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駱行天也是想到了這個問題,現在在衝城,也是沒有地方可以落腳,他想了想,先將大軍與柳伐兵合一處,這周圍蠻子一時也是難以攻過來,而且位置也是十分隱蔽。
磨石嶺下,索射已是慢慢迴轉過來,眼看着天已大亮,他也是慢慢清醒了,晨風逼人,打在認得臉上如同刀割一般,只是就是這樣也不能讓索射好受一點。
“派出斥候,馬上查探漢軍的位置。”索射雙目無神,如同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跪着的侍衛領了軍令,剛要出去,索射又低聲道:“等等,此事……上報吧!”
猶豫片刻,索射還是覺得應以大局爲重,近萬大軍流竄在自己的地盤上,絕對是一種巨大的威脅。
他不敢想象,假如這近萬大軍被駱行天帶領着殺回沖城,衝城之中的勇士還能剩下幾個人。
站在微弱的陽光下,索射看了看天,感覺不到一絲溫暖,回頭看了一眼麾下的士兵,更是一副蔫蔫的樣子,毫無士氣可言,現在軍中糧倉被毀,大火燒了整整一夜,想要救火,軍帳已經完全用不了了,還不如讓麾下的弟兄烤火,取暖。
數千大軍就在這磨石嶺下呆呆的坐了一夜,一直等待着索射醒來,索射在軍中一直是獨斷專行,麾下士兵更是非他的軍令不聽,索射一倒,瞬間士氣就跌落到谷底,本應是埋鍋造飯的時候,可是軍中哪有糧草?
斥候馬上就派出去了,幾路斥候分別朝着不同的方向去了,此時卻還有幾路斥候朝着磨石嶺這邊趕來,秦天昭終是慢了一拍,姍姍來遲時,駱行天已經被柳伐救走,不過現在他還是有優勢,因爲他是秦文的兒子。
秦天昭在山間行軍的速度也是不慢,但是一路上遇到的阻礙卻是比柳伐多了不少,失了先機。
“什麼,磨石嶺下出了變故。”
這個消息真是讓秦天昭吃了一驚,他原本就是想着怎麼破了磨石嶺,給蠻子們添一下堵,沒想到竟然磨石嶺在他之前就被破了。
到底是什麼人呢?
秦天昭不願意去想柳伐,他也不認爲柳伐能夠做到,他從一開始就不服,爲什麼從一開始,柳伐就會收到那樣的器重,要知道自己也並沒有被父親那樣和善對待過。
“退一下吧,不去磨石嶺了。”磨石嶺已經被破,現在再去磨石嶺已經沒有任何意義,還是找個地盤先駐紮下來吧,秦天昭突然感到一股挫敗感,彷彿柳伐來到南獄之後,他就特別不順利。
此時的柳伐其實距離秦天昭也不是很遠,蠻子們也不會想到,就在這磨石嶺周圍,竟然有小兩萬的隊伍,這足以威脅到塵關了。
“攻打塵關不可取,現在蠻子們的注意力在我身上,大軍一動,蠻子們一定會十分警惕的,況且近萬人一動,想不被注意都難。”
駱行天搖搖頭,看着行軍圖哦,這幾日附近都是蠻子的探子,不過現在塵關的蠻子並不是很多,想到這裡也是很難,最關鍵的是,駱行天現在也不用擔心糧草了,自然是比在嶺上的時候要有底氣的多。
“我等自然不是要攻打塵關,打下塵關也沒有多大的意思,重要的是要逼退這些蠻子,缺少輜重的蠻子想在這寒冬將至的時節與我們作戰,恐怕是差了一籌,不過……”
柳伐嘆了一口氣,隨即道:“不得不說,蠻子們的戰力還是不容小覷,蠻子們雖是缺少過冬的衣服,我們又何嘗不是。”說着他看了一眼站在外面守營的侍衛,衣衫單薄,卻是站的筆直。
“不能這麼拖下去了!”柳伐堅定的道。
駱行天點點頭,悶聲道:“有什麼詳細的打算嗎?”
