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跑了一個小時,或許是幾個小時也不一定,凌風感覺他已經跑了一個世紀那樣長,他的腿也早已不是他的了。慢慢地天色暗了下來,要到晚上了,凌風這樣想着,耳邊迴響的全部是他的喘息聲和心跳聲,其他的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所以凌風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擺脫了那些鍥而不捨追着他們的蛇羣。
直到天完全黑了,凌風終於在他以爲的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跌倒在了地上。凌風趴在地上,玦情整個壓在他的背上,凌風喘着粗氣,連話都沒有辦法說出口,用手撐着冰涼的、鬆鬆軟軟的地面,凌風想站起身來,但是每次都因爲手軟,砸在了地上。
閉上眼睛,凌風是真的起不來了,只能在能說話的時候,低聲喚道:“玦情,你醒着嗎...”
然而卻沒有聲響,不過讓凌風高興的是,等他耳邊再次能聽到聲音的時候,他已經聽不到蛇爬行或是吐舌的聲音了。鬆了口氣,凌風現在真想就這樣睡過去,好累,他已經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了。
但是接着凌風卻在他的耳邊聽到了一聲奇怪的呼吸聲,那不是玦情的,凌風立即睜開眼睛,轉頭向旁邊看去,卻看到了一雙綠油油的眼睛,什麼東西?凌風想着,還沒回過神來,臉上便有一個溫熱、柔軟的東西劃過。
心臟驟縮,凌風擡手便向旁邊揮去,碰到了一個柔軟的東西,下一刻凌風卻像是聽到了小孩的哭聲。眨了眨眼睛,凌風定睛看去,才發現其實眼前並不是一片黑暗,剛纔他以爲的黑暗,只是因爲他自己眼前發黑而已。
此時在他的眼前有着淡淡的光芒,而剛纔舔他的是一團小小的,毛茸茸的東西。咬牙用剛恢復的一點力氣坐起身來,凌風讓玦情躺在他的大腿上,然後環顧四周,竟然沒有樹木,擡頭望去,是透着深藍色的天空。
難道我和玦情走出山了,凌風的臉上洋溢着喜悅,但是在下一瞬間,凌風看到了露出頭的一輪圓月,周圍在月光的照耀下,瞬間亮了起來,凌風看着泛着銀色光芒的大地,忍不住感嘆,好美!!!
呆愣的很久,凌風的大腦重新轉動了起來,不對啊,凌風伸手抓起一把他原以爲是砂的顆粒,沒過多久,那些砂在凌風的手中變成了水,所以這一片銀白之色是雪!!!
凌風簡直想抱頭吶喊,這個季節怎麼可能還會下雪,再看了一眼又向他走過來的小毛團,凌風忍不住嘴角抽搐,在月光下,凌風看清了這個小傢伙的全貌,這根本就是一個小狼崽嘛,那麼,也就是說,周圍有狼!
“該死!”凌風忍不住罵道:“剛跑出蛇羣,又走進了狼窩,老天是真的不打算讓我活了...”
凌風罵罵咧咧地起身,想要再把玦情背起來,但是別說背了,連他想要走幾步都困難,於是凌風只好拖着玦情在雪地上艱難地向前走。然而沒有走幾步,凌風終是真的一步都走不動了。
躺在地上,凌風耳邊響着小狼崽的叫聲,眼睛看着懸掛在天空的月亮和稀疏的星星,手沒有多大力氣地推搡着靠在他胸前的玦情“玦情,快醒醒,不能再這裡睡着,睡着就醒不過來了,玦情...”
凌風不知道自己叫了多長時間,玦情終於悶聲喚了一聲“風...”
“玦情,醒了就不要...睡...”凌風說着,但是聲音卻越來越小,因爲他也撐不住了,眼睛半睜着,緩緩閉上,然後一下子睜開,接着又緩緩閉上...如此反覆着,直到最後一次閉上。
閉上後,凌風沒有立即睡着,而是一直對自己說着,不能睡,快睜開眼睛,凌風,你不能睡...但是無論凌風怎麼勸自己,他的眼睛一直都沒有睜開,漸漸地凌風的意識歸於了黑暗。玦情在凌風的呼喚中,也只醒過來一次,便再也沒有了聲響。
然而周圍也沒有凌風所想像的,有多隻狼走出,將他和玦情拆吃入腹,一直都只有那隻小狼崽在他們身邊轉着,時而叫着,時而去舔凌風或是玦情。
然而凌風和玦情都沉睡的時間沒有過去多久,凌風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睫毛微顫,凌風睜開了眼睛,他是凌風嗎?自然不是,阮玉清大夢初醒,朦朧加茫然地望着天空。
等意識回籠,阮玉清感覺全身都是痠痛的,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最糟糕的是胸口上還壓着一個東西。於是阮玉清自然是不悅地皺起了眉頭,於是轉到阮玉清頭旁邊叫喚的小狼崽就倒黴了,阮玉清一個銳利的目光射過去,小狼崽頓時嚇得竄出老遠。
然而也就在這個時候,阮玉清察覺到了自己的不對勁,她的眼睛,想着,阮玉清向自己的右眼摸去,摸到的便是那道再也抹不去的傷疤。心頭掀起一絲波瀾,但還快便歸於平靜,阮玉清閉上眼睛,輕聲喚了一聲“風”,凌風沒有迴應,便開始運轉內力,爲自己祛除疲勞。
大概只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阮玉清便有力氣坐了起來,自然地將玦情也扶了起來,阮玉清雖然是第一次見玦情,但是卻開口喚道:“玦情...”
