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一法師胡雪諾弓着腰站在城牆上,身後是他的四個兒子和孫子輩。他老淚縱橫,顫顫巍巍。不是因爲年紀大了,而是緊張、激動。念宇抱着胡桃站在一邊,他早從史書中瞭解到胡雪諾有一個遠嫁到長鷹帝國的女兒,二十年前她的孩子被嘉文鬼步殺了,但胡雪諾和長鷹風揚爲了天下大計都選擇放了自投羅網的嘉文王。這讓胡心語整整恨了他們二十年。如今,這個女兒走出了自己的心結回來了。新月國的長公主,今天就要回來了!
遠遠的來了一條車隊,胡雪諾纂緊了拳頭心提到嗓子眼。近了,更近了,車隊最前頭是兩個騎着馬的大漢,其中一個是鐵陽,另一個想必就是鐵手了。因爲是武聖,鐵手看起來比他的弟弟還要年輕一些。胡雪諾等不急了,他從城牆上消失,瞬間出現在車隊前面。鐵陽看到院長立刻下馬單膝跪地:“鐵陽參見太上皇。”鐵手也下了馬,不過因爲已是長鷹帝國的將軍,他僅拱手道:“鐵家鐵手參見太上皇。”
胡雪諾對兩人點點頭,看着兩人身後的馬車不言語。鐵手會意來到馬車邊掀開簾子:“心語,你父皇來了。”
坐在馬車中的胡心語剛纔就聽見外面的聲音,雖然早就準備好見父親,可真當父親站在馬車外,她怯場了。父親對幾個孩子的要求一直是非常嚴格的,自己鬧了二十年彆扭,這次一定會被他狠狠訓斥一頓吧。慕容煙看王后不動彈就扯了下她的袖子,胡心語這纔不情不願得起身。哎自己都快四十歲了,還要在大庭廣衆下被父親罵,真丟臉。不知道像小時候一樣裝可憐對父親還有沒有用。
就在出馬車的那一刻,胡心語愣住了。外面並不是一個一臉嚴肅準備訓斥她的帝王,而是一個滿懷欣喜與激動的蒼老父親。父親不是法聖嗎?應該像鐵手一樣常保青春的怎麼看起來這麼老?身體佝僂,眼窩深陷,歲月的藤蔓爬滿臉頰,漏在華麗衣服外的雙手也佈滿皺紋。胡雪諾激動得熱淚盈眶,顫抖着說:“我的心語,你終於回來了,我還以爲死前都見不到你了。”
愧疚與自責瞬間充斥了胡心語的內心,她從馬車上跳下一頭撲入父親的懷裡,哽咽道:“我錯了,父皇我錯了。嗚嗚嗚……我不該這麼任性的。”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胡雪諾摟着久別的女兒不禁失聲痛苦,他是一個國家的帝王,他還是世界第一法師。但當他即將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最令他自豪的,是父親這個稱謂。
慕容煙看着這感人的一幕將頭靠在鐵手的臂膀上:“夫君,同樣二十年不見,前幾日你和父親見面的時候怎麼就像陌生人一樣乾瞪眼呢?”
鐵手搖搖頭:“我身爲鐵家人現在卻是長鷹帝國的將軍,父親不殺我已經算是念及父子之情了。況且兒子和女兒不一樣,我將來也要一個女兒。”
慕容煙溫柔得笑了:“女兒確實和父親更親,可生男生女是天意,我們也決定不了啊。”
“所以要和太上皇一樣,生到女兒爲止,煙兒辛苦你了。”
這句話把慕容煙說的面紅耳赤:“呸,這麼多人別亂說。我都一大把年紀了,能給夫君生幾個。”
白光閃過,胡雪諾和胡心語消失在衆人面前。父女倆這麼多年沒見,是該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說話,皇子胡千陽從***迎了出來,大方得體得問候:“久仰鐵將軍大名,旅途勞累,快隨我進城內歇息,今晚的皇宴一醉方休。”
鐵手哈哈大笑:“你小子五歲時鬼頭鬼腦的,說話還結巴。沒想到這些年過去了,變得儀表堂堂字正腔圓了。”
胡千陽也笑了:“我以爲鐵手叔都忘了我呢,旁邊這位是鐵夫人吧,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一句話把慕容煙誇得喜笑顏開,一行人高高興興得進了***……
鐵陽帶着慕容煙回了鐵府祖宅看一看,而念宇按院長說的先將長鷹帝國的幾位導師接到太陽學院。走在百米長的林蔭大道上,看着洋溢着青春氣息的學生們,幾位長鷹帝國的導師們都面帶微笑,爲人師表的他們最喜歡的就是這樣的氣氛。遠遠得看見校場上滿是正在練習的學生,幾位導師提議去校場看一下太陽學院的學生實力如何。
“念宇小兄弟聽說你也是太陽學院的導師,年紀輕輕就已經是武宗巔峰的實力了,確實是個絕世天才啊。”說着話的是長鷹帝國的武道老師顏剛,性格豪爽幽默,他自知這次武道比試一定會讓鐵手出面,自己只是出來旅遊一遭。
念宇微笑道:“顏導師您過獎了,我只是自己武技還可以,在教育學生方面我還差得很遠。”
長鷹帝國的火系魔法導師是個高瘦的男人。國字臉、鷹鉤鼻,他環顧了一圈疑惑得問:“在所有國家火系的法師都是最多的,怎麼校場各系法師都有,偏偏沒有火系的呢?”
