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闆宴請,自然是五星酒店,其中奢華不必言表。
“小陳啊,我聽袁導說,你《死亡網店》第二部的劇本,已經開寫了?”王總笑呵呵的問道。
“哦,還沒,不過大致上已經擬定立刻。”我忙道。
“哦,這樣啊,你看有沒有什麼合適的角色,能給我外甥安排一下?”王總笑道。
王總的外甥,是一個乾乾瘦瘦的青年人,卻沒有一點年輕人的朝氣,病懨懨的,一看就是縱情酒色,掏空了身體,上樑不正下樑歪。這種人,也能演戲?
“這……”我不禁皺眉。
邊上袁導和李製片不住的向我使眼色,我心裡有氣,可卻不敢發,只得硬着頭皮點頭答應:“嗯,一定讓王總滿意。”
“哈哈,痛快!來,小山,快敬你陳哥幾杯。”王總哈哈大笑的滿意點頭,讓那乾瘦青年給我敬酒。
我連道不敢,被接連灌了幾杯。
我酒量雖然不錯,但喝得有點急,有些難受,便託辭說要去趟洗手間。
還沒走到洗手間,手機就響了起來。
我一看,是損友張楊打來的。
《死亡網店》中的張楊,便是以他爲原型,連名字都懶得改,是我大學時的舍友,最近好久不見,他忽然打電話來,讓我很是高興。
可當我接通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卻很是低沉:“峰哥,他回來了。”
“誰?誰回來了?”我莫名其妙。
“章浪。”張楊聲音有些沙啞、顫抖。
“楊子,你開什麼玩笑,不是瘋了吧?章浪……他不是……怎麼可能……”我大驚失色。
“他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張楊都快哭出來了。
“你別激動,說清楚點,他……怎麼會回來?”我急問。
“他回來了,呵呵,他回來了,他……”張楊的聲音忽然急促起來。
“楊子,楊子,你冷靜點!楊……”我的聲音戈然而止。
電話那頭的歇斯底里歇止,一個陰冷的聲音傳出:“雲峰,好久不見。別急,我會去找你的,呵呵,你們一個也跑不掉!”
那聲音,無比陰毒,可卻透着一股久違的熟悉章浪!
“啪嗒!”我的手機滑落在地,遍體冰寒。
章浪?!
他回來了?
他真的回來了?!
可……他怎麼可能回來?他明明已經死了啊?
塵封已久的大學時光,在我腦海解封,絲絲涼意沁體。
南天電影學院一個我夢中都不願想到的名字!
章浪,被厄運吞噬的可憐人,他回來了,我們的室友。
帶着憤怒回來了!
是的,是他,他應該憤怒。
當時六個人,偏偏死了他一個,他應當不甘。
在我讀大學之前,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可之後的經歷,卻改變了我的世界觀,也使我在懸疑劇的創作上,越走越遠。
等等!
五個室友,他找上了張楊,那……其餘三個……?
我不敢想象,急忙打通一個室友劉陽的電話。
不等我開口,劉陽就搶先說出了一句讓我渾身更涼的話“雲峰,他回來了,章浪回來了!”
“劉陽,怎麼回事,說清楚。”我急問。
“是楊子給我打電話……”劉陽將事情講了一遍。
他也是通過楊子才知道的,我反倒鬆了一口氣:不管楊子是先給誰打的電話,至少說明,事情還沒緊急到我所預想的那樣,或許還有轉機。
當然,在我看來,楊子應該是先打給我,然後,又打給了劉陽。畢竟,我和楊子的關係,比劉陽鐵的多。
如果是這樣,更沒什麼好擔心的。
不過,謹慎起見,我還是詢問了一下致電時間,結果令我怔住了!
六點四十一分,通話一分鐘零四秒。
而且,是同一個號。
同一個號,同一時間,撥通了兩個電話!
我遍體生涼。
劉陽那邊,也作聲不得。
我深吸一口氣,又給其餘兩個室友打了電話,結果和劉陽那裡得到的情況,一模一樣。
楊子的號碼,在同一時間,給我們四個打了電話。
“今天是愚人節,會不會是在和我們開玩笑?”室友胡剛弱弱的道。
“今天是愚人節?”我一愣,看一眼日期,還真是。
今天是四月一日。
我一陣釋然,可猛然一想,還是不對啊!
愚人節上午愚弄別人,別人就是愚人,可過了中午,再愚弄別人,那就自己是愚人了。這一點,楊子知道啊!而且,就算楊子不知道,也絕不可能一起給我們四個人打電話啊。除非……是他們四個一起騙我。
但一來,他們不會這麼無聊,二來,自從除了那件事,章浪就成了我們的禁忌,誰都不願去提。楊子我瞭解,他也不會。
也就是說,章浪,真的回來了!
