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避風的樹洞下,伊芙琳披着念宇的衣服雙手托腮,瞪着大眼睛看着運起湛藍色鬥氣的念宇。這個傢伙,到底經歷過怎樣的訓練呢?戰士的鬥氣是催動體內的力量外放,魔法師的冥想是吸收天地間的元素。一個外放一個吸收,就像是一個人很難左手畫圓,右手畫方,都是需要全神貫注的。而他竟然在運轉鬥氣的情況下冥想。
額,等等,冥想?
冥想不是魔法師才幹的事嗎?
“喂,你幹嘛呢?”
“冥想啊。”
“你不是戰士麼?”
“嗯,一個人說我有水元素魔法天賦,教會了我冥想。我大概已經這樣做十幾年了吧。”
“你這人就是蠢了點,天賦還真是變態啊。正好口渴了,來個水球術。”
念宇從包中拿出水壺遞給伊芙琳。
伊芙琳白了他一眼:“我就是想看你用一下魔法,這點魔力都捨不得花啊。”念宇無奈得收回水壺:“不是我捨不得,我只會吸收元素,但從沒人教過我怎麼用,這次我去太陽學院就是爲了學習魔法的。”
“那你剛纔還說一個人教你冥想。”
“嗯,讓我想想怎麼回答你。這樣說吧,我有個師父,但他並不是魔法師,甚至連戰士都不是。他腦子很好,看了很多魔法方面的書然後教會了我。琳姐別問我以前的事,我不能說太多,也不想騙你。”
“好啦,不問不問。就是個奇怪的人培養出奇怪的你唄。”伊芙琳把念宇的衣服鋪在樹洞邊準備休息了。風餐露宿倒也難不倒伊芙琳,身爲戰士的她運起鬥氣後一點都不冷。
忽然,一直臥在旁邊的追風擡起頭急促的喘着氣,呼扇起耳朵,它在示警!念宇立刻散掉鬥氣一把撲向伊芙琳:“琳姐,快把鬥氣散掉。”伊芙琳被他這一撲嚇得不輕。但出於信任還是聽話的散掉鬥氣。心想‘怎麼辦,這小子難道想歪心思?出發前自己還信誓旦旦和父親保證念宇人品絕對沒問題。這才一天,難道自己真看錯人了。’很快她就發現自己想多了。旁邊的追風一動不動,念宇把耳朵貼在地上也不動,伊芙琳還是第一次和異性這樣親密接觸,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
過了一會,念宇在伊芙琳耳邊輕輕得說:“琳姐,遠處過來兩批人,速度很快說明實力都挺強。第一批只有一個,聽腳步是個壯漢,腳步凌亂。第二批是一羣人,腳步都很急促,比較分散。應該沒有追上,只是知道大概的方向。”
伊芙琳不由得緊張起來,輕聲問:“你的意思是……追殺?”
念宇點點頭:“可能是追殺,也有可能是追捕。天色昏暗,這個樹洞很隱蔽,我們在這裡不要出聲,基本不會被發現的。不瞭解情況我們不要參與了。”
話未說完,樹林中一陣悉悉索索。一個黑影貓着腰鑽進來,一屁股坐在兩人旁邊。低聲說:“小姐,累了嗎?甩出一段距離了,這個樹洞比較隱蔽,在這裡休息一下應該不會被發現。”大漢身上下來一個身影,是一個女娃娃:“大鐵頭你腰上的傷還沒完全好,我再幫你治療一下,說完手上亮起一絲微弱的白光。
“小姐快停下。”“會被發現的。”大漢和念宇異口同聲得說。
場面就這樣詭異得安靜下來,剛纔念宇和伊芙琳在暗處。聽到念宇說話後,兩人嚇了一跳,藉着小姑娘手上的微光,他們目瞪口呆得看着以一個極其曖昧姿勢抱在一起的念宇和伊芙琳。伊芙琳急忙轉過頭覺得自己再也沒臉見人了。念宇剛纔聽到‘大鐵頭’三個字就知道是誰了。見小姑娘手上還亮着光,急忙起身捂住她的手。
黑暗中四人默契得沒有發出聲音,過了一會兒,一隊人馬悉悉索索得從周圍跑過。四人算是暫時安全了。但還是沒人打破尷尬的氣氛。
騎士畢竟是最年長的,率先開口了:“咳咳,那個,小夥子又見面了,現在的年輕人就是開放啊,哈哈哈。老了老了,不得不服啊。”“臭流氓。”一直記恨着念宇的小姑娘補充道。伊芙琳被說得滿臉通紅,不知爲什麼她沒有反駁,也沒解釋。念宇已經進入了備戰狀態,他也沒心思解釋。他更關心的是:“呂先生,對方是什麼人?你的隊伍怎麼只有你們兩個了。”
“對方的目標是小姐,敵人的可能性太多了。原本我的隊伍目標太大,死了不少人,我讓屬下繼續去先鋒城,然後一個人帶着小姐跑了。真是憋屈,對方領頭的實力不如我但能把我拖住,其他一羣雜魚都盯着小姐下死手。我不能硬拼,馬也被殺了,沒辦法只能逃進林子裡。”
“交過手了?實力如何?”
