中做何感想,在我心中,你只是那個願爲我屈尊侍酒的佳人而已!昨日夜闖北陵,也僅僅爲此而已!”楚嶽搖頭失笑,沒有再說下去。
時間若是往後推上十年,想必婉靈的話不會引起楚嶽心中的不快,時間帶走熱血與衝動的同時,也賦予了人沉穩與睿智,只是,眼下當楚嶽剛聽到婉靈詢問時,心中卻莫名其妙的有些鬱結,彷彿,世間最美好的東西被玷污了一般!
“當日公子爲婉靈雙目添色,婉靈以僕婢之身報之,婉靈也曾言,相較於讓公子爲婉靈劍試天下,婉靈更願一杯薄酒,換得公子一首小詩!難不成,時置今日,婉靈在公子心中,竟也成了那般眷戀權位之人?”
儘管楚嶽沒有說完,婉靈卻聽出了他言中之意,她心喜,因爲楚嶽真性情,對她的態度,不摻雜絲毫世俗的污濁,同時,她也心揪,她沒想到隨口一問,竟讓楚嶽對她心生戒拒!
察覺道婉靈心中的黯然,蔡琰忍不住瞪了楚嶽一眼,後者無奈的苦笑中,她拉住了婉靈的手,道:“楚大哥,你怎能如此誤解婉靈姐姐呢?她不過是不想埋沒了你的才華,不過是希望天下的黎民百姓過得好一些,有什麼錯?她又不是男子,將來當不了皇帝,她能圖謀你什麼?”
蔡琰還待再說,婉靈卻拉住了她,道:“婉靈身在宮廷,不知不覺,言行舉止間都有着思慮考量,可是婉靈確信,與公子的交往言辭中,不曾有絲毫的算計謀劃!如若公子覺得婉靈污濁不堪,婉靈亦無話可說!”
弦然欲泣,卻沒有過多的解釋,亦沒有請求,真正的知己,不需要太多的言語與懇求,否則,又如何能稱之爲知己!只是,爲何看着他的臉龐,她的心惴惴不安,隱隱作痛?
“楚大哥,還愣着幹嘛?還要婉靈姐姐怎樣?”蔡琰不知該如何勸慰,只得急道。
婉靈的情緒,楚嶽當然能感覺得到,想起過往種種,雖然時間不長,但他心知,婉靈真正待他以誠,何況,那日夜裡,他不也說過,若婉靈還願爲他侍酒,他亦願爲之劍試天下嗎?如此說來,他心中那絲鬱結,還真是沒來由了。
只是,雖然想明白了,楚嶽還是有些拉不下臉來,直到蔡琰催促,他才藉機下臺。
“咳咳!有沒有搞錯啊?你們才第二次見面,就那麼好了啊?其實,你應該幫本公子說話纔對……啊哈,好吧好吧!本公子口沒遮攔,惹二位小姐生氣了,爲了讓二位小姐消氣,在下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這樣可以了吧?”
“哼哼!算你還有點良心!婉靈姐姐,別生氣了!楚大哥都已經認錯了!”蔡琰抽了抽鼻子,得意的瞟了楚嶽一眼,便又拉着婉靈的手道。
“咳咳!是啊,楚某認錯了,公主殿下就莫要再計較了!否則,氣壞了身子,你那老爹還不得拉我去砍了!”楚嶽乾笑着道,心中卻低估不已:“我怎麼就沒良心了?扯得上關係嗎?”
“撲哧!好了,你們兩個,我哪有生氣?要生氣也是生自己的氣!若非有着這個身份,想必要快活很多!”楚嶽雖未解釋,婉靈卻知他心已釋然,如此,她的心思也豁然開朗,當即就笑了出來。
“可別這麼說!公主有什麼不好?說不定公子我到時沒了着落,還要靠公主殿下賞口飯吃呢!若是公主看得起,再賞個駙馬噹噹,那……嘿嘿,妙不可言吶!”楚嶽當即竊笑道。
“不是不喜歡叫我公主麼?怎的又……駙馬嘛?楚公子要真想,婉靈倒是不介意,不過,文姬妹妹……”婉靈掩嘴偷笑,並無絲毫的不悅。
“呃?關我何事?別看我!”蔡琰臉色一紅,窘道,心下卻有些忐忑,不知楚嶽會如何回答。
“嘿嘿,你們這副模樣做什麼?公子我隨便說說而已!我可是還沒瀟灑夠呢,可不想這麼早就找人管着!再者,這天下美女何其多?怎麼也要見多識廣之後,再談論此事吧,否則……嘿嘿,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吶!”二女心思輾轉的時刻,楚嶽賤賤一笑。
“楚嶽,你混蛋,無恥……”
“楚公子,你……”
說笑間,日頭已然偏斜,三人都沒了繼續逗留的興致,隨即便一道出了校場,由於返程的方向一致,楚嶽與蔡琰便也乾脆隨着婉靈的侍衛隊一道返城。
“婉靈,我看你這白馬不錯,不會也叫白雪吧?”
