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過一片綠蔭,呂勇憑着二十年前的記憶帶紅焰到了教皇住的地方。沒有什麼豪華的宮殿,只是一間簡單到極致的茅草房,一個粗樹根削成的木桌。奇怪的是,這個木桌上此時正坐着一個孩子。
穿着花裙子的小女孩坐在木桌上搖晃着雙腿,雙手拖着下巴一副苦惱的表情,小臉氣鼓鼓的煞是可愛。呂勇正要開口詢問,她卻率先說話了:“不要和我講話,爺爺說一次只做一件事才能做的好。”
看到呂勇吃癟紅焰笑的特別開心,她能感覺到老朋友就在茅草屋中,雪靈風應該就是這個小女孩口中的爺爺。那麼小女孩的身份她也明白了。
呂勇和紅焰就在木凳上坐下了,小姑娘也從木桌上跳下。呂勇赫然發現木桌上放着昨天聖殿高層開會後放在聖壇上的摺子。小姑娘揪着自己的頭髮嘴中不停地嘀咕:“天賦那麼差還要聖殿騎士守護。想得美,我們人本來就不多了。”過一會兒又來了一句:“可是他們給好多好多錢啊,沒有錢山下的騎士小哥哥們要餓肚子了。”
呂勇想起來這就是昨天會議上討論的問題,一個商人世家出錢請一個聖殿騎士守護自己的孩子到成年,可是那孩子毫無鬥氣與魔法天賦,這就違背了聖殿的規矩。最後這個問題就記錄在摺子上放入聖壇。呂勇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小姑娘想不出個好辦法,索性從地上揪起一顆小花開始拔花瓣,口中數着:“答應、不答應、答應、不答應、答應……耶答應,有錢賺嘍!”
小姑娘抓起筆就在摺子上認真得寫了一個字“允”。隨後喊了一聲:“小雷快來,放到山下那大碗裡,別讓人看見啦。”
一隻身上閃着電弧的四階魔獸雷鷹從天而降,叼起摺子閃電般飛走了。
不詳的預感成真,呂勇徹底崩潰了。這麼多年那些莫名其妙的回覆原來不是來自教皇。是一個心智未熟的小姑娘在引領着聖殿方向。
小姑娘像是解決了重大事件一樣鬆了口氣,對呂勇說:“我認識你,你是山下的老哥哥吧。比其他小哥哥都老,快快快,我馬上要開始修煉了,只回答你一個問題。”
呂勇顫顫巍巍得問:“你……你是誰?”
“雪靈靈,你們的新教皇啊。不對,從十五年前就是了,不算新教皇,我要修煉了,爺爺說等我達到八階後聖殿就不會再缺錢了,到時候給山下小哥哥們買好多好吃的。”說完竄上了木桌,雙手比了個奇怪的手勢。空氣中的光元素逐漸濃郁起來,雪靈靈的實力也逐漸攀升,一直到法宗巔峰的實力。濃郁的光元素籠罩了整個天頂山之巔。
被這一重磅信息衝擊得暈頭轉向的呂勇狠狠甩了甩頭,這一天的經歷實在太震撼了,先是遇見了傳說中的十階魔獸鳳凰,後是遇到個十幾歲就達到法聖巔峰的小姑娘,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從孃胎開始修煉都不可能這麼快。這一定是個夢,可笑的夢,一個小姑娘說是聖殿教皇,還說什麼八階……八階!!!人類的實力分法師、法宗、法聖,只有魔獸才分階位!