帶着滔天怨氣,回來了!
楊子是他找上的第一個,接下來,誰會是第二個?
電話再次響起,是張楊經紀人打來的,說張楊跳樓自殺了。
我一言不發。
張楊畢業,沒有進入編劇行列,而是去做了演員,兄弟幾個聚少離多,上次見面還是年前,想不到,竟成了訣別。
章浪!
難道……我瞳孔一縮,想起了自己編輯劇本的時候,將章浪寫了進去。
這件事,到現在我都不明白究竟怎麼回事。
因爲,有關章浪這一段,我的記憶很模糊。可能是壓力大,無意中忽略,寫了上去,也有可能是不得不以其爲原型,設計了角色。後來劇本趕的急,所以,我就沒去修改。
這件事,本來我沒在意,可現在看來,卻渾身冒冷氣!
難不成……這劇本,是章浪寫上去的?章浪回來了,找上的第一個,不是楊子,而是我。可如果是這樣,他又爲什麼放過我,卻害了楊子?
我固然與人爲善,可楊子也沒害他呀?
我腦海忽然浮現一句話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這些年,我們五個雖然每次聚會,都絕口不提章浪,可心中卻無不念及,難不成,是我們冥冥的思念,將他喚回?
“陳編,站這幹嘛呢?”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響起。
“哦,沒什麼。”我含笑道。
“嗯?”忽然我一訝,這女孩我認識,是在《死亡網店》中扮演一個配角的。可她不應該是在和劇組其他成員慶祝殺青嗎?怎麼……?
“也沒聽說這女孩家庭優越啊,不過這女孩長得也真不賴,該不會是被包養了吧?”我心裡有幾分古怪,可也沒多想。
只是,有章浪這件事堵在心裡,我也沒心在吃喝,味同嚼蠟,一次,早早的和王總辭別。袁導、李製片也都告辭,我們還要去劇組殺青飯那裡趕一個過場。
趕到劇組嗤殺青飯的地兒,我隨便找個位置坐下,心思不屬的吃飯,忽然想起那女孩的事,就問邊上的小李:“哦,對了,那誰……怎麼沒來啊?我今天在酒店看見她了。”
我到了說的時候,纔想起來,我甚至都不知道那女孩究竟叫什麼。
“那誰啊?”小李莫名其妙。
“額……就是那個……那個……扮演盤山路女客的那個。”我終於想起來那女孩的角色道。
“她?”小李臉色變了一下,與這一桌几人看了幾眼,低聲朝我道:“峰哥,你是不是喝多眼花了啊?她不是在拍戲的時候,出了意外,沒了嗎?你怎麼可能……”
“嗯?!”我一驚,酒醒了大半。
我很清楚,我沒眼花,雖然多喝了幾杯,但還不至於產生幻覺。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
我寫這麼久的靈異題材劇,終於還是出事了!
我身邊有鬼!
而且,還不止一個。
那女孩!
還有,章浪!
我最近這是怎麼了?記憶力太差了,竟然連續忘了兩件事。那女孩家境普通,家裡想鬧,結果被劇組出一筆錢私了了。當時葬禮,我們劇組的頭面人物都去了,我作爲編劇,自然也去了。
這件事,我剛纔怎麼忘了?
我用力的拍打額頭,強笑道:“沒事,估計真是喝多了呵呵……”
“哦。”小李點點頭,一幫人就都該吃吃該喝喝了,並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我卻憂心忡忡。
當晚,藉着酒勁,我沉沉睡去。
睡到半夜,習慣性的轉身,舒展胳膊,猛然,我便一驚!
我的胳膊所搭之處,竟然柔柔的、軟軟的,像是……一個人!可……我明明是一個人住的啊。
猛然,我睜開了眼睛。
啊~!
映入眼簾的景象,讓我渾身戰抖,驚叫出聲居然是那個女孩!
死去的、我參加過葬禮的……女孩!
我驚懼到了極點,與她四目相對。
“嗚嗚……”那女孩,不,是女鬼,忽然哭了起來,肩頭聳動,秀氣的臉上,流出兩行血淚,不是血淚,是血!
鮮血汩汩流淌!
浸溼了被褥。
我一聲都不敢吭,只是緊盯着那女鬼的動靜。
啪嗒!女鬼的頭,忽然掉了下來,含笑看着我,一臉歉然的道:“你能幫我將頭撿起來麼?”
和劇本中的橋段,一模一樣!
我一翻白眼,直接暈了過去。
我是被一通急促的電話驚醒的。
我醒來的時候,那女鬼已經不見了。只有被血浸染的牀褥清楚地告訴我,這一切,不是夢!
我心有餘悸的接通電話,那邊第一句話,就將我嚇住了:“陳編,出事了,張佳妮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