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咀羅和苗嶺共計三萬的人部隊,在攻打衝城的時候,讓數千被俘虜的漢人百姓走在最前面,這數千百姓都是衝城附近的人,他們自是不願意,蠻子們用刀槍強頂着這些百姓前往衝城,這數千百姓,沒有一個前進一步,衝城外蠻子大營門口,三千百姓全部被屠殺,至死,沒有一個人走出一步。
暴雨下了一夜,蠻子大營門口的血腥仍舊無法被沖刷乾淨,直至今日未時,衝城被破,連同耿昶衛在內,三千多名將士以身殉城,蠻子們下令屠城,直至現在尚未結束,他們在城裡殺人放火,燒殺奸掠,搶奪財物和女子,小小衝城如人間地獄般慘烈淒涼。
柳伐怎麼也沒有想到,衝城會失手的這麼快,數千百姓被全部屠戮,柳伐深深的吐出一口濁氣。
他此時突然有一種強烈的慾望,殺光所有的蠻子,全部殺光,他一個人痛苦的坐倒在地上,滿臉的猙獰。
他坐在冰冷的地上良久,慢慢的終於冷靜了下來,他不敢讓手下的弟兄們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們所處的位置十分尷尬,這裡附近有兩三支蠻子的輜重部隊,不計漢人,總共也有三百多蠻子。
他決定了,他要做點什麼,不能就這麼默默的承受着,不能沒有一點作爲。一聲令下,所有的士兵都召集在一起,他看着這些因爲行軍而有些疲憊的面孔,眼中閃過一絲冷冽。
他走過來走過去,終於開口了,他看着每一個士兵,聲音低沉而沙啞:“兄弟們,前日,蠻子大軍攻打衝城,數千的百姓被脅迫走向衝城門口,數千百姓,無人走出一步,隨即這數千百姓全部被殺光,他們至死都沒有走出一步!”
柳伐深深的吐出一口濁氣,又接着道:“就在今日,衝城被破,蠻子們到現在還在屠城,屠城!”
說到這裡,柳伐的聲音有些憤慨,如同一隻受傷的野獸一般,低沉中隱藏着無數的殺意,聽到柳伐說出來,所有人的眼睛都紅了。
“殺光蠻子,將軍,帶我們去殺光這些蠻子吧,爲了死去的百姓報仇啊!”
“是啊,將軍,我們殺光這些畜生!”
“將軍,屬下請戰。”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所有人的都跪了下來,隨即異口同聲的道:“將軍,屬下請戰!”
迎着衆將士憤怒得通紅的眼睛和扭曲變形的面孔,柳伐瞬間感覺這一剎腦子全空了,呆楞了好久,才抖索着嘴脣。咧開薄脣,冷冷道:“拔出你們的刀來!”
瞬間數百柄長刀出鞘,冷鋒與殺機覆蓋了這片天地。昏暗的月光下,一片雪亮的刀光怒指蒼天。
柳伐的臉突然扭曲起來,他一聲爆喝:“誓以長刀飲盡蠻奴血,蠻奴不滅,不回南獄!”
如同九淵的寒鴉一般,怨咒在空谷傳響,帶着無邊的恨意與怒火,數百士兵發下了血誓。
蠻子自是要殺的,但是不能說盲目的衝上去,那樣的話只能是白白送死,現在大理還是沒有一點動靜,至於西南四族看起來似乎也是放棄了大片大片的土地。
柳伐能做的,便是實現他的血誓,儘量去殺蠻子,他所見到的每一個蠻子。怒火併沒有熄滅,只是柳伐已經冷靜了下來,所有的仇恨和痛苦,在這一時,柳伐都化成了無數的動力,想盡一切辦法,殺光能殺的所有蠻子。
“將軍?”
青雲飛很是吃驚,他連忙走到營帳門口看了看周圍的情況,看到並沒有人,這才輕鬆下來。
他走到柳伐身邊,爲柳伐斟上一杯熱水,隨即低聲道:“將軍怎麼會下山?”
