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有幸見到蘇公子,不如你我下盤棋如何?”君陌染讓人拿來棋盤,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他天生就是高高在上,說話語氣自有股不容拒絕的氣勢。
蘇瑾不以爲意,兩個人對立而坐,與生俱來的強勢氣場形成一股無形的狂風暴雨衝擊碰撞,勢均力敵互不相讓。
君陌染微側着頭,屋內的光線拉長了他的倒影,不甚清晰的面孔掩埋在黑影中,他執起黑棋神色悠閒,每走一步都深思熟慮,棋盤之上黑子勢如破竹,步步爲營。
“陵城縣爆發瘟疫,晏王心繫百姓與之共同進退,蘇公子留在這裡是爲何意?”
蘇瑾面色平淡如水,手執白棋不徐不緩,即使被黑子步步緊逼也淡然處之,聽到對方的問題,脣角略微勾起,說道:“陵城百姓深受水火之中,本公子只想進點綿薄之力而已。”
君陌染似笑非笑地擡眼看了看蘇瑾,說道:“蘇公子大義。”
話雖如此,語氣中飽含了譏諷,若論冷酷無情,心狠手辣,蘇瑾比之封晏倒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蘇瑾能無動於衷地看着他派人燒了城東醫館,舍了裡面幾十條人命,只是爲了查找他的行蹤。
而封晏卻在霍亂爆發的第一時間封鎖城門,抑制瘟疫,安撫百姓,甚至派人救治那些危險至極的疫症者,這兩個人還是真是與衆不同。
蘇瑾漆黑溫潤的眸色流轉瑩動,如果仔細瞧着看,就好像會深陷無底的深潭之中,無形中能夠感受到冰冷的恐懼與顫慄,只是他眼眸微垂,掩蓋了眸中閃爍的光芒。
整盤棋下了兩個時辰,天都要快亮了,兩人卻依然不分勝負。
兩人面色平靜淡定,可是君陌染的眸色已經逐漸沉重起來,若是旁人看起來會覺得這盤棋沒有必要再繼續下去了,黑子步步高人一着明顯佔着絕對的優勢,將白子數次逼至絕路毫無反擊之力。
可是就是這樣強弱分明的棋局,他們竟然下了整整兩個時辰,君陌染深邃銳利的眸色縱觀棋局,不一會兒,手掌輕撫着額頭,雙肩微微輕顫,低沉地笑聲從薄脣中溢出來,說道:“蘇公子果然名不虛傳,本王佩服。”
明明他佔盡優勢,卻依然無法給予蘇瑾致命一擊,總是能夠使他絕處逢生,是偶然?不,絕無可能,只能說這個男人心思深沉的太過可怕。
看似他明掌全局,但是又何嘗不是無形中被蘇瑾穿針引線順着走?如果可以,真的不想與這個男人爲敵,即使明知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戰神封晏,皇商蘇瑾,東陵國有這兩人在的一天,西楚就無法入主東陵,將其納入西楚的疆土之內。
蘇瑾輕輕將白子扔在桌子上,慵懶地伸了個懶腰,說道:“王爺過獎了,時辰已不早,這盤棋還是改日再下吧。”
君陌染噙着一抹不冷不熱的笑,眼神別具深意地看着蘇瑾,說道:“蘇公子有事要辦?”
蘇瑾俊逸地臉色展現出柔和的笑,道:“王爺何必明知故問,我家小東西迷了路,再不去找人又要和本公子使小性子了。”
說完,他站起身子拍了拍錦衣外袍,眯着眼睛看着君陌染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輕鬆淡然的樣子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彷彿所有的事情都盡在掌握中,所以纔會不急不躁。
君陌染頎長的身體從椅子上起來,面露惋惜地說道:“既然如此,本王也不便挽留,請。”
蘇瑾能夠輕鬆自在的和自己下了一整夜的棋,那就表示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且盡在掌握之中,不過無妨,這些只是小手段而已,成敗與否他不在乎,只要他的目的達到了就可以。
兩人對於陵城縣發生的事情心照不宣,以陵城縣數千條人名將封晏困在其中,水月輕而易舉地煽動陵城縣百姓暴亂,再到他的行蹤暴露,都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也正是他的目的。
今夜他已經得到了他想知道的答案,而水月,他從未有所期待,她所作所爲無關大局,那個女人不過是個誘餌,難成氣候,話雖如此,但是讓水月死在這裡倒是可惜了,今後她還是有很多用處的。
於此同時,水月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流露出憤怒:“不會殺你?”隨即,冷笑一聲:“雲顏夕,知道我爲什麼這麼討要你嗎?”
“難道不是因爲我的外科醫術比你高明?”再傻她也能夠隱隱明白什麼,女人的嫉妒心毫無道理可言,尤其是別人擁有自己想得而得不到的東西的時候,這樣的嫉妒心就會化爲一把利刃,去刺傷別人。
在顏夕心裡,其實她覺得水月沒必要和她較這個勁兒,她所學的外科知識和技術比之這古老的國家先進科學了千年不止,而且若論古中醫,水月其實比自己強了不知道多少倍,所以這根本就是無謂之爭。
被人戳中心思,水月黑巾蒙面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其實從一開始見到雲顏夕開始,她的心裡不知道爲何對她多了幾分不喜,再到那日花絮心絞痛發作差點命喪當場,她卻只能坐在地上束手無策的哭泣的時候,雲顏夕卻能夠自持冷靜的以古籍所記載之法將人救了回來。
與之相比,那時的自己盡顯醜態愚蠢可笑,她的心幾乎不可抑制的憤怒嫉妒到發了狂,她討厭這個女人,恨不得讓她永遠消失。
“就算你要殺我,至少你要讓我死的明白。”顏夕的聲音有點清冷,神色銳利的看着水月。
水月輕輕挑起脣角,說道:“你如果想知道,何必自投羅網來詢問我?蘇大公子可是比我知道還多。”
她當然知道蘇瑾知道所有的事情,但是那個人從來不對她說明,而且她不想從他的口中知道,她怕,怕會對他心灰意冷。
水月似乎看出雲顏夕逃避的心思,揚起一抹陰狠地笑容,說道:“蘇大公子可不是一般的商人,他比任何人都要精於算計,冷酷無情,俞城的火是我放的,不過能將離軒逼至絕境,我自認爲沒那個本事。”
“蘇瑾在幕後運籌帷幄,卻能夠置身事外坐收漁翁之利,單憑這點就讓人心驚膽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