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看來二叔對於我主家的茶行生意,瞭解頗深啊。”
林雅琪陰陽怪氣的冷笑了聲。
這時,林友臣自知自己口誤了,但已爲時已晚,這要是被虞夫人查起來,他有意提高碼頭搬運工價,又設計三大茶商與林家茶行取消協議,怕是難逃充軍之罪!
“作爲林家支家的掌櫃,日理萬機之下,還抽空關心林家茶行,倒也是一番良苦用心。”
一直都不言語的顧言,掛着官腔,輕聲開口。
林雅琪的目光一轉,落到了顧言的身上,不得不說這顧言的確有當官的派頭,此時沉着如山,不急不躁。
“虞夫人,這林家茶行,雖然經營有道,但林震畢竟進了牢獄,家不可一日無主,若想重振林家,怕是得選出一位家主才行。”
林震入獄,林家沒落,還不是因爲他?
林雅琪眸冷如冰,但這話,卻沒有說出來。
之前沒接觸過顧言,她不知其中緣由,這會兒看到本人,又見其行爲舉止,當即是瞭解,這貨的心機比絕崖都深!
“什麼時候,顧知府也喜歡上管這些商家的瑣事了?”
虞夫人一直都沒有言語,只是靜靜的看着衆人,此時幽幽發話。
顧言凝眉,林友臣也皺額,兩人都古怪的看向虞夫人。
兩人神態映入眼簾,林雅琪不由也壓着眉看向虞夫人。
顧言和林友臣,虞夫人倒是不爲所動,可當林雅琪壓眉瞧她時,那微胖的白臉上,當即騰起了幾絲緊張。
乾咳了聲,她又道。
“林家主家,多年來爲我大元國作出不少貢獻,便是要重選家主,也該是主家之人。”
“知府大人,這虞夫人……是我等給的奉銀不夠多?”
林友臣壓着低音,詢問顧言。
顧言則沒有迴應他,只一張老臉,沉黑如墨,眸中光芒流轉,似在尋思計較些什麼。
林友臣的聲音很低,但還是被林雅琪聽了去。
對此,林雅琪暗探內功心法奇特的同時,對於虞夫人的印象卻是下降了不少。
原來,這是一齣戲!
她低眸掃了眼,腰間的大鵬樣式的玉佩。
怕要不是虞夫人礙於這個玉佩的事兒,現在,林家就要異主了!
“虞夫人,我父猶在,談何重選家主,在此雅琪懇請夫人重新調查,我父行賄之事!”
“大膽林雅琪!你這是在質疑本官的斷案能力?林震私賄西陽城知縣,人贓並獲,怎能有錯!”
顧言大喝。
“此次,本官就當你是無心之言,若要再犯,休怪本官不顧你與我兒之前的情分!”
好一個顧言!
林雅琪倒是暗暗欽佩這位知府了。
之前先是一句,帶過林友臣的口誤,此時又官威情分雙枷鎖!
不過他敢這麼說,也不是沒道理的,虞夫人雖然品階高,但不是政官,並沒有權利涉及查案或者翻案的事情。
當然,林雅琪之所以這麼說,不過是爲了探探底,她並沒有對虞夫人抱有太大希望。
“顧知府,您爲官以來,向來剛正不阿,雅琪和西陽百姓都是知曉的,但人非聖賢,您怕是也會有疏漏之處吧?”
“疏漏之處?”
原本林雅琪一頂高帽帶上,顧言以爲她被自己唬住了,可之後的那一句疏漏,卻是讓他升起了警惕。
“你倒說說看,本府有何疏漏之處!”
顧言揚眉瞪目,試圖用官威嚇住林雅琪,但林雅琪卻不爲所動,輕瞥了眼虞夫人,笑道。
“方纔知府大人,說了,念在我與你兒情分之上,此刻且問問你,你兒顧衡突然取消與我婚約,又誣陷我失貞,這誣陷之罪,您可判了?”
林震給了顧言千萬黃金之後,爲了挽回林雅琪的名聲和失貞罪名,又對外說一切都是誤會,當晚不過是一個府裡的丫鬟和男僕偷情,與林雅琪是半點無關。
對外而言,林琪然的確就是一個被誣陷的人,不少人爲她惋惜,但礙於顧言的知府地位,誰家也沒興趣管這等閒事。
顧言也是想不到,這本該掀過去的事兒,如今被林雅琪拿來說事兒!