柳伐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徑自坐在營帳之中,也示意青雲飛坐下來。青雲飛看到柳伐的落寞的眼神,一下子突然明白了,他知道柳伐的心情不好,只是他也沒有想到柳傲竟會如此失態,竟然從山上獨自走了下來。
青雲飛嘴笨,也不知道說什麼,坐在那裡,跟着柳伐沉默起來,柳伐沉默半晌,隨即開口了,聲音有些沙啞:“雲飛,我不能不報這仇,我想了很久,這股怒火如果不讓兄弟們發泄出來,我們來着塵關也就沒有了意義。”
“將軍有什麼事,請儘管交代,末將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青雲飛馬上跪了下來,滿臉的堅定。
柳伐一把扶起青雲飛,臉上露出一分猙獰:“就在今夜......”
大雨雖停了下來,但是風暴卻沒有停止。
時已入夜,寬敞的營帳中點着不少的火把,北風無法在這溫暖的營帳中肆虐,只是沒有人能感受到這營帳中散發的陰冷,在這營帳中,甚至要比外面還要冷冽。
青雲飛站在營口,對面的兩座大營一片安靜,只有微弱的燈火在黑夜裡,替世人驅趕着黑暗。
盧玄身上穿的雖是單薄,但是他並不是很冷,比起前一段日子,現在很不錯了,晚上還能睡到溫暖的帳篷裡,盧玄很是滿足。
此時此刻,他卻走近了青雲飛,他也很是疑惑,爲什麼這個時候,青雲飛要叫醒他,青雲飛聽到細碎的腳步聲,慢慢的回過頭去,淡淡的道:“你來了,我找你有點事情。”
盧玄點點頭,只是看着青雲飛,青雲飛點點頭,看到盧玄並沒有說拒絕的話,這才又把今日衝城的事情說了一遍,聽完之後,盧玄握緊了手指,骨節錚錚作響,額頭上的青筋都暴起來了,他滿臉憤怒,隱約明白了什麼,看着青雲飛:“說吧,你要我做什麼?”
青雲飛沒有廢話,他指了指對面亮着燈火的兩座輜重大營,沉聲道:“我們會處理這些守營的士兵,但是不能驚醒這些蠻子,你也看到了,百姓都在最外面,如果這些百姓他們一有騷動,我們的努力就白費了,屆時即使我等可以滅了這羣蠻子,我們的處境也是極其危險的,只有無聲無息的幹掉這些蠻子才行。”
“沒問題,只有能殺蠻子,我可以去試試。”他早已被怒火激的喪失了理智,他毫不遲疑,走到營帳中去尋找其他的人去了。
一切比想象的還要順利,輜重部隊的防守很是差勁,盧玄幾個人很容易就闖進去了,他們進去之後也並沒有驚動這些看守的蠻子,盧玄進去之後,和軍中百姓通了通氣,所有輜重部隊中的百姓聽到這個消息,先是一驚,隨即都歡喜的差點跳起來,對於自由,誰不向往。
不多時,青雲飛得到了盧玄的消息,柳伐帶着大軍也悄悄的下了山,一支鐵軍亮出了長刀,他們冷冷的看着兩座大營,如同看着兩堆大大的亂葬崗。
八衛在黑夜的掩護下,悄悄的做掉了所有的哨衛,所有的百姓們也屏住了呼吸,眼睜睜的看着大軍一步步的衝進營帳,直道走進這些營帳,所有人的怒火才亮了出來。
“殺!”
“殺,殺啊!”
如山的喊殺聲在這兩座大營中響起,在火把的映照下,每一個士兵的臉色都是格外的猙獰,他們無處發泄的怒火,在每一個蠻子身上得到了釋放。
這不單單是一場屠殺,更是一場虐殺,很多人的刀都砍捲刃了,但是他們的刀還在不斷的在蠻子們的屍體上揮舞着,包括柳伐,他的刀在一個蠻子身上不停的砍着,鮮血濺在他的臉上,在月光下,他的臉十分恐怖,不單單是猙獰,那血絲更有了一分詭異。
他從沒有像今天這般痛恨蠻子,指導雙手都有些發麻,柳伐終於停了下來,周圍已經沒有了蠻子們的慘叫,二百多顆人頭聚在了一起,壘的像小山一樣。
最後看了一眼這堆還在流血的人頭,柳伐嘴角一咧,隨即一聲爆喝:“兄弟們,迴轉孤山!”
