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久,那名拓斯氏的精瘦漢子,纔出來,將我們引入了吊腳樓中。
在吊腳樓中,我們見到了一名精神矍鑠的老苗人。
“嘰裡咕嚕啦啦啦……”禾列圖山急忙上前見禮,做了一個稀奇古怪的動作。估計應該是苗家的特殊禮節。
老苗人派頭十足,看都不看我們,只是向禾列圖山微微點頭,也是嘰裡咕嚕的說了幾句話,像是在詢問什麼。
禾列圖山表情鄭重嚴謹的和老苗人交流,謙恭無比。
在路上,我便知道了這位老苗人的身份。
拓斯氏的老家長,也是這一支蠱苗的頭領。
老苗人最終點點頭,這纔看向我們,準確說是看向我,上下打量我幾眼之後。老苗人才將目光轉開,望向了小鬍子:“這位先生,想必就是趙天崇趙老哥了?我拓斯氏和禾列氏,雖說名義上是我拓斯氏爲尊,但實際上,這許多代下來,也算是血濃於水一家親。趙老哥相助禾列圖山,便是相助我拓斯氏。老哥有請求,我拓斯氏理當相助。”
趙天崇,乃是小鬍子的大名。老苗人知道不足爲奇,肯定是禾列圖山告知。
這位老苗人蠱師,一開口,竟是流利的漢語,這令我很是吃驚。
小鬍子和高顴骨也是一樣。柏渡億下 潶演歌 館砍嘴新章l節
不過一想到這位老苗人活了一百五十多歲,精通一門漢語。也着實不算稀奇,便也都神態如常。
只是,下一刻。我的思緒就猛然捕捉到了一點老哥!
一百五十多歲的老苗人,居然管看上去二三十歲的小鬍子叫老哥!
這等稱呼,顯然不簡單是尊稱而已!
“難不成,這老苗人居然看出了小鬍子的跟腳?要真是這樣的話,那這老苗人可很有幾分道行。”我心中暗道:“一百五十多歲的老苗人,都管小鬍子叫老哥,看來小鬍子的年歲也必然不小。顯而易見,這小鬍子、高顴骨,的確是如我所想的那般,乃是積年邪祟幻化而出的表象。”
“只是……”我不由爲老苗人暗自擔心起來:“這老苗人的眼力雖毒,可要是道行跟不上,可就有些危險啊。難保小鬍子和高顴骨,不會對他下手。”
只是,我又一想:“俗話說得好,人老成精,這老苗人既然知道小鬍子和高顴骨的跟腳。若是無把握與這兩個邪祟抗衡,又豈會輕易道破?”
頓時,放下心來。
而且。細思起來,這老苗人一句“老哥”,未必沒有提點我的意思在內。不由,我對這老苗人,又增加了幾分好感。
“呵呵……老族長客氣了。”小鬍子淡然一笑,沒有多說,也沒有反駁,只是淡然一笑。
老苗人見狀,也是淡然一笑,並未戳破。
看我一眼,略微沉思之後,便道:“其實,捨身蠱,我倒是有所耳聞,或許有一人,會知道一些。”
“誰?”我們?聲問道。
“老蠱王。”老苗人沉聲道。
“老蠱王?”我等不由一怔。
僅這一個名字,似乎便代表了一切。
蠱王!
蠱中之王麼?
難不成,這老蠱王的蠱術造詣,在蠱苗中,都是赫赫聲名?
我疑惑的看向老苗人,小鬍子也是輕聲道:“還請老族長明示,趙某對苗族自認也有幾分瞭解,但老蠱王,卻從未聽聞。”
“你當然不曾聽聞,那是我蠱苗中最爲強大的蠱師,蠱術無雙。我們蠱苗衆支,各有千秋,卻都服他。因爲,他是迄今爲止,蠱苗存活最久的一位老蠱師,碩果僅存,活過已有三百六十歲。”
“三百六十歲?”我心下吃驚,不由瞪大了眼睛。
小鬍子和高顴骨也都一臉驚愕。甚至,連禾列圖山都目瞪口呆。
顯然,就連他都並不清楚苗疆,居然還有這麼一位了不起的存在。恐怕,老蠱王這等存在,也唯有老苗人這樣輩分的老蠱師,纔有資格知道了。
只聽那老苗人繼續說道:“老蠱王不見生人,修身養性,如今也唯有我們這些老傢伙,他纔會給些面子。因此,你們如果要見老蠱王的話,恐怕唯有我才能出動。”
“那就有勞老族長了。”小鬍子含笑道。
“無妨。”老苗人也是一笑。
“爺爺,您要親自前往?”拓斯氏精瘦男子吃了一驚,連連搖手反對。
此刻,他也說起了漢語。
原來,其是老苗人的嫡孫。在老苗人的薰陶下,他漢語也是相當流利。
“呵呵……你是要讓外人認爲我拓斯氏是一個忘恩負義的氏族麼?”老苗人冷笑。
“孫兒不敢。”精瘦男子忙道,隨即又忍不住反駁道:“拓斯氏的名頭不能有損,但您老人家年事已高,宜靜不宜動,依我看,不如爺爺您將老蠱王的住處告訴我,我帶着他們前去拜見就是了。到了那裡,我便搬出您老人家的名頭,想必老蠱王前輩也會給幾分薄面,見上我等一面。”
“哼。”豈料老苗人一聽這話,立時怒了:“小兔崽子,不識好歹。老蠱王三個字也是你叫的?還你去!你以爲你的面子有多大?就算是我親自去,也得看他老人家的心情好不好。說不定,我都得吃閉門羹。蠱苗的老族長不多,可也有百十人,但老蠱王,整個苗疆,都只有一個!”