“這事還是要落在駱將軍身上了。”柳伐微微一笑,用手卻是指了指衝城的位置。
“蠻子們最怕的就是駱將軍麾下的近萬人馬,若是大軍迴轉衝城,蠻子們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阻攔,屆時塵關防守寬鬆,我等便是有了可用武之處。”
“可行。”駱行天淡淡一笑,也不多說,他在明,柳伐在暗,這樣的配合自然是能給這些蠻子一個致命的打擊,想起柳伐所說蠻子屠城一事,他心裡還是憤怒無比,胸中的怒火卻是無處釋放,如今他便要大搖大擺的迴轉,殺出一條血路。
柳伐微微一笑,看到駱行天答應了,也是很開心,看起來這駱行天似是不好相與,卻也是個爽快人,他麾下的士兵本就不多,駱行天成名已早,他沒有命令自己,已上官的態度對待自己,已是不易。
事態緊急,駱行天也不遲疑,給麾下士兵分發到糧草之後,隨即就大軍開拔,浩浩蕩蕩的朝着衝城趕去,此時在塵關,人數最多的也就是索射這一支,其他的小部族就是整合起來,也是差不多能達到了索射軍中的人數,只是現在並不是很容易就能聚起來的,現在駱行天帶着麾下近萬士兵,也是不虛,他現在只是想着怎麼拿蠻子開刀,也血染長刀。
駱行天大軍一動,所有的目光都凝視在了駱行天的身上,看到駱行天光明正大的在塵關出現,所有的蠻子都是一驚,隨即都是大怒,現在塵關已經變爲蠻子的地盤,駱行天剛纔磨石嶺上下來,隨即便如此囂張,自是讓蠻子們憤怒無比。
秦天昭自然也是聽到了這個消息,他也隨即亮明身份,與駱行天兵合一處,馬上塵關一片譁然,在這塵關又多出一支不明來歷的兵馬,且有數千人之衆,蠻子們真是驚呆了。
塵關城中,一個滿臉陰霾的人身穿華服,在這遍是蠻子的地方,竟然穿着這樣的服裝,不得不令人矚目,他看也不看跪在地上,已經磕的滿頭鮮血的兩個蠻子。
“將軍,我等罪該萬死。”
那人靜靜的聆聽着這喧囂,心中一片安靜,他默默的看着有些同樣陰霾的天色,微微一嘆,隨即從大廳中走了出去。
不多時,菜市場上多了兩顆帶血的人頭。
“務必阻擋駱行天於衝城前。”
第三張軍令了,索射一把將這指令捏成一團,眼神冷的可怕,他長刀一指,厲聲道:“開拔,目標,駱……行……天!”
隨即如山的爆喝從身後響起,近萬的大軍開始動了,一條長龍終於也是朝着衝城的方向趕去,糧草輜重皆到了索射的手中,索射也是完全平靜了下來,血的屈辱還需要用血還洗刷。
“駱將軍已經南下,我等何時動身?”蔣百宴站在柳伐的身後,躬身道。
柳伐眺望着遠方,隱隱看到了一絲希望,他回過頭來,笑的如同一個稚嫩的少年,清澈純潔,只是嘴角漸漸有些發黑的鬍鬚已經預示着他已經不是以前的柳伐了。
“莫要着急,現在還不是時候,派出人數,探清楚情況,雖然現在蠻子們的眼光都集中在駱將軍身上,但是未必沒有人注意到這裡,莫要輕舉妄動,現在就是隱忍待發的時候。”
柳伐目光深邃,隨即又轉過頭去,山風吹過,捲起他的髮鬢,飄逸瀟灑,實在不像是一個領軍的人,他雖是笑着,可是誰知道他心裡的苦。
快要入冬了,也是這麼一個季節吧,上原卻是要比這裡寒冷,不知不覺,又是一個四季在輪迴。
柳伐低聲一嘆,隨即獨自朝着山下走去,他很累,真的很累,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一切如同柳伐料想的一般,隨着駱行天的強勢南下,原本在這塵關橫行霸道,肆無忌憚的蠻子幾乎銷聲匿跡,除了一支近萬人的隊伍朝着駱行天趕去,同樣走的是十分強勢,他們爲洗刷屈辱而來。
“公子爲何會流落在塵關?”駱行天騎在馬上,對於秦天昭的到來,駱行天感覺很是奇怪,但是駱行天還是決定帶着他一同南下衝城,本來秦天昭失了先機,在塵關也毫無用處,他也是心中極爲鬱悶,本來是想着在這南獄做出一番事蹟,卻屢屢不順。
秦天昭搖搖頭,苦笑道:“原本我是想着北上塵關,製造一些混亂,誰料到我剛出衝城,衝城就被破了,耿伯父也是慘死城中,無奈之下,我只能不斷的毀直道,儘量給衝城方面的蠻子製造壓力。”
說到這裡,秦天昭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他看了看駱行天,疑惑道:“對了,駱將軍是怎麼從磨石嶺上退下來的?”