念宇禮貌得迴應:“昊導師,您看校場上都是初春剛長出來的草坪,要是火系學生們也在這裡學習估計沒過幾天就滿目蒼夷了吧。火系的學生們此刻都在城外的沙灘上,那裡不用擔心燒到房屋和植被。”
高瘦的火系導師贊同得點點頭:“是的,是的,這一點我回去也要改善。火系法術的破壞力太強了。”
“那邊爲什麼有個姑娘在彈琴?你們太陽學院不是沒有樂理導師嗎?”長鷹帝國的樂理導師白依依是個幹練的女性,性格上有些咄咄逼人。她最遺憾的就是沒有生在女子掌權的天蘭國,原本因爲太陽學院只有武道和魔法導師她是不願意來的,可長鷹風揚爲了體現長鷹帝國教學的全面性依然讓她隨行了。
“以前沒有,但現在有了。那位在彈琴的是飲劍晴,不過太陽學院沒有單獨收樂理方面的學生,目前只有她一個導師。很多女學生有樂理方面的愛好會在下課後找她學習,同時她還是禮儀導師,教各國的舉止禮儀。我相信過幾年太陽學院會逐漸改善這方面的制度。”
“那挺好,我算是沒白來一趟。你們慢慢聊,我去和這姑娘切磋一番。”白依依說完就邁着趾高氣昂的步伐朝飲劍晴走去。
顏剛打着哈哈對念宇說:“白依依就是這雷厲風行的性子。隨她去吧,咱們去別的地方看看。”
幾個導師就這樣走了,渾然不知這兩個琴藝高超的女子即將將校場變成戰場,極度自負的白依依絕不會認輸,飲劍晴在哥哥的授意下也不肯讓步。這一比就持續了整整一下午,校場上原本練習的學生們都不練了,導師們也都不教了,乾脆都圍着兩人看熱鬧,聽着不同演奏風格的兩位才女進行琴技比拼簡直是人生一大享受。
……
皇宮的御花園中,胡心語和胡雪諾父女二人終於收拾好心情。
“父皇,這***和我離開時一樣嗎?有沒有大的變化。”
“有的,多了一座太陽學院。”
見心語臉色異常,胡雪諾狠狠拍了下自己的大腿:“你看我這嘴,又提你傷心事。”
“沒關係,那我們去太陽學院看看吧。我想看看那個殺了我孩子的男人極力提倡的學院是個什麼樣,有沒有他說的那麼好。”
胡雪諾拍了拍心語的肩膀:“心語啊,你現在又有了孩子,過去的事別總想着。”
胡雪諾說的孩子是念宇,而胡心語卻以爲父親說的是長鷹千羽。
想到可愛的小千羽她笑了:“那哪算我的孩子啊。”
胡雪諾嚴肅得說:“怎麼不算,雖然沒有名分,但我可以封他作親王。”
封長鷹帝國的皇子作新月國親王?胡心語以爲父皇老糊塗了:“父皇您開什麼玩笑呢。沒那個必要,對了太陽學院是不是有個叫念宇的孩子。”
這話聽在胡雪諾耳朵裡似乎是心語想和念宇撇清關係,畢竟揹着長鷹風揚生下私生子是醜事。胡雪諾也就配合着說:“是有這個孩子,年紀輕輕就成了武宗巔峰,比鐵手還早了十年,真是虎父無犬子啊。”
心語覺得父皇用詞不妥,這話聽着就像念宇是鐵手的孩子似的。不過她也沒多想,權當父親老了頭腦不清晰:“我是因爲念宇善鋪的事才聽說這個人的,沒想到他的實力也這麼強。”
“念宇善鋪?那是什麼?”胡雪諾疑惑得問。
胡千陽皇子正好來到御花園請兩位重要人物參加皇宴,聽到胡雪諾的問題回答道:“皇爺爺有所不知,念宇將他的所有錢財給了玫瑰商行。玫瑰商行也出錢出力在東域幾乎所有的城鎮都設立了善鋪,從開歲日那天起就開始給各地的窮人免費供給食物。”
