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玦情向王大夫詢問那些零零總總的事的時候,展演也從自己的世界中回來了,並且擡眼一眼看去便是玦情靜心聆聽的樣子,於是心中便更不是滋味了,在凌風傷成那個樣子的時候,他竟然只關心自己的那點感受,現在他的樣子,恐怕連說保護凌風都沒資格吧...
在王大夫交代完所有細節的部分後,便關上店鋪,休息去了,玦情則轉身便要向裡屋走去,但是展演的一聲“等等”讓他停下了腳步。回頭向在他身後的展演望去,玦情靜靜等着展演先開口。
“那個...我...就是...”可是面對玦情平淡無波的眼神和麪無表情的面容,展演一句話都說不完整,想要表達的意思也表達不出來。玦情也不急,等待着,讓展演理清自己的思緒和語言。
深吸了一口氣,展演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說道:“我可以留下來嗎?”
“當然,在回京城之前,我們都沒說過要趕你走”
“不是,我說的是,即使回到了京城,我也可以留在凌風,不,阮玉清身邊嗎?像你一樣,作爲一個護衛,可以嗎?”展演的聲音依舊平穩有力,但是任人都可以聽出他語氣中的底氣不足,和小心翼翼,生怕他還沒說完,玦情便會拒絕他。
不過玦情自然也不會順着展演的心回答“展捕頭,這不是我所能決定了,你的想法,應該讓玉清知道”
“玉清?讓凌風知道不可以嗎?”
玦情搖了搖頭回道:“能決定你是走是留的人是玉清,是莊王妃”
“...哦...”
看到展演的心情瞬間更加低落,玦情在進裡屋之前,又說了一句“你也是可以和風說的,只要風同意,我想玉清也不會有意見,而風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定不會拒絕你”
眸光因爲玦情的話再次亮起,展演默默地積攢自己的勇氣。玦情則走到凌風牀邊,手在凌風臉上傷疤處流連了一會兒,嘆道:“風,你的桃花可真多,讓冷月瑤可怎麼防?”,不過凌風和阮玉清此時都在深度睡眠中,自然聽不到玦情的話。
或許是在一個讓他們安心的環境中,或許是真的太累了,凌風和阮玉清竟都一覺睡到了午時,睜開眼的那一瞬間,阮玉清先是環顧了一下四周,接着就坐起身來,對一直守在牀邊的玦情蹙眉道:“怎麼不叫我?就算不叫我,讓我到馬車裡睡也是可以的”
幫着拿過衣衫,玦情看着明顯精神了很多,臉色也紅潤了一些的阮玉清,淡然回道:“事實證明沒有叫醒你,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對啊,這一覺睡得好舒服!”玦情的話音未落,凌風便用還帶着睡意的聲音附和着。
完全無視凌風,阮玉清穿好外衫,簡單地梳洗了一下後說道:“不要再耽誤時間了,我們走”
玦情點了點頭,便向外走去。一會兒後,阮玉清也走到外屋,向王大夫告別,不過看到的是李奇和展演。臉上頓時浮起微笑,阮玉清邊走邊說道:“李奇,你在這裡正好,我們現在就要出發了,希望以後有緣再見”
“你不去見一見阿顯,或者是...明宗耀”
和凌風聽到明宗耀這三個字呆住不同,阮玉清臉上的愕然轉瞬即逝,便回道:“有什麼好見的,估計他們都不樂意見到我吧”
“你明知道不是這樣的,爲何還要這樣說”
然而阮玉清只是深沉地笑了笑,沒有多言,李奇見此,也不糾纏,只是走近阮玉清,接着擡手一言不發地解開了阮玉清右臉的白布,阮玉清也不阻止。凌風在回神後,看到這一幕,十分好奇,李奇想要做什麼?
沒有讓凌風疑惑多少,李奇在解開白布後,向展演攤開了手,展演便從一個盒子裡拿出了一個做工精緻,帶着青色幽光的半邊面具,放在了李奇的手心。
李奇動作溫柔地替阮玉清戴上面具,凌風看到那半張面具剛好將阮玉清臉上的疤痕遮掩,而那臉上傳來的冰涼的觸感,亦讓阮玉清心情大好。戴好面具,李奇將阮玉清留出遮掩右臉的頭髮放下,那張面具便在阮玉清的髮絲間若隱若現。
看着這樣的效果,李奇也滿意地笑了笑,接着又愁悶地沉下了一張臉“對不起,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手摸向臉上的面具,阮玉清笑意盈盈“謝謝,我很喜歡...”,因此阮玉清沒有注意到,凌風下意識地,語音模糊地輕念出聲的那一個稱呼“清將軍...”
