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並不大,沒過多久,縣令一行人便聲勢浩大地將阮玉清一行人包圍了起來,阮玉清也在此時站起身來,在縣令和旁邊一個將頭包得很嚴實的男子說話時,豪爽地喊了一句“難得有免費的沙袋,你們還不動手”
聽到的人皆是一愣,不過在阮玉清出手後,司徒翰臨等人都明白阮玉清的意思了。於是幾分鐘後,就只有縣令還站着,阮玉清拍了拍手,對立於一旁的沈實,寒聲道:“沈實,把這些人都拖出去!”踱步到已經嚇傻的縣令面前,阮玉清低聲道:“好歹是老百姓的父母官,要是做不了,就趁早換人,這個位置可不是你拿來作威作福、魚肉鄉里的”
阮玉清的聲音很平靜,但是凌風還是感受到了阮玉清的氣憤,便說道:“玉清,你又何必那麼生氣呢”
“我沒有生氣”阮玉清笑了,笑中沒有一絲溫度“我只是見不得有人惦記着我的東西”
“啊?”凌風一臉茫然,他們惦記你什麼東西了?難道是楊芳雪?但是凌風沒有問出來,阮玉清也沒有解釋,這一段插曲,在場的人都沒有多加在意,在不相干的人都離開後,又開始了狂歡。
而在這場狂歡結束後,楊母和阮玉清單獨聊了一會兒,那滿滿的託付之意,凌風終是鬆了一口氣,楊母的排斥,阮玉清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裡終歸是難受的。
雖然對楊母堅持留在盧巖縣有些遺憾,但楊芳雪也還是因楊母的妥協,興奮地直在原地蹦躂,阮玉清一直都是帶着寵溺的笑容看着楊芳雪,凌風則感嘆道:“楊芳雪終於有點像一個花季少女了”
“嗯,認識了芳雪這麼久,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她的性子也是這麼的活波”阮玉清也欣喜着。
“大概是她現在沒什麼煩惱吧。以前爲了得到司徒翰臨的寵愛,爲了打擊你這個情敵,爲了在王府活下去,她隨時都在算計,哪會有一身輕鬆的時候”
“不是”阮玉清卻不支持凌風的看法“不是沒有煩惱,不是一身輕鬆,只是,現在她不是孤身一人了...而已!”
阮玉清別有深意的語氣,讓凌風緘默不語,孤身一人的時候,是什麼滋味他比誰都清楚,以前拒絕的,現在卻是他絕不想放手的。不過是我們都錯了吧,我們都不曾有孤身一人的時候,只是我們沒有發現,那默默陪伴在我們身邊的人。
夜深了,衆人也都回去休息了,阮玉清也不例外,不過阮玉軒在阮玉清回去的時候跟在了她的身後,司徒翰臨也沒有阻止,凌風亦保持了沉默。
和阮玉清一同進入屋子,阮玉軒不等阮玉清坐下,便開口了“玉清,你是認真的嗎?”
“什麼認真的?”阮玉清裝傻。
阮玉清難得沒有焦躁,而是心平氣和地說道:“讓楊芳雪和玦情一起走的事。我們去㯐州可不是去遊玩,帶着一個女人一個傷者,不止拖延行程,而且還有無法預測的危險...”
“玉軒哥,我糾正一下”阮玉清打岔道:“我也是一個女人而且也還處於受傷狀態”
“...這個另說!”
“爲何?”阮玉清似笑非笑“大家不都是一樣的嗎?”
“玉清!”阮玉軒沒有氣急敗壞,多的只是無奈。似乎是阮玉軒的態度讓阮玉清覺得無趣,阮玉清便正經道:“事態雖然緊急,但是時間也不至於趕,就算芳雪和玦情跟着,也耽誤不少時間,這也是我和翰臨共同的決定。而且,我們本來就是去㯐州遊玩,帶着女眷反而正常”
“遊玩?”阮玉軒現在的反應快了起來“你是有全盤的計劃了?”
“也可以這麼說”阮玉清深沉地笑着點頭“大概的計劃是有,但由於對㯐州的情形一點都不瞭解的關係,也是要隨機應變的,對了,父帥查到多少,沒有說嗎?”
“沒有”阮玉軒搖頭“想必是察覺到端倪,具體情況也還待我們前去查探後才知道”
“也就是說,甘將軍不小心露出的端倪,重要到讓信任他的父帥都開始懷疑他了”阮玉清若有所思地道:“有意讓我們前去,想必父帥也對甘將軍有着最後一絲期待吧”
擡頭凝視着阮玉軒,阮玉清似悲似嘆“玉軒哥,若非迫不得已,父帥不會違背自己的信條,讓我們參與進去。我想,不管結局怎樣,這件事落幕後,你重新回到阮家軍的機率很大...父帥老了,我和翰臨都是不可能回到軍中了,玉軒哥,你也要學着怎樣處事了”
“玉清,你當我還是一個未長大的孩子嗎?!”
