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高顴骨實際上也與兩個老和尚結盟,達成協議,明面上想要暗算小鬍子。但是,背地裡,兩個老和尚卻被先行暗算。
高顴骨知道我們的路途、根底,這樣算來,完全有可能。
雖說這兩三天高顴骨一直和我們在一起,但是,正常人不吃不喝兩三天都未必喪命,更不必說老和尚這種世外高人了,生命力超乎想象。我估計餓個十天半月的,也還活蹦亂跳,生龍活虎。
高顴骨算定了小鬍子會進來看看,甚至,算定了小鬍子的種種反應!
他明目張膽的將這兩個傢伙疊在棺材裡,未必沒有要警示小鬍子的意思。甚至,還存有借小鬍子驚詫,露出破綻之際。將其滅殺的念頭。
只可惜,小鬍子沒能讓他如願。
因此,纔有了方纔的種種。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兩個老和尚是兩面派,兩下結盟,但想吃獨食,占人數優勢,各個擊破,結果被高顴骨搶先一步,有心算無心,反將他們坑殺。
這個可能,我覺得不大。
不然,兩個老傢伙也太悲催了點。
剛纔話裡真真假假,但此刻二者的爭鬥,卻是不摻水分。
他們的確是想要置對方於死地!
激戰只持續了片刻,高顴骨就與小鬍子分開,兩人冷冷的看着對方,殺機畢露。
忽然,小鬍子眉頭一皺:“不對!”
“的確不對。”高顴骨也點頭附和:“有人想要看我們兩敗俱傷,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嗯。”小鬍子點頭,看向外邊:“或許,那漁翁就在暗處,正注視着我們。”
“啊?”禾列圖山一個冷戰,驚懼的看向外面。
“呵!真是做得一手好戲!”我也假裝驚懼,可心中卻冷笑不止。
分明是這兩個傢伙沒有把握自身無損的擊斃對方,給自己找臺階下,掩飾罪惡。
“喵~!”忽然一聲貓叫響起。
貓?
黑貓?
黑色西裝?
我心中一喜,他們果然跟在附近。
“誰?”小鬍子一聲厲喝,就要出去。可就在這時,雲空和尚上半截屍身猛然飛起,右臂狠狠揚起,擊在了小鬍子的後背上。
“噗!”小鬍子一口鮮血噴出,跌飛出去。
“找死!”高顴骨一驚,反手一掌,將雲空和尚頭顱拍的四分五裂。
雲空和尚落地,靜寂無聲。
高顴骨再次抽出了青銅尺,刀刃閃出,眼中殺機畢露。
小鬍子掙扎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冷冷的看着高顴骨。
小鬍子受傷,高顴骨再次起了殺心。
可就在這時,“呼”的一聲,高顴骨竟被一腳踹了出去。
“噗!”高顴骨被偷襲,也受了重創。
又是雲空和尚!
是雲空和尚的雙腿。
“嘿嘿……”雲空和尚上半身掙扎着起身,一個硬挺,與下半身合在一處,重新組合下,竟又有彌合之勢。只是,雲空和尚自嘴巴以上,被打的四分五裂、稀巴爛,再也沒能恢復。
這情形,怎麼那麼像是……喪魂一脈!
“呵呵……”雲空和尚淡笑着走出趕屍旅店,迎向高顴骨和小鬍子。
高顴骨和小鬍子對視一眼,凝神警惕,如臨大敵。
“鬼啊~!”禾列圖山忍不住打個冷戰,滿臉驚惶。
“轟!”雲空和尚飛身而上。
“青牙戰道!”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風雷地火!”
兩大高手絕技盡出。
“我佛慈悲!”雲空和尚右手胸前豎立,被斬掉的左臂竟而飛回,按在了遠處,與左手合十,念一聲佛號。
“噗!”高顴骨青銅尺刀將雲空和尚力劈,與此,小鬍子的劍指也點在了雲空和尚身上,將其焚燒。
“呵呵……老僧在生命盡頭等着你。”雲空和尚大笑。
“噗!”高顴骨踉蹌倒退,順手收了青銅尺刀。
“咳咳……”小鬍子也不住咳血。
兩人竟然被一具殘屍再次創傷!
喪魂一脈!
絕對的喪魂一脈!
幹翻這靈空、雲空的居然是喪魂一脈!
難道小鬍子竟然不是喪魂一脈的走狗?否則,完全沒必要如此啊!
如果小鬍子不是喪魂一脈,那他究竟是哪一陣營?
一直以來,青烙真人辛天一脈給我的感覺,都是正義。而這小鬍子渾身透着邪性,怎麼都感覺不像是正道中人。直覺告訴我,小鬍子絕非陽一請來的援兵!
只是,這小鬍子和高顴骨代表的究竟是誰?
