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家子的詭異,讓我寒毛倒豎,笑容有些勉強。
“表哥,你來了。”表弟小洋揚起臉上,呆滯而又詭異的笑着。
“嗯,來了。”我點了點頭。
“還沒吃飯吧。”舅舅問我。
“額,舅,你不用忙,我是吃過早飯來的。”我忙道。
“哦,我們還沒吃飯呢。屋裡的,你去做飯。”舅舅吩咐舅媽道。
舅媽哦了一聲,就走進了廚房。
一陣酸臭撲鼻。
“舅媽這是做的什麼飯?”我一陣狐疑,看舅舅一眼,我試探性的道:“舅,我聽我娘說,您最近身體不大好,沒事吧?”
我終究沒敢直說。
“呵呵,我很好,哪有不好,前所未有的好。”舅舅陰笑。
見這情形,我沒敢多問,但這一刻的舅舅,給我一種陌生感,似乎他不是我的舅舅,可在這種陌生感之後,還有一種熟悉感。似乎,他是我的某位至親。
這種感覺很是荒謬。
陌生、熟悉的矛盾交織,讓我茫然。
“表哥,你跟我來玩啊。”小表弟不住的叫着,一臉的死氣。
我和舅舅的談話是沒法進行下去了,也只好走到小表弟身前,去與他玩耍。
在玩耍中,小表弟竟撕裂了癩蛤蟆的爛肉,分給我一半,讓我和他玩。
這讓我感到惡寒。
可卻也只得玩。
舅舅在一旁,我也不好和小表弟聊一些別的,看似乎能找出突破口。
“表哥,好玩麼?”小表弟呆呆的笑着。
“好玩啊,挺好玩的。”我強忍着噁心,口是心非。
“咯咯。”小表弟笑了:“我屋裡還有更好玩的,走,表哥,我帶你去玩。”
小表弟拉着我就走。
我一咬牙,跟小表弟走了進去。
剛到小表弟那屋,小表弟就笑着道:“好玩麼,表哥?”
“什麼好玩?這還都什麼沒玩呢?!”我心裡納悶,卻忽見小表弟將食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姿勢。
我心中一動。
“哎呀,表哥你真笨,不是這麼玩的,來,我教你。”小表弟一邊說着,一邊朝我擠擠眼,無聲無息的拿過了筆和紙。
“小表弟沒瘋!他還是正常的!”我忽然醒悟。
“哦,原來是這樣啊。”我配合着道。
小表弟拿筆在紙上寫了幾行字,將紙和筆遞給了我,與此,還和我陰聲怪氣的說着話掩護。
我接過紙一看,心裡咯噔一下,這赫然是一句話:“表哥,感覺這個人不是我爸爸,我害怕。”
“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在紙上詢問。
“那次爺爺忌日,爸爸去上墳,回來就大發脾氣,還抽了媽媽兩個耳光,從那以後,爸爸媽媽就都變得陰陽怪氣了。而且,大半夜的還像狼一樣的怪叫。”
上墳之後?
我心裡咯噔一下。
難不成……舅舅被掉包了?我想起了錢珞和孫雲非身份對換一事。
那個人是死的!
難不成,真不幸被葛老幺言中了。
我現在這個“舅舅”是個死人?我見過了太多的邪祟,對死人能說會走早已見怪不怪。這個人是死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究竟是我舅舅,還是邪祟假扮。
姥爺忌日?
姥爺去世多年,按照習俗,早就不必辦什麼酒席紀念,只需上墳燒點紙就是了。莫非……問題就出在這?
該不會是被什麼孤魂野鬼附身了吧?
不對!就算是附身,可那也不應該是個死人啊?仍是活人才對啊!
我忽然想起,再過兩天就是七月十五了。農曆七月十五是鬼節,也就是中元節,按照習俗,也是要上墳祭祖的。
到時候,如果“舅舅”去,或許,可以看出端倪。我心道。
可……表弟小洋該怎麼辦?我一陣犯難。
表弟小洋沒中邪,可舅舅舅媽在我看來,卻可能是邪祟化身,萬一暴露,很是危險。按理說,我應該將表弟接走,讓爸媽照看纔對。可倘若我開口,反而可能引得邪祟生疑,拯救不成反倒害了表弟性命。
讓表弟小洋出口,同樣不行。因爲表弟僞裝中邪,是不可能提出這種要求的,一旦提出,同樣會暴露。
我左右爲難,最後一狠心,決定讓表弟小洋在這裡再呆一段時間。於是,我在紙上寫了幾句話,安慰表弟,同時告訴他,千萬別露出馬腳。
表弟點頭。
爲了安全起見,我沒有點燃這張紙,怕燃燒的異味,引得邪祟生疑,索性將紙一團,塞進了嘴裡,生生嚥了下去。
“吃飯啦。”舅媽的聲音響起。
我和小表弟走出了屋子,都恢復了各自應有的神色。
“嗚~!”剛一出屋,我差點吐出來。
這什麼味啊!