這一個退字讓駱行天瞬間就舒服了很多,他微微笑道:“說來慚愧,我在嶺上被困良久,卻是被人所救,也是我南獄之軍,領軍的人名叫柳伐,當真是一位少年英傑。”
秦天昭瞳孔猛地一縮,隨即古怪的道:“柳伐?”
他沒有想到,果真是柳伐所爲,他馬上就開始凝聚起了一股殺意,又是柳伐壞了自己的好事,此時他心裡一寒,突然想起,“日月”已經很久沒有沒有傳遞來消息了,上次自己放了他一馬,沒有去針對他,怎知道他卻來攪自己的局。
駱行天感覺到了秦天昭的有些不對,隨即問道:“怎麼,你不認識柳伐?”他也覺得疑惑,還以爲秦天昭也是沒有聽過柳伐的名號,瞬間就起了疑心。
秦天昭馬上一笑,笑的很是深邃,他點點頭,道:“柳伐和我很熟,他,很不錯,的確,很不錯。”
駱行天哈哈一笑,也不詳細詢問,只是看着前方的路,不覺他們已經走出了很遠,斥候不斷的傳來消息,他們都在方圓二十里開外緊張的巡視着情況。
目前還沒有蠻子敢與自己正面抗衡,不過駱行天知道,要不了多久,自然會有人出來阻擋自己的。
秦天昭一路上還在咀嚼着和駱行天的談話,雖然他是秦文的兒子,但是他也沒有什麼權力去指揮駱行天,駱行天性格乖張,卻是極有主見,在這南獄中也算是一員悍將,除了南宮制怒幾人之外,也就是他了。
“駱將軍,柳伐沒有和你一道從磨石嶺下來嗎?”秦天昭和駱行天談了許久,終於察覺到好像總是缺點什麼,猛地發現,雖然一直在談柳伐,但是並沒有見到柳伐的身影。
駱行天微微一笑,如刀削的面容此時突然變得更加鋒利了,他搖搖頭,卻是沒有多說,他還記得臨走前,與柳伐的對話。
“駱將軍,此次計劃,決計不得有別人知道。”柳伐先是臉色嚴肅,速記又變的有些憂慮,他嘆了嘆氣,低聲道:“不怕將軍笑話,此次北上,原本就是一些人針對我的一些計劃,我在這塵關也是屢屢遭劫,若非手下弟兄,估計我早就死的連渣都不會剩下。”
柳伐自嘲一笑,隨即又沉默了,駱行天深感疑惑,他最是討厭陰謀詭計的東西,也從不沾這些,他面色陰沉,不知道說些什麼。
“總之,駱將軍,拜託了,此事成與不成,就要應在駱將軍身上了。”柳伐終於開口,有些懇求的道。
駱行天哈哈一笑,隨即面上多了一分傲意,他大聲道:“柳將軍,你我都是領軍之人,怎說這等喪氣話,這天下,有誰能阻擋你我的腳步,蠻子都不算什麼,何況一些在暗中的小人,我自省的,柳將軍且寬心吧。”
這南獄還是有些人亂跳,不然塵關和衝城怎麼那麼容易就會被破了,數萬人以及多少百姓都說死就死去了,駱行天微微掃了一眼秦天昭,心中微微一嘆。
他不能做什麼,只能行軍打仗,或許戰死沙場纔是最好的歸宿,他一輩子也不想在這樣勾心鬥角的圈子裡生活。
漸漸的天又暗了下去,又是一個夜晚,不同的夜晚卻是有着相同的寧靜,柳伐帶着八衛在營中慢慢走着,天氣愈發的冷了,這些守夜的士兵們穿着單薄的衣衫,冷的直跺腳。
