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會離開我,是不是,夕兒?
如墨般深沉的夜,恬淡如水的一彎新月,此時的寂靜卻伴隨着沖天的火光,廝殺聲,呼喊聲,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化爲烏有。
他們好像千刀萬剮一樣,肢體崩裂着,軀幹支離破碎。在這被血光吞噬的時刻,已經什麼都分不清,血紅的手,鋒利的刀光劍影,迫不及待地將一張張臉孔撕碎。
黑衣人腦中早已失去了理性,失控似的去滿足自己殺戮的慾望。
遍地的殘屍骸骨,血流成河,仿若人間煉獄慘絕人寰。
蘇瑾頭痛欲裂,塵封的記憶如同潮水般在腦中翻滾,皓月當空,烏黑柔滑的長髮,被血侵染成的鮮紅色衣衫,以及從劍鋒之上滾落的一滴滴血液.
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夜消失了。
冰涼的汗珠從蘇瑾的每一寸肌膚泌出,他面目猙獰,瞳孔收縮,躬着身,捂着頭,彷彿在痛恨着,恐懼着,顫抖着。
此時,耳邊響起由遠而近的震天吼聲,車廂外傳來阿木的聲音:“公子,是山賊。”
腦中彷彿被注入了詭異的聲音,蘇瑾的瞳眸滾動,低下頭將臉置於陰霾之中,他聽不到車外阿木與山賊之間的對話,只覺得全身的血液沸騰,雙手忍不住的顫抖,脣角漸漸地勾起一抹邪獰的笑。
車廂外,阿木冷眼看着騎在馬背上的山賊頭子,說道:“我們現在着急趕路,不想浪費時間,你們若是識趣就速速離開,或許還會留你們一條活路。”
一衆山賊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全部哈哈大笑起來,他們有一百多人,卻被唯一一個趕馬車的小小車伕出口威脅,簡直可笑。
不過這麼奢華的馬車可是頭一次見,裡面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除了車伕連個護衛也沒有,他們這次可是釣到一條大魚啊,哈哈哈。
“給我們留條活路?呸,不過一個趕馬的車伕也膽敢口出狂言,一會兒老子到要看看跪地求饒的人會是誰,駕。”山賊頭子身材粗獷,留着濃密的大鬍子,手持刀斧騎着馬便衝過來。
四周的山賊也緊隨其後一擁而上。
“不知死活。”
阿木輕哼一聲,剛要對隱藏暗處影衛作暗示,突然從車廂內如閃電般飛出一道白影,身形快速來回穿梭,頃刻之間,三個山賊從馬背上墜落在地上,了無生息。
一切來的太快,他們還不清楚什麼狀況,便伴隨着淒厲的慘叫聲,一個一個倒在地上。
馬鞍之上,男子玉立身長,白衣飄袂,如玉般的面冠,臉上沾染了幾滴血漬,他紅色的瞳眸散發着野獸般嗜血的光芒,看着手上的鮮紅血液,猙獰地笑容從脣角展開,全身地戾氣讓人不寒而慄。
阿木呼吸微窒,輕喃一聲:“公,子?”腦中突然浮現出十年前的那個夜晚一身血衣絕然地男子,想到這裡,他怔住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瘋狂的虐殺着將周圍的山賊一個一個殺死。
全然不顧身上崩裂的傷口,毫無理智的對着敵人痛下下手,鮮血四濺,殘肢橫飛,悽慘的叫聲不絕於耳。
這般血腥的場面完全嚇住了束手無策四處逃竄的山賊們,這時,周圍突然多出很多的黑衣人,快速狠戾的將四處逃散的山賊就地正法。
山賊頭子心驚膽寒,手握繮繩調轉馬頭便要逃走,突然一道白影閃過,他整個人被踢下馬,狼狽的在地上滾了幾圈。
等待看清眼前的男子,他的牙齒都在打顫,驚懼地說道:“你,你別,別殺我,求,求你別,殺,放了我吧。”
他佔山爲王十幾年,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人,殺戮嗜血的狠絕手段,視人命如螻蟻般的冷漠眼神,輕世傲物,目空一切。
就好像來自地獄的修羅,從內心深處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阿木看着蘇瑾,卻又不知所錯,那個夜晚,公子直到斬殺最後一人也未曾放下手中的劍,他要怎麼做才能阻止公子呢?
難道真的要等到公子流盡最後一滴血倒下的那一刻才能夠阻止他嗎?
阿木將目光幽幽地停留在車廂內。
蘇瑾微垂着眸色泛着冷光,一步一步走向山賊頭子,那山賊一點點地向後退,現在的他腿軟到根本跑都跑不動,鼻息間傳來的都是濃烈的血腥味,讓他第一次覺得胃裡翻滾無法忍受。
走近他,蘇瑾慢慢地提起劍然後向一砍.
“公子。”遠處傳來阿木的聲音,隨即一具柔軟的身體朝着蘇瑾扔了過來。
目光冰冷且又充滿殺氣的紅眸瞬間略顯凌亂,手上的劍咚的一聲掉落在地,有些手忙腳亂的接住人兒,映入眼簾的是顏夕柔美的睡顏。
阿木長劍用力一劃,山賊頭子粗獷的身體瞬間倒在地上沒了氣息。
阿木收起長劍,扭頭看了看蘇瑾,暗自鬆了一口氣,雖然有點亂來,但是總算阻止了公子,否則繼續下去恐怕會一發不可收拾。
他的目光放在那雙眼睛上,即使是紅瞳,他也清楚知道此時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就是公子。
蘇瑾充滿戾氣的目光慢慢地緩和下來,抱着顏夕朝着馬車走去,冷聲吩咐:“一個不留。”
“是,公子。”影衛們得到命令,像是脫繮的野獸,嗜血兇殘且狂暴,整個場面完全變成了殘暴的虐殺。
阿木看着蘇瑾離開的背影,目光有些悲涼,這纔是公子真正殘酷的一面,可是他更喜歡在雲七小姐面前玩世不恭盡耍無賴的紈絝貴公子的樣子。
因爲他感覺得到只有那個時候的公子才更像是一個人,一個活着的人。
所以雲七小姐做出任何背叛傷害公子的行爲,他都無法容忍,因爲公子只有她了。
奢華的馬車平穩地行駛在山路上,車廂內,蘇瑾將顏夕攬進懷裡,溫柔的目光看着她沉睡的容顏。
“夕兒,剛纔是不是嚇到你了?你看到了,是嗎?”蘇瑾輕聲地呢喃:“是啊,那纔是我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