夜已深,柳伐帶着數百的士兵以及好幾百的百姓拉着輜重開始朝着孤山去了,大車的痕跡在這泥濘的地上是十分清晰的,不過一旦走出來直道,一切就變得好辦多了。
大軍在深夜裡不敢做絲毫的停留,即便是百姓也是沒有一絲的睡意,漸漸的,又起風了,雨點打在地上,每個人的心卻火熱無比,冰雨絲毫不能影響這些士兵鋼鐵般的意志。
此時也有另一隊人馬朝着孤山去了,辛和怎麼也不會想到,不過半日的事情,竟然會發生這麼多的事情。
同時在衝城,也出現了一些轉機。南宮制怒到了衝城......
冰雨不斷的砸到柳伐的臉上,他雖然感覺不到疼痛,但是因爲雨水,他的眼睛卻有些迷糊,柳伐突然有些迷茫,他可以殺這幾百蠻子,但是他手下只有幾百人,加上這些百姓也不過千餘人,憑他自己是改變不了戰局的,但是他知道他必須想辦法,現在衝城是回不去了,但是在南獄,還有他的家,還有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兒子。
“快一點,再快一點,早點回轉孤山。我等再好好休息!”柳伐搖搖頭,不再去想去這些,看了看天色,感覺到雨越來越大了,隨即又是下了令。
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因爲這雨,蠻子們的速度會變得很慢,就算是他們發現了那幾百個蠻子的屍體,那時候,柳伐已經帶着大軍到了孤山了,到了孤山,一切都就不同了。
當柳伐派出去的斥候到了孤山之後,發現孤山之上並沒有人,還是像自己走之前那麼的荒涼。
直到天明,柳伐到了孤山,他馬上就派出了人手,一邊查探辛和的消息,一邊又開始立起營盤。
不多時,大軍已經又在孤山之上駐紮了下來,柳伐也是極度的疲憊,但是他還是不能休息,還有很多事情要安排,這些事情都需要柳伐親力親爲。
半日之後,辛和也到了孤山,聽到這個好消息,本來心力憔悴的柳伐才又多了幾分喜悅。
“將軍!”蔣百宴帶着傷,一步步走到柳伐身前,九尺高的漢子虎目含淚,柳伐強擠出一副笑臉。拍拍他的肩:“回來就好,老蔣,你受苦了。”
蔣百宴搖搖頭,也不多說,柳伐微微一笑,隨即帶着他進了大營。此時蔣百宴還不知道衝城之事,柳伐看到蔣百宴和辛和十分疲憊,也沒有多說,只是吩咐他們先去休息。
“咯噔,咯噔......”
另一支巡查的部隊在直道上查探着異常,突然他們看到了三座大營,雖是有大營的樣子,但是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人影。
不對,這是一種死寂的味道......
蠻子們加快了腳步,他們不斷催促着胯下的馬兒,一步步的接近了這幾座大營,當看到這壘的像小山一樣的人頭,蠻子們先是倒吸了一口冷氣,隨即都憤怒的眼睛紅了起來,他們蠻族大軍,打遍西南,所向睥睨,竟然在自己的地盤上,有這麼多的士兵被殺了,不能忍,太屈辱了。
爲首的騎士拔出刀來,一聲怒喝:“去查,一定要查出來,究竟是什麼人,竟然敢在我們的眼皮底下殺我們的勇士,科帥,杜率?”
他簡直快氣瘋了,奇恥大辱啊,看這幾百勇士臉上的恐懼和驚慌,他的刀就想殺人。一聲令下,馬上兩個騎士走了出來,隨即又齊聲道:“屬下在!”
