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那狹隘陰狠的太,令他出醜的辦法也多着呢,不急我相信大哥會有法對付他的。( ·~ )*非常文學*
嫺娘平靜地說道。
阿離已聽得呆怔住了,她輕手輕腳地去爲父親和嫺娘續了一回熱茶,方又悄然回到椅上坐了,正聽曾雪槐沉吟道:“你這計劃原本也不錯,只是品南哪裡會帶兵?到時若自亂了陣腳,豈不是徒增笑柄?這個還要慎重。”
嫺娘笑了笑:“我記得大哥從小就酷愛讀兵書的······況且皇出征,不過就起個鼓舞士氣的作用罷了,哪個還用他親自披掛上陣?皇帝自然會仔細爲他挑選一衆最優秀的將領,大哥用不着做什麼,便可掙一身軍功回來。況且古語說“不入虎穴,焉得虎”,想成大事總得冒些風險。”
曾雪槐低了半日頭,良久方自語:“我記得倒是有個會打仗的……”,一邊說,一邊不經意間擡頭望了阿離一眼。
阿離頓時臉一紅,繃着臉垂下了眼簾。
嫺娘便微笑道:“是不是九妹嘴裡說的那個慕容大哥?”
阿離越發臉上熱烘烘地發起燒來,說“是”又不好,說“不是”又不對,索性一言不發。
曾雪槐長嘆了口氣,黯然道:“舊年裡慕容大人親自來提親,還沒等正式下定,就被朝廷重新啓用,急火火地派到福建水師上任去了。接着就是各種大小事不斷,慕容大人公務繁重,幾年未回江寧;慕容夫人也是常年七災八痛的,你六姐這門婚事竟一直被擱了下來。再然後就是遭了大災,咱們家裡凋零成了這樣,更顧不上了;況且還要爲你們母親守制,等過了孝期,你六姐也老大不小了······唉,難爲六丫頭了……”
阿離臉上訕訕的不好接口只能強笑道:“想是父親嫌我煩了,不願意讓我待在家裡,想把我趕出去了······”
話音未落,忽見雅娘登登登一路氣喘吁吁跑了進來進門便大聲道:“父親,六姐八姐,慕容大哥來了,正在院外下馬呢。【葉*】【*】”
“說曹操,曹操就到啦!”嫺娘斜睇了阿離一眼,促狹地嘿嘿一笑。
阿離忽聽見慕容俊來了,心裡一喜當着父親和妹妹們,卻又不得不板着臉作出不苟言笑的樣。.
曾雪槐自然十分高興,連聲道:“我就算着該來了,明天是八月節嘛。”
按理,曾家姐妹們都該回避。只是此時已不同往昔,一共就這幾間屋,便是想躲也沒個躲處。
阿離早起了身,含糊地低聲道:“八妹咱們到姨娘們那裡說話去吧。”
一邊說着,自己當先站起身,急急地就走了出去。
一出門正遠遠瞧見慕容俊負着手站在籬笆門外,正指揮着隨同前來的一隊兵士從馬車上往下卸東西,米麪油鹽也有,瓜果梨桃也有。
嫺娘嫁到赤夷大半年,那邊民風開化,並沒有男女大防之說,因此耳濡目染,比先時大方了許多,便微笑着遙遙叫了聲“慕容大人”,便還依着中土規矩嚮慕容俊行了個福禮。
慕容俊猛不防見院裡有一位胡服貴婦向自己行禮吃了一驚,連忙雙手抱拳回了一禮,眼風卻已禁不住繞過嫺娘,往前面的阿離望過去,臉上瞬間帶出了笑意,緩聲道:“六姑娘好久不見了,這一向還好吧?不知這一位是……”
話音未落,卻聽旁邊的土坯房中有人細細柔柔地輕笑道:“這一位是我八妹,赤夷國的右夫人。”
繼而那屋門上的簾一掀,清娘從裡面款款地走了出來。
慕容俊看到清娘就渾身不自在,但是禮數總得到了,只得向她點了點頭,便扭頭向嫺娘再施一禮,朗聲道:“原來是王妃殿下,在下失禮了。”
嫺娘抿嘴一笑,向屋裡一指:“我父親在裡面等慕容大人呢,您快進去吧。”
阿離揚聲叫玉鳳,命她上茶,自己則和嫺娘幾個往後房裡走。耳邊卻聽慕容俊在後頭叫了聲:“六姑娘,請略等一等······”
嫺娘抿嘴一笑,壓低了聲音向阿離道:“人家叫你呢,六姐還不快去?”,說着,便將她輕輕一推,掩口笑着自往後頭去了。
阿離臉上更紅了,手裡絞着一方帕,在原地站了一會,方低了頭慢吞吞走了回去,幾不可聞地輕聲道:“什麼事?”