由於楚嶽二人同行,婉靈便也沒有乘坐鸞轎,如此,三人三騎,行走於衛隊護衛中。
“嗯!公子怎麼知道的?”婉靈奇道。
“咳咳,這個嘛……其實,私底下,婉靈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楚嶽含糊道,拉了拉繮繩。
“這?好吧,沒人的時候,我也跟文姬妹妹一樣叫楚大哥吧!”婉靈稍做遲疑,最終還是羞得脖子通紅。
“楚大哥,琰兒發現你最近好像對白馬很感興趣?”蔡琰聞言,湊過來悄聲道。
“咳咳,有這回事嗎?我怎麼不知道?對吧,壯壯?”楚嶽笑容一僵,乾笑道。
“籲~”壯壯打了個響鼻,興奮不已。
入了城,便到了分道揚鑣的時候,婉靈要回宮,而楚嶽二人則要返回清風別府。
“楚大哥,琰兒妹妹,記得明日不要失約哦!”
城門內,婉靈與楚嶽二人行到一旁,約定好轉日再一道去觀看羣英會,隨即便在侍衛的簇擁下緩緩離去。
“自己小心點,儘量別一個人到處走!昨日之事頗有蹊蹺!”
雖然衆騎環繞,但不知爲何,楚嶽看着婉靈的身影,總覺有些蕭瑟,突然想起昨夜之事,遂高聲道。
也不知婉靈有沒有聽到,總之她沒有回頭,就這樣消失在楚嶽的視線中!良久,楚嶽才收回目光,與蔡琰一道離去,他不知道,話音落地之時,婉靈嘴角浮現出的笑容,猶如正盛的牡丹。
“喂!琰兒,怎的這一路你都不說話?難道,看我勾搭公主,你生氣了?”
卻說楚嶽二人別了婉靈,慢悠悠的往清風別府行去,一路上,蔡琰一改以往的靈動活潑,變得有些沉默寡言,不得已,楚嶽調笑道。
“纔不會!琰兒之心,楚大哥日後自然知曉!再說了,楚大哥先前不還說麼?要遍覽天下美女,以免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楚大哥如此雄心,琰兒就是生氣又能如何?”蔡琰撇撇嘴笑道。
“咳咳!不過一時玩笑話,當不得真,當不得真!”楚嶽聞言訕笑,又道:“那琰兒究竟在想什麼?那麼入神!”
“想你最後說的那句話啊!其實琰兒也覺得昨日之事有古怪!就是不知道怪在哪!”蔡琰皺眉道。
“總之有古怪就對了!不過行刺的又不是你,你想那麼多做什麼?”楚嶽不以爲意的笑道。
“我就是想知道,不可以嗎?我感興趣的事情可多了,今天你們逛的無聊,我卻覺得很有意思,學到了許多自己以前都不知道的東西!”蔡琰揚了揚脖子,故作不屑道。
“可以可以,加油吧!少女!等以後爺有了封地,就讓你來全權打理了!”楚嶽見蔡琰可愛的樣子,便打趣道。
“嗯嗯!楚大哥你說的,不許反悔!琰兒相信,你將來一定會有自己的封地的!”蔡琰認真的點了點頭,目中閃過躍躍欲試的光芒。
“你倒是有信心!不過,周圍的人都當咱們說瘋話呢!”楚嶽啞然失笑,環目四顧道。
“燕雀安知鴻鵠志?”蔡琰四下瞟了一眼,不以爲然,又道:“琰兒還是想知道昨晚究竟怎麼回事?不想清楚睡不着覺的!”
“啊?還在想啊?”楚嶽一拍額頭,想了想,便道:“昨日那事還不簡單?肯定是那什麼陳留王一方的人物所爲了!”
“何以見得?”已行至人流稀少處,倒不虞隔牆有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