阮玉清和李奇的暢談,凌風的發愣,片刻後同時被玦情的聲音打斷“玉清,準備好了,我們走吧”,聞言,阮玉清亦最後豪爽地拍了拍李奇的肩頭“李奇,離別的時候到了,其他的我也不說了,後會有期”
就在所有人以爲阮玉清要轉身離開的時候,阮玉清忽然舉起拳頭,調皮地眨了眨眼,笑容燦爛道:“加油!祝你早日抱得那塊獨一無二的木頭歸!”說完便和笑得前俯後仰的凌風迅速閃人,留下滿臉黑線的李奇,不明所以的展演,和若有所思的玦情。
待展演和李奇道別後,凌風四人便又開始了他們的行程,李奇看着遠去的馬車,總有一種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感。而他之所以沒有多加阻攔,只是因爲他知道他們如此趕着進京的原因——冷月瑤!想起冷月瑤,李奇忽然間大喊了一聲“白玉!”,接着瞟了一眼已經看不見的馬車,甩頭自言自語道:“嘛,算了,反正她們也沒時間照顧白玉,而且阿顯挺喜歡白玉的,她們要是想不起來,就不還了...”
從離開正陽縣後,阮玉清四人,除了必要的讓馬匹休息,基本上都沒有停下來休整過,進入其他的州縣,也是悄然而過,於是在轉眼間,十天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展演自從和玦情說過想要留下來的心思後,便沒有再開過類似的口,只因他隱約感覺凌風似乎是在躲他,至少在這十天的時間內,他和凌風交談的次數,用手指頭都數的過來,於是離京城越近,他的心便越加慌亂和不捨,這份心情已經都要把他逼瘋了。
對於展演的心情,玦情和阮玉清或多或少能夠感覺到一點,要是凌風此時關注展演,或許也看得出來一些,可是現在的凌風全身心都在想着冷月瑤。
開始阮玉清等人白天夜晚都在趕路,他還會勸上一兩句,可是現在,基本上整天都保持沉默狀態。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他的不正常,更別說能夠感受到他心情的玦情和阮玉清,那份每一日都在增長的害怕和興奮!
不用明說,玦情和阮玉清都知道凌風在興奮什麼?害怕什麼?也就弄得兩人更不敢在凌風面前提起冷月瑤和阮玉軒之間的婚事。本以爲他們四人會以這樣的狀態回到京城,但展演還是在逼瘋之前,在一個休息的時間裡,鑽進了凌風的馬車。
並且進入馬車後,第一句話便是“凌風,我可以和你聊聊嗎?”,面對展演‘真誠清澈’的眼眸,阮玉清怎麼會拒絕,二話不說,在凌風不注意的時候,和凌風秒換,接着就在一旁看戲。
凌風在反應過來後,看着展演訕笑了幾聲“可以,有什麼不可以的”,但是內心已經把阮玉清罵了個遍,不過該來的無論如何也躲不過,於是凌風也很快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問道:“你想聊什麼?”
“我...想說...”可是見凌風答應了,展演則支吾起來,明明在內心說過無數遍了,但是此刻望着微歪着頭,一派天真無邪看着他的凌風,卻忘了怎麼去說,大腦一片空白。
見展演半天憋不出一句話,凌風也知道展演對他有意思,因此此時展演或許沒什麼感覺,但凌風卻覺得特別尷尬,勉強扯出一個有些僵硬的笑容,凌風說道:“要是你想不起來你要說什麼,不如等你想起來的時候再說...”
“不,我現在就要說!”凌風的話還沒說完,展演卻忽然激動地扣住他的雙肩。被展演的動作嚇了一跳,凌風未免刺激到展演,連忙點頭“你說,你說...”
“我...”展演的話又卡住了,不過展演也沒有放棄,微閉眼眸,默言道,展演,沒事,說出來,就算風拒絕了你,你也沒有遺憾了...深吸一口氣,雖然心裡還是七上八下的,但是展演還是將自己的心意說了出來“我想要留在你的身邊,當你的侍衛,保護你”
“咦!...”以爲展演要對他表白的凌風,聽到展演的話有些驚訝,雖然這話和表白也沒多大區別,不,不,凌風搖了搖頭,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玉清,怎麼辦,要答應嗎?”驚訝過後的凌風自然是立即向阮玉清求助“嗯唔,你還是給我出個主意,告訴我怎麼纔可以不傷害展演的情況下拒絕他。”
“唉”阮玉清意外地沒有捉弄凌風,而是嘆道:“不管怎樣拒絕,都會讓展演失落傷心的...風,讓展演留下也沒什麼,放心,展演可不是狄剎雲,有想把你囚在身邊的想法,而且”阮玉清眸色和語聲都微沉“展演確實也是一個人才,放在霜華縣有些可惜,只要把握好距離,展演會是一個死忠...”
“玉清!”凌風聞言有些不認同地打斷了阮玉清“展演的感情,不是用來利用的,就算不能迴應,但是我們也要尊重展演的感情,因爲這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東西!所以...就算是開玩笑,玉清,你也不要這樣說,這樣...”
沉默了片刻,凌風聽到了阮玉清略帶涼薄的聲音“風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我還是認爲,答應展演對他而言會更好,就算不爲我所用,留在阮家軍,展演纔有更大的空間施展自己的才能”
然而阮玉清現在的語氣讓凌風很不適應,心裡有些悶悶的,凌風小聲問道:“玉清,你生氣了嗎,對不起,要是我...”
“風,我怎麼會生你的氣”阮玉清打斷了凌風,語聲也帶着一些暖意“你不要多想,你一直不說話,展演該等急了,風,現在,你可以答應展演留下,也可以讓他離開,一切由你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