一邊說着,便疑心頭髮似乎有些鬆了,不經意間擡手將額前的髮絲向耳後抿了抿,立刻又覺得當着慕容俊這樣一個年輕男人,這動作似乎太過嬌羞,很不莊重,慌忙放手,掩飾地訥訥道:“你……今天不用在營裡麼?”
其實兩個人也不是沒有單獨相處過,阿離向來是落落大方的,不知何故現在這樣侷促了起來。兩個人相距兩步遠站着,阿離不由自主便想起半年前那個雨夜,慕容俊突如其來的那個擁抱······
她有點疑心慕容俊也跟她想到一起去了,因爲他似乎根本沒聽見她的問話,也不回答,只管向她定定地看着,幽黑的眼睛裡亮晶晶地漾着一絲溫柔的笑意。
男人和女人,有過近身接觸以後的反應果然是不同的。
阿離忽然覺得院裡似乎出奇的安靜,人們不知道都跑到哪兒去了,瞬間沒了蹤影。
她納悶地四下裡看了看,見東邊那間屋的窗戶後面黑壓壓擠了一堆人頭,全是丫頭們,最前面的就是玉鳳,全都笑嘻嘻地向這邊瞅着。見阿離向她們望了過來,立刻嚇得都蹲下身,頃刻間作了鳥獸散。
阿離咬着牙,又是氣惱又是笑,越發窘迫起來,連忙低聲道:“這些個丫頭們,到了鄉下,一點規矩都沒了······那我到廚房裡去看看,你……先去跟我父親說話。”
她抽身要走,慕容俊及時地擋住她的去路,探手入懷,摸出一個手絹包來,訥訥地笑道:“來時的路上,看見一家首飾鋪新開張,挺熱鬧的,我就進去轉了轉。看見這東西覺得挺好看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阿離不由自主就把那手絹包接了過來,低頭一看,見裡頭包着一個羊脂玉的鐲,油亮瑩潤,很是精緻,不禁又羞又喜,心裡撲通撲通跳了起來。但是畢竟尚未下過定,怎麼好收他的東西?因紅着臉將那手絹包輕輕一推,道:“不好,我不能收····`·”
慕容俊只當她嫌東西不好,搔了搔頭皮,侷促地笑道:“我也不懂得這些,就覺得顏色挺好看的就拿了一個。因爲急着過來,連匣都忘了裝,就這麼光禿禿地就拿來了,怪不得你嫌不好。沒關係,你等我……”
“不是,我是說,我現在不能要……”阿離衝他笑了一下,低着頭就急步走開了。
慕容俊這才反應過來,心裡一喜,連忙跟在她身後道:“之前咱們兩家都顧不上,不過我父親馬上就回來了,一回來就會把咱們的事定下來,然後等你滿服以後……”
阿離猛地站住腳,回過頭來含羞帶慍地剜他一眼,低斥道:“瞎嚷嚷什麼,左右都是人,也不嫌臊……”
話未說完,人已急步往東屋去了。
慕容俊見她含羞帶怒,滿面紅暈,別有一種小女兒態的風情,臉上不禁呆了呆,心裡象被一根柔軟的羽毛輕輕拂過,酥麻的,卻又搔不到癢處。下意識地便回憶起將她擁在懷中的感覺,僵硬而溫軟的身……
慕容俊連忙定了定神,將那鐲重新包好,又小心翼翼地重新放回懷中,這才深吸了口氣,大踏步往曾雪槐屋裡走去。
西屋裡,嫺娘雅娘和五姨娘幾個看着這一幕,只笑得眉眼彎彎,把頭湊在一處低聲地咬着耳朵。嫺娘便悄向二姨娘笑道:“這位慕容大人也是老實得緊,便強把鐲當定禮塞給我六姐,這終身不就定下來了麼?還必要等着家裡大人……”
幾個人咭咭咯咯地低聲說笑着,唯有清娘遠離了衆人,獨自站在窗前定定地向外望着。
她從頭至尾將阿離和慕容俊的情形都瞧在了眼裡,看着他們倆一個嬌羞婉轉,另一個神采飛揚,他二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甜蜜幸福中,根本就看不見別人了。
其時慕容俊已不在那裡了,清娘臉上似乎也看不出什麼來,只將手裡握着的一把炒瓜一顆一顆慢慢地磕着,瓜皮“噗”地吐到了窗外面。她看着那瓜皮飄飄地落進泥土裡,零落成塵,臉上方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
曾雪槐見了慕容俊,見他穿着三品武官的服制,越發顯得神采奕奕,丰神俊朗,真是由衷地歡喜,因笑道:“指揮使大人大駕光臨,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啊。”
慕容俊連忙上前向曾雪槐一揖到地,請安畢,方自己動手掇了一張椅在牀前坐了,壓低了聲音道:“早就要來探望伯父了,但是太殿下奉了皇命來江浙巡視災後民生,南北大營晝夜警戒,不敢有絲毫懈怠,故而來晚了,還請伯父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