因爲即便記不得意識模糊的時候,她救了凌風和玦情的事,但是在睡夢中,有那麼一瞬,她感覺得到,風,想要救一個人,而那個人叫玦情。所以就算不知道玦情長什麼樣,阮玉清還是一眼便認出了他。
大致環顧了四周,掌握了一下基本情況,阮玉清探了探玦情的脈象,便立即讓玦情盤腿坐下,她自己也盤腿坐在玦情的身後,刻不容緩地將自己的內力輸出,然後讓它在玦情的體內循環,匯聚着玦情體內的毒素,想將它清空。
但是那毒比阮玉清想象中的麻煩,好在阮玉清內力深厚,能夠支撐着她做完這麼一項大工程。小狼崽在遠處徘徊着,過了一段時間,見阮玉清不理它,便又大着膽子靠近了阮玉清,然後在阮玉清和玦情的身邊躺下,慢慢地睡着了。
漸漸地,天亮了,小狼崽也醒了過來在阮玉清的身邊徘徊着,在阮玉清依舊不理它之後,便在離阮玉清不遠的地方跑跑跳跳,自己在那裡玩得很歡。
接着太陽升起來了,沒有溫度的陽光照在阮玉清和玦情的身上,有着淡淡的光暈。然而阮玉清依舊是那個動作,別說醒了,連一絲多餘的動作都沒有。臨近中午的時候,玦情終是吐出了好幾口黑血,阮玉清收回了手,呼出一口氣睜開了眼睛,還順勢扶住了玦情向她倒過來的身體。
讓玦情平躺在雪地上,阮玉清沒有休息,而是繼續調息,恢復自己的體力,等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玦情還是以那個樣子躺在雪地上,一看就是沒有醒過的樣子。
站起身來,舒展了一下身體,阮玉清這才發現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本來因爲凌風的疾跑,裂開了的傷口,也已經結疤了,於是阮玉清自然是沒有去管。
看了一眼還在雪地上玩耍的小狼崽,再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阮玉清嘆了口氣,拿過掉落在一邊的玦情的長劍,隨便定了一個方向便向前走去,尋找着食物。沒有辦法,凌風逃跑的時候,爲了減輕負擔,把身上多餘的東西都扔掉了,包括他們的存糧。
自然,阮玉清也不單是尋找食物,還要找一個落腳的地方,阮玉清的運氣也算好,很快便找到了一個山洞,雖然有些透風,但也至少比睡在雪地裡強。於是阮玉清自然是先回去,把玦情搬到山洞裡,還順勢把那隻可憐巴巴看着她的小狼崽給帶了回去。
把玦情安頓好後,阮玉清再次出了洞穴,畢竟是在雪山上,食物少的可憐,阮玉清找得天都要黑了,還是沒有找到,可是在尋找的時候,阮玉清敏銳的感覺到有人在跟蹤她。
手法十分隱秘,要不是她的話,換成司徒翰臨或是阮玉軒,絕對發現不了。阮玉清雖然奇怪這裡還有別人,但還是裝作沒有發現一般,決定不打草驚蛇,靜觀其變,繼續找自己的食物。
當然找食物的過程中,阮玉清還不忘把看到的一些乾柴撿起來。在阮玉清不懈的努力下,她終於看到了一隻雪白的兔子,沒有費多大的勁,阮玉清便將它捉住了。
不搭理身後一直跟着她的人,阮玉清回到她們暫時的‘住所’,把那隻兔子整理出來,生了一堆火,沒有調料地烤着兔子。阮玉清的廚藝跟凌風似是相差不多,很快便香味瀰漫,小狼崽也跑到火堆旁,看着火上的兔子,伸着舌頭,搖着尾巴。
將小狼崽抱了起來,阮玉清撫摸着它的頭和脊背,輕聲說道:“你倒一點都不認生,你就不怕我將你吃了”
可是小狼崽自然是聽不懂阮玉清在說什麼,舒服地在阮玉清懷中蹭過來蹭過去,偶爾還站起來想舔阮玉清的臉頰。
把小狼崽按回懷裡,阮玉清說道:“安分點,不然就不是給你吃的,而是吃你了”,阮玉清說着便笑了。醒來後,一直到現在她雖然感受得到凌風的氣息,也有着很多疑問,但是她還是沒有叫醒凌風。
傷痕累累的身體,她甚至都不用問,便猜得到,在她睡着的期間,凌風受了多少苦。然而她的心中沒有對凌風的責備,更多的是自責,當時爲什麼要逃避着去沉睡,要是她沒有睡着,凌風就不必...
阮玉清想着,一聲輕聲的呼喚便響了起來“風...”,回頭迎上玦情的目光,阮玉清沒有說話,但玦情卻露出了訝異的目光,試探着問道:“阮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