“哦?這是善事啊,我怎麼不知道,也沒聽念宇提過。”
“***內哪有窮到沒飯吃的人,您當然不知道了。不過***外的海邊小鎮就有一個善鋪,給那裡無兒女的老人提供食物。據我所知您開歲日賞賜給念宇的兩萬金,他第二天就送到玫瑰商行去了。他自己平常比武教學賺來的錢也都捐了。”
胡心語也附和道:“是啊父皇,長鷹帝國我住的那座城也有一個善鋪,聽說這個善鋪的財力很緊張我就替他承擔了費用。不過我發現我的錢也只夠供一個鋪子的,多了我也無能爲力了。”
胡雪諾越聽越奇:“這可需要一筆龐大的花費,若光靠他一人不可能成功的,千陽你再給我仔細說說這件事的後續。”
“回皇爺爺,窮人餓死的事在新月國也不少見。主要是一些無兒無女的老人和一些沒有生存能力的婦女兒童,也是我從政以來一直頭疼的問題。念宇的做法算是唯一的解決方案了,我以前也用自己的錢嘗試過,但最後還是因爲財力、人力、貪污等原因不了了之了。這次玫瑰商行竟然也一同參與了,真的把這件事做了下來。再加上像姑姑一樣有善心的人也不少,很多善鋪都被當地的富人主動承擔下來。最典型的就是天蘭國,天蘭國的女帝姚映梅您一定還記得吧,那個非常強勢的女王直接承擔了整個天蘭國近百個善鋪的資金需求,並放言天蘭國不滅善鋪不倒。與天蘭國和玫瑰商行相比,念宇前前後後付出的十萬金只是九牛一毛,但他起到了拋磚引玉的作用。”
胡雪諾沉默了一會語重心長得對胡千陽說:“看來我真是老了,這幾十年來只想着培養強者排除外敵,卻沒注意到還有窮到餓死的百姓,我枉爲君主啊!你們這些年輕人給我上了一課。國家是百姓的國家,如果一個國家都幫不了自己的百姓,那還談什麼抵禦外敵!我們新月國不能讓天蘭國笑話。千陽,傳我命令,新月國的善鋪資金由皇室負責,以後國庫你來掌管,想幹什麼就放手去幹。”
“孫兒替新月國百姓謝皇爺爺。”胡千陽高興得謝恩,內心卻在得意:果然哪怕是皇爺爺也愛面子,拿天蘭國女王刺激一下事半功倍。
……
幾天後,長鷹帝國。
冷煜凝輕輕扯了一下長鷹風揚的黃袍:“陛下,您看一下這個摺子。”
長鷹風揚接過摺子:“怎麼?你不是一直都只看不說話麼?”
待長鷹風揚看到最後,冷煜凝期待得說:“陛下,妾身只想幫您解憂不敢參政,但在妾身心中,您一直是最好的君主。這善鋪……您怎麼看?”
長鷹風揚把摺子遞迴:“如你所願,擬旨吧,你知道該怎麼寫。”
冷煜凝高興得提筆,帝王下令,她來擬旨,這是她唯一能爲愛人做的了。
“長鷹帝國財務大臣華正聽令!即日起長鷹帝國所有念宇善鋪所需資金由皇室供給,不得有誤。”
“華正領命!”
……
影龍站在城牆上陪着嘉文鬼步看着城內,不禁問道:“王,您每日都要站在這兒看一會,您到底在看什麼呢?”
嘉文鬼步笑着說:“人心所向方能長治久安,我在看百姓,看他們是否幸福,看我這個王是否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