不敢升起火把,就是害怕被蠻子發現,到時候,一切都白費了,現在蠻子的注意力雖然還在駱行天身上,但是塵關的防禦卻比以前更加的嚴密了。
只有駱行天再走的遠一點,塵關之中才能恢復正常,幾個士兵站在哨衛處,冷的搓手哈氣,卻是始終盯着周圍的情況,警惕無比,沒有一絲鬆懈。
柳伐看了一眼,微微一嘆,隨即走過去,細微的腳步聲在這寒夜之中格外的清晰,那幾個士兵聽到腳步聲,馬上就停止了哈氣,開始捏緊了刀,隨即虎視眈眈的看着暗中。
“誰,怎麼回事,不知道入夜之後不能隨便在營中走嗎?”一個士兵嚴厲的道,隨即又打亮了火摺子,周圍的人憑着微弱的火光更加警惕的朝着有聲音的地方望去。
聽到這嚴厲的聲音,寒舉有些不快,隨即低聲道:“將軍在此,爾等還不……”
柳伐擺擺手,打斷了寒舉的話,卻是走近了這幾個守哨的士兵,那幾個士兵看到是柳伐,馬上就跪了下來,滿臉的驚喜和敬意。
“快起來吧,地上涼。”柳伐微微一笑,隨即道。
方纔說話的士兵卻還是跪在地上,滿臉的羞愧道:“將軍,方纔我……我……“
柳伐一把扶起他,隨即道:“不知者不怪,況且,我的確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那幾個士兵看到柳伐來了都是十分的激動,一時之間,也是忘了寒冷,柳伐走到哨衛之中,隨意找了一個地方坐下,幾個士兵都是站着,等待柳伐說話。
柳伐看到幾人,指了指身邊的位置,低聲道:“都坐啊,有什麼拘束的?”
方纔說話的那士兵猛地一抱拳,隨即嚴肅道:“將軍,我們職責所在,,怕是不能坐下!”
“我命令你們坐下!”柳伐佯怒道,事實上是這哨衛太過於簡陋,連一個可以遮風的地方都沒有,也就是一個空曠的屋頂,自然是冷風襲人。
那幾個士兵無奈,隨即坐在了柳伐的周圍,柳伐看了看這幾個凍的臉上都有紅的士兵,心裡也是過意不去,他低聲道:“這麼冷的天氣,唉,弟兄們實在是受苦了!”
話音未落,那幾個士兵馬上又跪了下來。
“將軍言重了!”
“只要能打蠻子有什麼苦的!”
柳伐搖搖頭,臉上多了幾分無奈,揮揮手,又道:“好好說話,不要動不動就跪下,男兒膝下有黃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莫需如此!”
那幾個士兵訕笑着,又站了起來,他們不善言語,都是極爲樸實的人。
看了看天,柳伐慢慢沉默下來,不覺又是一個月圓,他落寞的笑笑,又看了看衆人,隨即道:“弟兄們,你們想家嗎?”
幾人也都沉默了,家,多遙遠的詞語,其中一個士兵搖搖頭,眼中多了一絲晶瑩,但是沒有絲毫抽噎的聲音,他低聲道:“我的家在衝城……”
說到這裡,他就沉默下來,再也不說話,其他的幾人也都是默然,他們都是差不多,衝城,百姓早就被屠戮殆盡,很多人都是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