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途中很順利,一行人不過用了半天的時間便走到了孤峰山腳下。離開了被濃霧圍繞的孤峰,阮玉清擡頭眯眼看向懸於空中的烈日,然後再轉身看向身後的孤峰,呢喃道:“這個地方,我不想來第二次”
玦情和狄剎雲此時離阮玉清有些距離沒有聽到這句話,和阮玉清同在一個身體的凌風自然是將阮玉清的話,一字不落地聽入耳中,和阮玉清一樣擡頭仰望着孤峰,凌風不明白,這話要說也是他說纔對,爲什麼現在阮玉清會說這樣的話?
凌風疑惑間,阮玉清已經收回了目光,看了一眼不知何時停放在他們前方的一輛看着很豪華的馬車,轉頭對狄剎雲道:“狄剎雲,你這是嫌我們在路途中會太無聊,所以弄這麼個東西,給我們的路途添添樂趣”
臉因爲阮玉清的話瞬間黑了,狄剎雲連解釋都懶得給了,挑釁道:“怎麼,阮小姐這是怕了,連一件好東西都不敢用!”
“哼,你敢給,我就敢用!”
阮玉清同樣不甘示弱地接受了狄剎雲的挑釁,看着互相瞪眼的兩人,凌風都能看到兩人目光中放出的電光。就在兩人差不多都要開始動手的時候,將瀲灩放進馬車裡的玦情走了過來。
很自然地站在狄剎雲和阮玉清中間,擋住兩人之間的電閃雷鳴,玦情面無表情地對阮玉清說道:“玉清,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
“哼!”對着狄剎雲冷哼了一聲,阮玉清直接甩頭向馬車走去。走了幾步像是想到了什麼,轉身又走到狄剎雲身前,往狄剎雲懷中塞了一本書,丟下一句“這是風昨晚在你走後寫的,你要是珍惜就收好,要是不想要,可以直接扔了”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玦情沒有立即轉身離開,而是看着此時驚喜地抱着手中阮玉清塞給他的書,目光中露出留戀和不捨的狄剎雲,用對他來說很‘柔和’的聲音說道:“教主,只要還存於這個世間,那麼總還會有見面的機會,若是遇到困難,只要教主知會我一聲,不管我身在何方,不管有再遠的路,我都必將趕來!後會有期!”
說完自己想說的話,玦情將一個事先準備好的,周圍繞了一圈黑布的斗笠戴在頭上遮掩住他的面容。坐在了車沿,玦情揚起馬鞭,緩緩離去,馬車走過之處,一時之間塵土飛揚。
狄剎雲看着揚塵而去的凌風、阮玉清和玦情,忽然之間,竟感到一絲落寞和淒涼。注視着越來越遠的馬車,直到那輛馬車變成了一個黑點,消失在了他的視線內,狄剎雲才翻開手中的書,是他熟悉的凌風的字,細看了一下內容,狄剎雲的身體在顫抖,但手卻很平穩,良久之後,狄剎雲將那份寫得很不好的手書小心翼翼地揣入懷中,才轉身向山上走去,謝謝你,風...但是現在開始...真的只有他一個人了!不,一定會再見面的,一定會...
而此時在馬車裡的凌風,眼睛四處亂瞅着,這個馬車內部空間還挺大的,坐的地方都夠他睡下了,前面更是有着一個茶几,上面放着香爐,點心,水果...咧嘴一笑,凌風正想說,追風還真是心細,就聽到阮玉清不陰不陽地說道:“狄剎雲這是以爲我們去郊遊呢,可不要中看不中用...”
凌風聞言,頓時嘴角抽搐道:“玉清,你說這話的時候,不要帶着一臉舒坦的表情,來加大你傲嬌的屬性...”
“風,你是在說月瑤吧,要是把我說成這樣,我可是...”阮玉清停頓了一下,威脅意味十足“會爲你的‘誇獎’, ‘獎勵’你的!”
‘誇獎’和‘獎勵’,阮玉清說的時候帶重了音色。以爲凌風會很快怒懟回來,但是卻遲遲沒有聽到凌風說話,於是阮玉清奇怪加擔心問道:“風,怎麼了?”
“沒什麼”凌風強笑着回道:“只是有點想月瑤了...玉清,你說,我什麼時候能再次見到月瑤?”
“很快了”
“嗯”
對話再次比較傷感地結束,阮玉清也不再睡覺休息,而是調節一直沒有恢復的內息,凌風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玦情在兩人的話語中,都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畢竟就算凌風多相見冷月瑤,他們都不可能直接飛到冷月瑤的身邊!