看着世界觀崩塌的呂勇,紅焰起身拍了兩下他的肩膀笑着說:“沒錯,她就是一隻魔獸,你們以前的教皇雪靈風是一隻六百歲的八階聖雪狐,他兩百歲突破六階後化形創立的聖殿。而這隻應該是他孫女,估計三百歲了,正常魔獸達到八階可化形,差不多是你們人類法聖的實力。聖雪狐一族比較特殊六階化形,也是魔獸中最聰明的種族。四百年前就是聖雪狐一族將所有高階魔獸種族帶進了無盡森林終止了魔獸與人類的爭鬥。看起來雪靈靈已經距離八階魔獸不遠了,還是不要打擾她,我們進去看看老教皇。”
領着像木頭人一樣的呂勇進入茅草屋,屋內光線昏暗,一個簡單的木牀上躺着一個睡着的老者。呂勇看到老者立刻清醒過來,他激動的單膝跪地:“聖殿無畏騎士團騎士長呂勇,參見教皇。”
老教皇緩慢睜開眼,虛弱的說:“是呂勇啊,二十年前你爬上山時還是個青澀小夥,現在看起來穩重多了。後邊這位是誰啊?很熟悉的氣息。”
紅焰目光有些溼潤,她走到牀邊坐下。輕聲說:“小靈子,你仔細看看我是誰。”
老教皇眯着眼看了好一會,忽然渾身一顫:“鳳凰老祖!”他作勢要起。紅焰急忙把他扶住:“你就躺着吧,四百年沒見,你都老成這樣了。”老教皇笑了笑:“是啊,哪能和鳳凰老祖您比啊,從世界之初一直活到現在,我想即使世界滅亡你都不會死。”鳳凰假裝生氣:“別一口一個老祖的把我喊老了。這個世界我不會讓它滅亡的,一定不會。”老教皇也捏緊了蒼老的拳頭:“對,一定不會,我們不能讓它滅亡。”鳳凰看着蒼老的雪靈風感激得說:“謝謝你,其實對你來說世界是否滅亡和你沒有絲毫關係,因爲到時候你早就死了。辛苦你了,爲我奮鬥了一生。”老教皇笑了:“爲了人族、爲了獸族,不幸苦。何況我還有孫女呢,她還能活三百年,我也得替她奮鬥啊。”老教皇說完又對呂勇說:“呂勇啊,靈靈她只是常年待在山上所以心智不成熟,有空帶她到人世間轉轉,她很聰明學東西非常快。咦?”老教皇臉色忽然變了,傷心得說:“你……你的騎士長印章呢?那是不準離身的,難道因爲我是魔獸,你就要離開聖殿嗎?”
呂勇低頭一看立刻醒悟過來:“教皇您放心,我呂勇一輩子忠於聖殿,誓死不離,騎士長印章我交給了一個小夥子。他很不錯,有騎士之心,天賦也很高。我已經決定將來把騎士長的位置交給他了,還未來得及稟告教皇。”老教皇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不用稟告了。靈靈她也不懂這些,以後聖殿的事你做主就行,我相信你。”
呂勇急了:“不可啊教皇,我呂勇自知是一介莽夫,擔不起這個重任。我……我……那些小騎士背後都喊我直腸驢。我做不得聖殿的主的。”
紅焰撲哧一笑:“你還真有自知之明啊。靈風已經老成這樣說話都費勁了,你忍心讓他繼續操勞?靈靈心智不熟,你難道讓她繼續掰花瓣替聖殿做決定?”
老教皇也附和道:“沒錯,靈靈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早日突破八階達到你們人類法聖的實力,教皇之位你先當一段時間,你若不願意可以把這個位置交給合適的人,或者等到靈靈突破八階後再交給她。”
呂勇還未來得及回覆,只聽‘嗖’的一聲,一抹白光衝進來。一直在外偷聽的雪靈靈把聖殿教皇的印章別在呂勇胸口,隨後敬了一個可愛的騎士禮:“雪靈靈參見教皇。”隨後歡呼着跑出去,再也不用費腦筋處理聖殿那一堆複雜的問題嘍!
呂勇摸着銀色的聖殿印章,正面的花紋依然是一隻大鳥,不!是一隻鳳凰護着襁褓中的嬰兒,背面是兩個字“教皇”。沒想到自己也有今天,聖殿如今的處境讓他的壓力非常大,呂勇凝重得問:“鳳凰,這印章上的是您吧,聽您和教皇的意思,聖殿存在的目的不止是保護英才,還有防止世界毀滅。爲什麼世界會毀滅,敵人是誰?難道您十階魔獸的實力還有做不成的事嗎?”
鳳凰看了老教皇一眼,老教皇搖搖頭:“呂勇,教皇這份擔子以你目前的實力擔起來已經很吃力了,那一層的重擔就讓鳳凰老祖去抗吧。你最好不要知道,專心做好自己的事免得徒增煩惱。你記住,保護好這天下的傑出人才,就是在幫整個人族和獸族。把聖殿近幾年收的那些雜碎處理乾淨吧。既然鳳凰老祖都來了,你也就沒有後顧之憂了。聖殿二十年前的樣子你還記得嗎?明日我下山不想看見那些鬧心的東西。”
呂勇激動得站了起來:“記得!記的清清楚楚!謝老教皇教誨,呂勇銘記於心。”
雪靈風很滿意,忽然想到一事又對鳳凰說:“老祖您還記得嘉文嗎?”