“嘰裡咕嚕阿拉是吧……”忽然,一聲驚慌失措的苗語急喊聲,從外面響起。
“登登登。”一個滿頭大汗的中年苗蠱師從外面跑了進來:“嘰裡咕嚕阿拉是吧。”
“阿力!阿拉是吧嘰裡咕嚕……”精瘦漢子怒斥。
“嘰嚕咕嚕……”那中年苗蠱師急忙辯解,急急忙忙的快速說着什麼。
精瘦漢子臉色一下變了。
我留意到,我身旁的禾列圖山,臉色也是一變。
但是,老苗人還算是淡定,只是用苗語沉聲詢問着什麼。
中年苗蠱師答了幾句,老苗人臉色終於也變了,起身向中年苗蠱師說看了一句什麼,中年苗蠱師點頭,先出去了。
老苗人跟在其後,精瘦漢子恐怕老苗人有什麼閃失,也急忙跟上。
“唉,真是多事之秋啊。”禾列圖山一嘆。
“禾列大哥,怎麼回事?”
小鬍子和高顴骨,也都看向禾列圖山。禾列圖山將事情一翻譯,我們也都變顏變色。
這蠱苗寨子裡,居然也有少女離奇失蹤!
蠱苗寨子,每一個人,都會蠱術。哪怕是三五歲的小孩子,都會幾種蠱術防身。蠱苗的少女,個個都是精擅蠱術的高手,不次於尋常苗寨的大巫師。甚至,往往還要更強一些。
這樣的人離奇失蹤,顯然不比尋常少女失蹤。
更顯詭譎、離奇!
“難道……又是落花洞女?”我心中眉頭大皺,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可又說不出個究竟。
我去看小鬍子和高顴骨,卻發現這兩位的神色很是淡定看,不由一怔。
猛然,我心頭掀起驚濤駭浪!
老苗人活了一百五十多歲,精通漢語,那麼這兩個傢伙,爲什麼就不能精通苗語?這兩個傢伙明明精通苗語,卻佯裝不知,之所以如此淡定,應當是爲了僞裝!掩飾!
禾列圖山似乎都不清楚小鬍子清楚漢語一事,看來這小鬍子隱藏的很深啊。該不會他和禾列圖山相交,都是陰謀的一部分吧?那這小鬍子,也未必太可怕了!
這番懷疑,並非沒有道理。畢竟,當初那一羣疑似落花洞女的苗族少女消失,小鬍子和高顴骨二人,提及“那個它”時,可是很興奮的。
那些苗族少女消失,可能和“那個它”有關。這些苗族蠱女消失,也有可能會和“那個它”有關。既然如此,那小鬍子和高顴骨哪怕不如上次激動,也不應這般平靜!
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兩個積年邪祟不安好心!
我不禁多留一個心眼,倍加小心。
禾列圖山打頭,我們跟了下去。
不多時,我們便尾隨着老苗人一行,來到了一座吊腳樓。
兩名中年苗蠱師,正在和老苗人嘰裡咕嚕的說着什麼。一男一女,我暗自揣測,這多半是失蹤那名苗族蠱女的父母。
兩名苗蠱師看到我們,不由激動起來,指指畫畫,嚷嚷個不停。
“糟糕!”禾列圖山臉色一變:“他們女兒丟了急瘋了,居然懷疑到我們頭上來了。”
其實不用禾列圖山翻譯,我看神色,也猜出個八九不離十。
老苗人很生氣的喝止,嚴聲訓斥兩名蠱師,兩名蠱師這纔不敢再說。
“嘰裡咕嚕阿拉……”禾列圖山上前,和兩名蠱師見禮,然後,又和老苗人說了幾句。
老苗人臉色一變,神色鄭重的問了禾列圖山幾句,禾列圖山很是謙恭的回答,老苗人點點頭,沉默不語,臉色很是難看。
我一下就猜出,禾列圖山肯定是爲了洗清嫌疑,將我們在來的路上,見到諸多疑似落花洞女消失的事情,告訴了老苗人。
老苗人臉色陰沉似水,嘰嘰咕咕的向精瘦漢子吩咐了句什麼,精瘦漢子立即取出一個號角,吹出了急促的曲律。
沒一會,整個苗寨老老少少就都蜂擁而至,匯聚在了這座吊腳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