我百思不得其解。
“喪魂一脈!”小鬍子臉色難看。
“喪魂一脈的控屍術!”高顴骨面色鐵青。
兩大高手驚疑不定,四下巡視,良久,方纔確定再無異常。
“老朋友,這趕屍旅店,平時都是誰居住?”小鬍子看向禾列圖山。
“都是趕屍人。趕屍人在我們苗疆很是神秘,生人勿近。即便是我,也幾乎和他們沒有打過交道。可以說,趕屍人是苗疆的獨立個體。但是,可以肯定的一點是,這些趕屍人,絕非只有一個。”禾列圖山心有餘悸的道。
這倒是讓我有些愧疚。
因爲這一路觀察,我也算是看出,這禾列圖山多半真的只是被小鬍子道德綁架來做嚮導的,爲我遭這種罪,令我有些不忍。
“不止一個?”小鬍子皺眉。
顯然,他是想借趕屍人這條線索,來查出一些東西。可惜,這條線索明顯行不通。
“禾列大哥,現在都是法制化,交通又這麼發達,這些趕屍人,趕的究竟是什麼屍?又是往哪裡趕呢?”我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這……”禾列圖山一皺眉,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是,據傳,趕屍有一句話,叫做生死湘西,不離故土。終生,都只在湘西這片土地上行走。”
“終生不離湘西?”我眉頭一皺,越發費解。
山路雖然崎嶇,但運送屍體,也沒必要趕屍吧?
另一邊,小鬍子嘆息,和高顴骨莫名對視片刻,冷哼一聲,道:“走吧,這一路上,加強警惕。還有,老朋友,你再將一些禁忌詳細和我們說一下。不常在這一片疆土行走,萬一犯了禁忌,引發意外,就不好了。”
“好。”禾列圖山點頭,開始詳細的講解各種禁忌。
諸如什麼趕屍人晝伏夜行,諸如什麼趕屍人三趕三不趕,諸如什麼不能和趕屍人說話之類的。
一路行走,很快,我們就趕到了一座山崖前。
這一座山樑,是靠一條懸空木橋溝通。就在我們要過這架木橋的時候,忽然,對面出現了人影。
而且,不是一個!
而是一隊!
最前面,一個帶着草帽的男子,左手提一盞燈籠,右手搖着攝魂鈴,口裡喊着:“亡靈借道,生者勿近。”
而在後方,則是一陣陣的敲鑼聲響起。
這是……湘西趕屍!
不對!
趕屍人晝伏夜行,趕屍應該是晚上啊,怎麼大白天的趕上屍了?還有,趕屍明明不打燈籠啊,晚上都不打燈籠,只以攝魂鈴示意生者避讓,白天卻打燈籠,這是什麼道理?
而且,即便在陽光照耀下,都隱隱能看到燈籠似在燃燒。
白天趕屍,打燈籠,已經很奇怪。
打燈籠還點着燭火,就更奇怪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連禾列圖山都看出了異常,一臉呆愕。
“老朋友,怎麼回事?”小鬍子沉聲問道。
“不知道,奇怪真是奇怪,白天趕屍,聞所未聞。”禾列圖山臉色驚疑不定,連稱怪事。
“小心,這趕屍人恐怕不是一般人。”小鬍子低聲道。
“嗯。”高顴骨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一晃手,青銅尺落在手中,反手藏在背後。
小鬍子不動聲色的挪了一下位置。
到了這個時候,這兩個傢伙,居然還在勾心鬥角,想要做掉對方。
“亡靈借道,生者勿近。”
“咣咣……”
宣喝聲、銅鑼聲陣陣入耳。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大約三分鐘後。
來了!
趕屍人帶着一隊屍體,終於到了這頭。
“亡靈借道,生者勿近。”趕屍人冷眼看我們一眼,並不理睬的下了橋。
與此,我也看清了趕屍人。
這是一個衣着寒酸的好似農奴的小老頭,面容清癯,骨瘦如柴,兩眼昏黃,鬚髮皆白,鬍子拉碴。怎麼看,都一副窮困潦倒的樣子,無法將之與神秘的趕屍人聯繫在一起。
而他的那一盞燈籠,我也沒有看錯,裡面的蠟燭,的確在燃燒,隱隱約約,有一種奇怪的嗆鼻氣味傳出。
這氣味,很怪。
有一絲香臭,氣味混合。這讓我想起了神仙湯,但這和神仙湯的氣味,明顯不同。
“這氣息,該不會有毒吧?”我心道,不由屏住呼吸。
“不對,這是……屍油!那燈籠裡,是屍蠟!”小鬍子臉色忽變,低聲道:“千萬別犯禁忌。”
我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不要和趕屍人說話!
禾列圖山、高顴骨,也一臉肅然的點頭。
就在這時,這隊屍體也走下了橋。
我心裡一突!
不對勁啊!
被砍頭的、絞刑的、站籠戰死的可以趕,病死的、自殺的、雷劈火燒肢體不全的不能趕。
這是趕屍人的祖訓!
而且,禾列圖山說得清楚,被砍頭的,唯有身體和腦袋縫合在一起,纔可以趕。可……這一隊屍體,怎麼有肢體不全的?更有一個脖子上空空如也的無頭屍體?!
竟然全都是不能趕的!
“難道是……”我打個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