難聞的要死。
舅媽一臉木然的端着鍋走了進來,舅舅陰着臉跟在後面。
“小峰,來,一起吃飯。”舅舅冷冷看着我。
“哦,不了,舅舅,我真吃過了,你們吃。”我忙道。
“哦。”舅舅坐下,一家人開始吃飯。
那飯倒是沒什麼古怪的,可恐怕都是十幾天前做的了,別說餿,恐怕都臭了,發酵了。
可舅舅一家三口,卻吃的自在,沒有絲毫異色,就連小表弟也是一樣。
我不由十分同情小表弟。
“不管怎樣,哪怕鬼節查不出來什麼,我都要將小表弟帶走。”我心中暗自發誓。
小表弟一向聰明伶俐,能夠僞裝欺瞞邪祟,可這樣長時間折騰下去,他恐怕也吃不消。畢竟,還只是個孩子。
我正這麼想着,猛然,舅舅停下了吃飯,惡狠狠的看着我,像是要把我吃了一樣。
我心一驚。
這架勢,舅舅隨時可能撲上來。
他真是邪祟!
怎麼辦?我心亂如麻。
“喵~”忽然,一聲貓叫,從窗外傳出。
舅舅聞聲,臉色微動,繼續吃起飯來。
我不敢耽擱,忙說一聲:“舅舅,我還有事,先走了。”就頭也不回的衝出了屋,一直到出院子,舅舅都沒出屋。
出了院子,感到外界陽光普照,我才略微鬆一口氣。
剛纔叫的,是那隻貓麼?
我想起那隻黑貓。
只是,剛纔我雖然出來的快,但左顧右盼,也沒見到貓的蹤影,無從推論。
騎上電車,我就出了村子。
在半路,忽然看到那小鬍子,正站在路邊看着我。
“這小子,該不會是專門等着我吧?”我心裡暗道。
直覺告訴我,這小子就是在等我。
我心中警惕,立即加速前行,想要衝過去。
“蓬!”那小子猛然一縱,攔住我的去路。
“去你孃的!拼了!”我一驚,本能的就要剎車,可心一橫,血氣上涌,卻硬生生的剋制住了這種本能,狠狠的撞了過去。
“蓬!”小鬍子被一下撞飛出去。
下一刻,我的車身也失去平衡,一個側滑,險些摔倒,急忙在地上一搭腿,穩住平衡,一溜煙的走了。
一直到家,都再沒出什麼意外。
小鬍子並沒追上來,我心稍鬆一口氣,但卻覺得更是奇怪。這小鬍子既然能讓老太看不見他,自然是有本事的,我可不認爲撞他那一下子能要了他的命。
難不成是我高估這小鬍子了?
可他給我的危險感,做不了僞啊?太緊張了麼?
我心中疑惑,卻依舊保持警惕。
我到了家,父親母親都急忙上來問,我只說都好,怕讓他們二老擔心。
直到臨近鬼節那天,我才悄悄的將父親叫到一旁,告訴他我打算明天追蹤舅舅,並將小表弟的事情說了。父親點了點頭,同意了,只是讓我小心。
這件事,我沒告訴母親,怕她擔心。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溜出了家門,在舅舅村外,找個地方貓了起來。
舅舅要去上墳的話,這裡是必經之路。
可實際上,他是否會去上墳,我沒有半點把握。畢竟,在我的意識中,這個舅舅乃是邪祟僞裝,未必會去拜祭祖上。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我在等了一個多小時後,舅舅居然來了。
我看看後面沒人,就遠遠的跟在了後面,並且爲防有人認出我,和我打招呼,驚動這位冒牌舅舅,我特意戴上了口罩,並拉低了帽檐。
跟在邪祟後面,眼見就要那邪祟就要進入舅舅家祖墳。忽然,一隻乾瘦的手一把將我拉住,另一隻手,則是捂住了我的嘴。
我大驚失色,就要掙扎,可一個聲音,卻忽然響起:“小峰,別害怕,我是你舅。”
舅?我先是一驚,隨後放鬆了身體,那聲音的確是我舅的不假。
那隻手緩緩將我鬆開,我轉過身來一看,倒吸了一口涼氣!
姥爺?
眼前的,分明是我姥爺啊。
可我姥爺,明明早就死了啊。而且,還火化了。
這該不會真是我舅吧。
可怎麼一下子蒼老成七老八十的樣子了?早衰了至少二十年!
見我一臉震驚的樣子,對面這人都快哭了:“小峰,我真是你舅,你一定要相信我。對了,你五歲那年,我去你家,你打碎了暖瓶,怕你媽責罵,讓我說是我打碎的。有這事吧,還有……”
他還沒說完,我就信了。
這人的確是我舅。
因爲,這件事,是我和舅的小秘密,除了我倆,沒有外人知道,更何況,這個人長得還和我姥爺那麼像。
我忽然明白過來,我舅長得和姥爺年輕時一模一樣,那我舅老了,可不就是我姥爺的模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