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將聽令!”
一聲令下,士兵們抖擻精神,本來在雨中淋了大半夜,此時已是疲憊不堪,但是聽到葉十七的軍令,衆人的戰意又被鼓舞起來,逐漸的,又有了士氣。
葉十七胸中一腔熱血漸漸沸騰,他有很多話想說,可是他什麼都沒說,突襲必須在安靜中進行,此時的豪言壯語也許會引來敵人探子的注意。
“出發,目標,柳伐大營!”
低如悶雷的馬蹄聲響起,漸漸急促。遼闊廣袤的大夜裡,萬籟俱靜,不遠處,一座點綴着點點燈火的軍營呈映在大家眼中。
漆黑的夜幕中,夜風風呼嘯着捲起一朵朵巨大的浪花,在黑暗中咆哮着、翻卷着,激起點點銀白色的珍珠。
莽原軍將士在腥溼的夜風中很快全身上下就被淋溼了,但衆人都不敢出聲,只是握緊了手中的刀槍,準備隨時馳騁廝殺,護城之上,一時只有“碰碰”的浪擊聲和“嘩嘩”的划水聲,幾乎靜得聽不見莽原軍的呼吸!
官道旁的田梗邊,野草蔭蔭,不少足有五七尺高,在悽風冷雨中正隨風亂擺。而在野草之後。則是五百嚴陣以待的塵關勇士。另外三百名塵關精騎則隱伏在離此不遠的一處密林之中,隨時準備聽令攻擊!
漸漸地,巨大的騎兵戰隊一步步朝着城外大營中奔來,在洪流的奔騰下奮力地向柳伐大營掙扎着。
對面塵關的陣地上,仍然是那幾盞在溼潤的夜風中四下搖擺着、忽隱忽現。
一切都是那麼的正常,塵關的士兵們根本沒有發現莽原城門打開,洶涌而來的莽原軍!
安世賢的心狂跳着,他出城這麼久,竟然仍未被塵關軍發覺,不禁心中暗喜:看來保密工作做得不錯,就看能否順利殺破柳伐大軍陣地了!
望着那點點燈火,將士們的眼睛泛起幾分興奮的血色,此行的目標,便是那不遠處的燈火。近了,愈發近了。離敵營只有二里,可以策馬發起衝鋒了。急速的馳騁中,葉十七身子半伏在馬背上,反手鏘地抽出了佩劍,斜斜地往前虛劈,口中迸出忍耐許久的進攻命令。
“殺!”
此時已無必要隱藏行蹤,身後將士興奮大吼道:“殺!”
一陣雜亂的鞭子抽打聲,莽原騎兵的速度忽然變得飛快,所有將士的馬刀已出鞘,強行壓抑許久的殺氣終於噴薄而出,瀰漫於夜色之下。柳伐的軍營內,守夜士兵終於發覺不對,耳中聽着沉悶的馬蹄聲愈發急促,衆人愕然對望,發現彼此臉上一片驚恐。
“快去鳴鑼!有敵襲!”
“什麼人竟敢闖……”
“唰!”
冰冷的刀鋒閃電般割斷了士兵的喉嚨,一道血線於脖頸處迸現,然後漸漸綻開,如一朵妖豔的曼陀羅花,分外刺目。急促的鑼聲響徹大營,並伴隨着驚恐的嘶聲大喊:“敵人偷營,敵人偷營!”叫喊聲中,葉十七一馬當先,衝進了軍營的轅門,避過佈滿拒馬的營中校場,揚起了手中的長劍,他的身後,大隊精銳騎兵緊緊跟隨,黑壓壓的衝進大營,如同一隻巨大的魔鬼,咧着血紅的大嘴,向人間的生靈露出冰冷的微笑。
“三千人向左,三千人向右,點火燒營,雞犬不留!其餘的,跟我殺進中軍帥帳,直取柳伐首級,獻於城主大人帳前!”
葉十七激動萬分,看着毫無準備的塵關大軍,終於露出了這些天以來的第一次笑容。
同一時間,笑的人顯然很多,比如柳伐,甚至還有得意無比的安世賢,以及已經在城頭上坐着的安東野。
衝入軍營後,他們很快便分出人手來,點亮了火把,開始四處點火,糧草,營帳,大車,易燃之物頓時被點着,火光沖天而起,照亮了半邊夜空。
葉十七當先奔向帥帳,他眼中一片興奮狂熱之色,令他如此興奮的,並非柳伐的性命,柳伐死不死,對他來說,無關緊要,但是,這一次,他一定要殺了南宮制怒,這個與他做了大半輩子敵人的人,當然他要是能順利將柳伐斬於馬下,拿着柳伐的人頭送於安世賢面前,他將會得到安世賢的讚賞和賞賜。
奔跑中,他絲毫未覺情形不對,四周只有莽原軍的喊殺聲,可想象中的塵關大軍慌亂應戰,四潰而逃的情形並未看見。
此刻葉十七眼中只有那南宮制怒的項上人頭,卻忽略了外部的反常。
“殺!”
很快殺到了中軍大帳,葉十七身邊一名力大的副將一槍劃破了覆于帥帳上的牛皮,一挑一撥之下,整個帥帳外蒙着的牛皮被他用長槍撕扯下來,周圍熊熊火光照映下,帥帳內看得清清楚楚。沒人!
再仔細一看,在大帳之中擺着兩個牌位,讓人觸目驚心。
“安世賢之靈位!”
“葉十七之靈位!”
看到這兩個牌位,葉十七一顆心忽然往下一沉,腦中思緒如電轉,仔細回顧了一下這次行動的前後細節,確定自己做到了萬無一失。可是……帥帳內怎會空無一人?
“大將軍,大將軍!不對勁呀!”一名將領慌張跑來稟道。
“有什麼不對勁?”葉十七手執鋼槊,仍在向大車處奔跑,眼中一片狂熱之色。
“將軍,所有的營帳都是空的!塵關軍不見一人!好象都消失了!”將領擦着汗急道。
“什麼?”葉十七愕然頓住,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頭漸漸升起。葉十七的雙眼已變得通紅,咬了咬牙,終於發出一聲嘶聲力竭的咆哮:“撤!”
衆人還來不及反應,忽聽一聲響箭在半空中淒厲炸開,潮水般的喊殺聲從營地東面掩殺而來。
“將軍,不好了!我們中埋伏了!”
一名將領跌跌撞撞撲來,惶然大叫道:“這他孃的根本就是個圈套啊!”
葉十七一呆,望着百步之外林立的人影和火把,他們身着塵關軍的黑色軍服,平端着長矛盾牌,踏着整齊的步伐,一步步向莽原軍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