阮玉清自然無視阮玉軒的不服“翰臨看似焦躁不耐,但其實也只有遇到我的事的時候纔會這樣,他平時也總是冷着臉,不太好相處的樣子,但其實在人際關係方面,能夠圓滑處理,反觀玉軒哥”
阮玉清直接無奈地嘆了口氣“看似溫和冷靜,謙遜有禮,可過於感情用事,很多時候,衝動起來,都只注重表面。帶兵打仗目前看來倒沒什麼大問題,可是在朝廷這個漩渦中,絕對是一個活靶子,容易落入別人的圈套而不自知,嘛,總結起來就是一個易衝動的笨蛋”
“玉清,也不至於把我說成這樣吧!”阮玉軒似乎也知道自己的毛病,沒有對阮玉清的話加以反駁。
阮玉清也不打算給阮玉軒面子,更加直言不諱“你也太過於正直,在軍中的時候,就很反對我的一些方法策略”
“因爲那些都太不人道了!”
“可你那是在替敵人考慮”阮玉清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玉軒哥,不管處於何種境地,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難不成玉軒哥還想成爲一個擁有一身浩然正氣的俠士”
在阮玉軒要辯駁之際,阮玉清搶先道:“放棄吧,你是成不了的,或許你衝動的性格在日後會有所改變,但是,只要你處於廟堂,你就不可能做到乾乾淨淨,你始終都要解決面前的敵人,才能保護好自己的親人、朋友...玉軒哥,這些都是你必然要面對的”
“玉清,你這樣不太好吧,擁有一顆赤誠的心,不是更好”凌風忍不住開口了。阮玉清聞言,似是在繼續勸着阮玉軒,也似是在回答凌風的問題“玉軒哥,說實話,我並不希望,你成爲一個正義的人。或許我們不該有故意傷害別人的心,但是面對自己的敵人,我希望你能夠狠下心來,有些時候就算心中再不忍,如何過不了心裡的那道坎,也要根據大局做出最合適的行動。你不僅揹負着你自己的性命,也揹負着很多人的性命,我不想看到,因爲你自己的一時手軟,而陷入無盡的悔恨中”
“玉清,我何時是一個正義的人了”阮玉軒自嘲地笑了起來“你只是沒有見過我狠辣的一面罷了”
“那不過是那些人已經傷害了我們的關係,玉軒哥,我想要的是,無論那些人有沒有實施行動,你都要預先下套,等別人入局,而不是處於一味地被動挨打,之後再反擊”
“玉清,這是和智商有關吧?”凌風懷疑的聲音響起,阮玉清沒有回答。阮玉軒在沉默了片刻後,沉聲回道:“我明白了,明天一早就要出發,玉清還是早些休息”
阮玉軒說完便離開了,阮玉清這時候纔對凌風道:“風,有些事玉軒哥只是不願也不屑去做,作爲我阮玉清的兄長,玉軒哥可聰明着呢”
阮玉清說着的時候帶着隱隱的自豪,凌風也不反對阮玉清的話,但也沒有深究,開口問出了另一個問題“楊芳雪的母親,留在這裡沒有問題嗎?今天你們可是把這裡的地頭蛇狠狠地得罪了一番”
“當然沒問題”阮玉清很有自信地回道:“現在那個縣令,也該知道翰臨他們的身份了,他的兒子敢打主意到一位王爺的女人,這可是會把他一家人給賠進去的,再加上我的一番威脅,他不僅不敢追究,反而還要戰戰兢兢地討好伯母,畢竟那可是鄴霖堂堂莊王的丈母孃”
“那你呢?”
“我?”阮玉清一愣後,說道:“如果司徒俊弦真的沒有把我的事說出去,我想阮玉清現在還在清風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呢。至於沈實等人,怎麼敢把我的事抖出去!”
凌風沉默地聽阮玉清說,在阮玉清停下後,也沉默着。兩人都不出聲,本不大的房間,倒顯得有些空蕩蕩的,但沒有保持多久,阮玉清忽然間開口道:“風,我想要江清活過來!”
凌風的眼睛在這一瞬間瞪大,但很快便恢復正常,輕輕應了一聲“江清不是早就活過來了嗎?”
“...也對,在遇到你的那一刻便開始覺醒了!”
夜太漫長,讓此刻沒有睡意的凌風和阮玉清,難以忍受地等待着。第二天將要踏上一條阮玉清計劃中可又未知的旅途,凌風的心裡有着淡淡不安。
阮玉清希望阮玉軒改變,希望阮玉軒成爲一名睿智果斷的領導者,因爲阮玉軒身上有着不可推脫的責任,揹負着太多人的人生。但是阮玉清不希望凌風的改變,不想凌風染上那些在世間一直存在的污濁,她想要凌風一直保持原樣。
凌風沒有發出聲音地笑着,是因爲他凌風什麼都不需要揹負,才如此說嗎?阮玉清啊阮玉清,這個世間是沒有聖人的,每個人,都是爲了自己而存在,我同樣也不例外,聶冰允看不清,爲何你也看不清。
善者只是在對別人施捨自己已經不需要的東西,如果是自己珍視的,那麼就絕不會給別人,哪怕因此而不擇手段。他凌風也是一樣的,爲了自己想要的,他同樣也會...不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