“哦?可有此事?”
虞夫人剛纔被林雅琪看了一眼,就一直不安,如今看到能順水推舟討好林雅琪的事兒,當即就開了口。
“這……”
顧言下意識捻着半截鬍鬚,眼神堪堪閃過虞夫人的位置,顯然是做賊心虛。
但是顧言是何許人也?與林友臣不過是一個眼神的交流,便已經想好了說辭。
只見他輕咳作以掩飾,“此案既是公事,亦是本官與林氏家務事,本官看在與林氏多年的交情之上秉公辦案,已然爲林大小姐洗脫冤屈。難不成林小姐還想反咬一口?若真要本官徹查到底,只怕最後委屈的還是林小姐。”
他是在提醒林雅琪,他顧言貴爲知府,可以輕易纂改卷宗,若是林雅琪還不知好歹,他不介意將林雅琪送去天牢與林震團聚。
林雅琪淡然的臉上掛着冷意的笑,不知其意。
若是就此作罷,反倒讓虞夫人以爲卻有其事,若是追究到底,到底是他顧言一手遮天。左右無源,進退無果。
“我曾聽聞,虞夫人與國郡大學士善交。國郡大學士爲人剛正不阿,兩袖清風,才高八斗,連聖上都對他讚不絕口。”
林雅琪輕慢柔麗的話語像是過江之風,點醒衆人。
虞夫人一愣,沒想到林雅琪竟然打上了國郡大學士的如意算盤。當即冷淡迴應道,“國郡大學士乃朝廷重臣,善交不敢當。你們運氣好,大學士恰在江南巡撫。既是知府與林氏家務事,想來交由國郡大學士來判再合適不過。”
“夫人!”顧言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驚聲呼道。
“怎的,知府大人還有異議?”虞夫人微眯眸子,因爲體型邁開步子有些吃力,丫鬟忙上前攙扶虞夫人,她高昂的頭顱居高臨下望着顧言。
顧言出了一身冷汗,忙稱不敢。
心下卻是疑惑,這虞夫人何時變得如此大公無私?還有那林雅琪,怎會知曉國郡大學士此時身首江南?偏偏就如了她的意,這國郡大學士一摻和,欲蓋彌彰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罷了!貴府的家務事,本官無意傾聽,只是……有一事本官尚有疑問,不知林小姐可否方便解答?”
林雅琪早知虞夫人此問,先行一禮,輕笑的目光卻是指向林友臣與顧言方向。
已然在虞夫人面前失態的顧言臉色鐵青,“林氏家事,本官不便參與,先行告退!”
林友臣也很好奇林雅琪接手這麼一處殘破產業,是如何死灰復燃的。
奈何只要他在場,林雅琪便不會開口,虞夫人警醒的目光投來,林友臣也知趣地告退了。
“現在林小姐可以告訴本官了?”虞夫人執管國務這些年,要說民間的商賈見到她,都要拜在地上抖成篩子的。
可是這林雅琪不過是未出閣的女兒家,怎的這般從容,隱隱給她無形的壓迫。
林雅琪喚來綠裳如雲的兩個丫鬟,爲虞夫人斟茶。
茶是廉價的普洱,加了些許泡開的玫瑰,鮮靈的色調讓人心情舒暢。
虞夫人卻是微蹙眉頭,顯然是嘗慣了宮裡的貢茶,對於這般廉價的茶葉沒有好感。
只是這普洱散發的香氣四溢,一時間滿屋子都瀰漫着淡雅的芳馨。
出於禮儀,虞夫人吹散了些熱氣,淺嘗了一小口。
入口清淡,入喉細膩,餘香嫋嫋,不絕於脣齒之間。
虞夫人漸露訝異,“這香……”
“是香草。”林雅琪回道,“普洱茶性溫和,適合烹煮,烘焙過的玫瑰滋養容顏,調理氣鬱,性溫微苦。此款花茶主打調理功效,但味甘不足,常有坐月子的婦女反映入口偏澀,於是小女嘗試過後加入香草調味後,績效還算可觀。”
虞夫人點點頭,“你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