“嘉文……嘉文,我記得,是有一個姓嘉文的人類和我打過賭,當初他說統一人族的事交給他,這都四五百年了,以人類的壽命早就死了吧,小靈子爲何提他?”
“他是死了,但他的信念沒死。嘉文一族世代遵堅守着這份信仰,現在已經是嘉文十一世了。”
“哦?可我在人世間待的這段日子發現目前各國都很穩定,並沒有統一的跡象。”
“有的,二十年前嘉文十一世差點成功了。就差一點,可惜,人世間的那個法聖胡雪諾耗費近百年壽元阻止了他。”
“有這種事?胡雪諾我見過,掌握着跨越空間的能力確實很強,我還想替他延壽的,是個值得尊敬的強者。那現在嘉文十一世如何了?”
“一直在西域南征北討,前幾天收到消息,西域只剩兩個兩個大國和西班德爾城沒被打下來了。鳳凰老祖,我看不透那個人,他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人類,每一件事的安排都恰到好處,雖然二十年前失敗了。但我隱隱覺得他早有第二手準備,我甚至覺得他早就知道那一次會失敗,因爲他並沒有使用‘地葬’。現在胡雪諾的壽元所剩無幾,我有預感,胡雪諾死的那一天就是他大舉攻入東域的一天。那個時候整個東域必然聯合起來對抗他,只要在那時使用‘地葬’,這個天下就是他的了。”
“他若真如你所說的那麼做確實可以一統天下,可是一旦用了‘地葬’必然生靈塗炭。人族可能要花上百年才能恢復元氣,我們不一定能等那麼久。另外,交戰處一定是在雪龍山脈附近,在那裡用‘地葬’雪龍山脈可能會坍塌,他自己也活不成了。”
“他是鬼才,山脈坍塌的事我不知道怎麼解決,但我覺得他會有辦法。老祖您去見一見提前有所準備。至少到時候能救下一批人。”
“他叫什麼名字?”
“嘉文鬼步。”
……
站在懸崖邊鳥瞰大地,呂勇忽然從心底生起萬丈豪情,有了鳳凰這個助力聖殿終於不用再屈服妥協了。他用迫切的眼神看着紅焰,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了:快變成鳥讓我騎。
鳳凰飛起一腳將他踹下山崖罵道:“去死吧你,還想騎老孃。”
自顧自的生了一會悶氣,紅焰還是縱身躍下在空中變回魔獸本體追了上去。半空中追上時還調笑了一句:“嘿,呂勇,大鳥要咬你嘍。”然後一口銜住他……
聖殿外的樹林中,渾身精光的攀明被綁在樹上。嘴中塞着衣物,額頭上一個跳動的火焰紋路閃爍,不但灼燒着他還使他無法調用任何鬥氣只能等待着火焰紋路的力量減弱。
十日後,世界各國都收到這樣一條消息。聖殿教皇下山肅清聖殿,外泄魔力異常滂湃,整個聖殿溢滿濃郁光元素,並宣佈即日起騎士長呂勇擔任教皇,聖殿規矩恢復如初。上至皇室貴族,下至平民百姓,聖殿騎士再次無償守護各國年幼英才。
這個消息出來各國的的小心思立刻涼透了,誰都不敢再爲難聖殿。有些心虛的已經開始籌備禮品登門拜訪。
……
一條羊腸小道上,雪靈靈攙扶着爺爺走着。雪靈風已經太蒼老了,他的額頭上閃爍着一個火紅色的紋路給它提供行動的能力,那是鳳凰紅焰的力量。
“爺爺我們要回無盡森林了嗎?”
“是的,落葉歸根,我想死在故鄉。”
“爺爺你要把獸核給龜爺爺吸收了嗎?鳳凰姐姐不是特許您不用那麼做了嗎?”
“我自己訂的規矩,自己怎麼能不遵守呢?”
“哦,好吧。”雪靈靈鼓着嘴,一臉難過。
雪靈風摸了摸孫女的頭,和藹得說:“丫頭別難過了。你要這麼想,我被老龜吸收了就等於以另一種方式活着。哎……吸收了我,最難過的是老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