這騎士拿刀指着這二人,滿臉寒意,沉聲道:“你們馬上去周圍的關卡處查問,昨天究竟過去了那些人,這些死去的士兵他們又是哪一部的?”
二人身子一顫,各自帶着人馬去查探了,這騎士看了一眼就明白,這幾支都是輜重部隊,但看營中的車輪痕跡就很好辨認,看到這些被虐殺的蠻族勇士,他的手就不斷的發抖着,剛剛拿下了衝城,竟然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此時在孤山之上,柳伐幾人又圍坐在一起,青雲飛終於一字一句的說了這幾日發生的事情。聽到蠻子們的惡行,蔣百宴當時就眼睛紅了,至於辛和,更是臉色難看的可怕。
“畜生,一羣畜生!”蔣百宴搖搖牙,一拳擊打在桌案上,因爲用力過猛,胳膊上的傷口又開始有些迸裂了。
“我們現在沒有退路了!”看着地圖,柳伐臉上有一絲擔憂,他不是爲自己,而是起來南獄的家人。
此時此刻,在衝城,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蠻子們只顧着屠城,掠奪財物,但是沒有絲毫想佔領這裡的跡象,對於這些蠻子來說,他們沒有蝸居防守,他們有的只是不斷的進攻,不斷的殺戮。但是在南獄,不僅僅他們會這樣,還有一個惡名滿西南的人物,那就是南宮制怒!
聽到衝城被破的消息,秦文震怒,衝城一破,南獄就沒有多少地方可以防守了,以蠻子的速度,想必他們很快就可以打到南獄。
秦文一道軍令下去,南宮制怒和翁天虎馬上去朝着衝城去了,另外軒轅武也沒有閒着,他再一次去了大理,希望得到一個肯定的回覆,只是誰都知道,希望過於渺茫。
蠻子們擅長的攻,但是在南獄最擅長攻的就是翁天虎,他手裡的圖騰巨柱可不是開玩笑的,南宮制怒穩坐中軍,前鋒營便是翁天虎親自帶領。
他麾下完全是一羣亡命之徒,而且個個都是比青雲飛弱不了多少的人物,他們原是死囚犯人,到了南獄,便被秦文順利成章的編進了軍隊中,他們人手一根狼牙棒,很是犀利,一棒下去,血肉模糊,也唯有翁天虎這樣的勇士才能駕馭住。
追星趕月,帶着滔天的怒火,南宮制怒來了。
南獄距離衝城也有近十日的路程,便是不眠不休,也需要行上五六日的功夫,戰事緊急,南宮制怒又是下了死令,即便如此,待南宮制怒還未走到衝城,便有不少的蠻子朝着滇水來了。
看到這些在最前面的蠻子,南宮制怒並沒有手下留情,數錢的蠻子全部都慘死在了滇水旁,一時之間,血染長河。
蠻子們在滇水丟下無數屍體之後,才發現南宮制怒來了,人的名,樹的影,當年秦文平定南獄,走遍西南各大部族,幾乎是南宮制怒一人殺出來的,也是如此,南宮制怒被他的師父逐出了山門,若非有南宮制怒這尊殺神,南獄也未必能享這麼多年的安寧。
之所以蠻子敢衝擊南獄,便是因爲一代新人換舊人,很多人都已經忘了南宮制怒,更有許多年輕的蠻子對父輩們的膽怯而感到不屑,但是還是有不少人忌憚南獄的勢力,故而才先攻西南府,隨即才南下的。
南宮制怒並沒有讓他們失望,多年過去了,南宮制怒兇性不改,他所到之處,絕不留下一個活口。
而翁天虎更是令蠻子們膽寒,若是是南宮制怒兇狠,翁天虎簡直就是一個惡魔,他的狼牙大隊無所畏懼,一往無前,衝到哪裡,哪裡的蠻子都不會留下全屍,被狼牙棒擊打過的身體慘不忍睹,整個人都扭曲了。
最先南下的幾支蠻子部隊無一例外的受到了血腥的報復,從滇水到衝城,一路上到處都是鮮血,到處都是蠻子留下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