接下來的時間,凌風因爲和狄剎雲聊天聊到深夜,接着又爲狄剎雲默周劍的武學心得直至天明,早就很困了,於是在阮玉清開始調節內息的時候,也開始很舒暢地補眠,只是在夢中凌風似是還聽得到瀲灩不甘憤恨的聲音。
中途沒有休息,玦情駕着的馬車亦十分平穩,所以當凌風和阮玉清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阮玉清慵懶地伸了一個懶腰,懶洋洋地對玦情喚了一聲“玦情,停下休息一下,我們再繼續趕路”
玦情沒有回答,直接拉緊繮繩,讓馬車停了下來,阮玉清在馬車停下後,便掀開車簾走了出去,凌風則在阮玉清走出去之前,看了一眼同樣躺在馬車內,閉着雙目,不知道現在是死是活的瀲灩,接着在心頭泛起一絲不忍的時候,立即搖了搖頭,衝阮玉清嬉笑道:“玉清,雖然纔剛睡醒,但是你也太沒精力了吧,我聽着你的聲音就想睡覺”
接過玦情遞過來的乾糧,阮玉清在周圍走動着,直接開口說道:“睡覺的是你,我又沒有睡,再說了,反正我又不趕車,要這麼有精力做什麼,是吧,玦情”
“玉清,玦情昨天就沒怎麼睡覺了”玦情還來不及說話,凌風就開始替玦情打抱不平“你就不能讓玦情休息一下”
“風,你想要讓玉清休息就直說,不要牽扯我”把凌風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的玦情,直接戳穿了凌風的哪點小心思。凌風也在玦情的話語中紅了臉頰,結結巴巴地說道:“玦情,你,你在...說什麼...我,我...關心的明明...是你...”
在凌風一句話都說不完整中,阮玉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接着轉化爲捂着肚子,扶住身前的一棵並不挺拔的樹木大笑着。在阮玉清的大笑中,凌風有一種他的臉頰在發燙的錯覺只好大喊着來緩解自己的情緒“玦情是亂說的,你不要亂想,就算,就算是...真的...”凌風因爲不好意思而降低了音量“你也沒有必要笑得這麼過分吧...”
凌風吼完,阮玉清也停止了笑聲,柔聲道:“風,我沒事,要是撐不住,我會說出來的”
玦情也順着阮玉清的話說道:“風,就算玉清不說出來,我也知道分寸,不會讓馬車有太大的震動,至於現在...”玦情說着將目光投向了周圍在月光下有些空曠的大地“我會盡快趕路的,玉清,你先回去,我馬上就來”
阮玉清了然地點了點頭,轉身走進馬車,凌風被兩人弄得莫名其妙,又不太想問,便直接想自己看玦情要做什麼,不過在凌風付諸實踐之前,阮玉清便開口說道:“風,玦情會解決的”
“嗯,哦”
阮玉清都如此說了,凌風自然是沒有繼續,但還是忍不住好奇心和求知慾,問道:“玉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和玦情都知道,就我不知道,搞得我像是一個白癡一樣”
聞言,阮玉清並沒有正面回答凌風的話,而是看向躺在馬車地板上的瀲灩,氣定神閒地說道:“主子不怎麼樣,下屬也沒一個聰明的,瀲灩,你真當我們不知道,那些從我和玦情離開孤峰,便一直跟着的人”
阮玉清的話音未落,凌風和瀲灩都聽到了,從馬車外面所傳來的打鬥聲,還有那在死亡前發出的慘叫聲。聽着這樣的聲音,凌風心頭一顫,又有人死了,因爲瀲灩,又有人死了,瀲灩啊瀲灩,這樣的你也有人來救,你是不是也會...
剛想到這裡,凌風看到瀲灩睜開了眼睛,但是眼中除了憎恨,就只剩下失望,責怪,和冰冷。緊接着,凌風的腦中響起了阮玉清的聲音“風,若是一個知道悔悟的人,就算她傷害了你,只要你願意原諒她,願意爲她求情,而她也不會再傷害你,那我自然會遵循你的願望...”
“玉清”凌風卻在阮玉清的話語中笑了“你在說什麼?你是認爲我會爲瀲灩求情嗎?那你就想錯了,因爲想要瀲灩死的人當中,我就佔了一個,只是我有些擔心,玦情一個人是不是可以應付得來”
凌風說完,阮玉清和凌風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微嘆一聲,阮玉清開口道:“風,魔教的事,瀲灩的事在今夜之後就結束了,如今的瀲灩不過是一個犯人”阮玉清說着,直接用腳擡起瀲灩的下巴,冷然道:“瀲灩,這也是我要提醒你的,落在了我的手裡,就算有多少人想要救你,你都插翅難逃,不過”
隨手拿起放在馬車內軟臥上的棉被,阮玉清手輕揚,棉被便落在了瀲灩的身上,接着阮玉清才說道:“這是凌風給你的恩惠,瀲灩,我知道你沒有什麼感激的心,不過風也不需要你的感激,而我也只要你記住一點,下輩子學着聰明一點,不要做不該做的事,不要惹不該惹的人”
說完,阮玉清便閉上了眼睛,然後一點動作都沒有了。才從阮玉清的動作和話語中回過神來的凌風,有的不是感動,而是自責,他又讓玉清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