“領頭的是武宗巔峰強者,其他雜魚和你差不……額,其他人和你差不多。都是高階戰士的實力,小夥子別誤會啊。那些都是中年人,你這個年紀能達到高階戰士,天賦絕對是頂尖的。”
旁邊的追風忽然又快速得呼扇起耳朵,念宇看了一眼說:“敵人開始回頭了。”
呂騎士着急了:“小兄弟,你的馬快,請你幫個忙。我拖住他們,你帶着小姐跑。”說完,不着痕跡得推了一下小姑娘:“小姐,讓念宇守護您吧。”小姑娘這時也懂事了,會意道:“你願意做我的守護騎士嗎?”
“可以。”“不能答應!”伊芙琳立刻出聲制止,可惜已經晚了。在念宇同意的那一刻,聖殿的守護契約成立,明亮卻柔和的白光照亮了樹林、衝破天際。那羣殺手立刻加速衝過來。
呂騎士起身對念宇行了個標準的騎士禮:“小兄弟,今日呂某爲了小姐的安全迫不得已耍了些手段。不過你放心,守護契約在小姐成年後會解除,我不會強迫你加入聖殿。這枚印章你收好,他日若有困難來神殿找我,絕不推辭。”說完,提起長槍,運起一身潔白的鬥氣向敵人衝了過去。
念宇還處於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狀態,他回過頭:“琳姐,剛纔是怎麼回事?”伊芙琳是又氣又急:“聖殿的守護契約其實就是主僕契約,在她成年前你不會違揹她的任何意志,並且會用生命保護她。你那麼着急答應幹什麼?我都來不及阻止。”
念宇運起鬥氣,低頭看了看原本瓷娃娃一般可愛又傲嬌的小姑娘,現在像犯錯的孩子一樣低頭不敢看自己,笑了笑:“那就保護她到成年好了。”
出了樹林上了官道,念宇三人騎在馬上,回頭看了一眼樹林中正和敵人混戰在一起的聖殿騎士長。看他那遊刃有餘的樣子,念宇知道只要自己三人跑了,他很快能脫身。果斷催馬狂奔,對方分出六七個人追出來,追風調動起念宇的鬥氣猛得加速,輕易甩開了敵人。看到這速度,那幾個人立刻放棄了,回頭圍攻騎士長。一切都有條不紊得按計劃經行,接下來,就等騎士長突圍了。危險就這樣被輕而易舉得化解了……嗎?
念宇懷中的小姑娘回頭擔憂得看着遠處不斷閃爍白光的樹林,忽然說道:“哥哥,呂勇叔叔已經受傷了,叔叔說你天賦很強,你去幫他好不好?”
開什麼玩笑,天賦高只能代表將來的實力強,現在讓一個高階戰士去打十幾個高階戰士加一個武宗簡直是送死。更何況騎士長只是在拖時間,他可以輕易突圍。自己去反而像以前的小姑娘一樣,成了他的累贅。但即使頭腦想得再清楚,念宇還是猛得勒住了追風,跳下馬往混戰的地方衝去。在小姑娘開口的時候伊芙琳就知道要遭,果然連武器都沒有的念宇完全不違揹她的意志,直接下馬回頭了。情急之下她從腰間掏出‘戀’大喊一聲:“念宇接着匕首。”
念宇感覺自己現在的狀態很奇怪,頭腦清醒,知道自己不該回頭,也能控制自己的身體,但就是從心底願意聽小姑娘的話,原來這就是主僕契約啊,來自靈魂的服從?聽到伊芙琳的話,念宇回頭接住匕首。無堅不催的靈器在手,似乎情況也不是那麼糟……
樹林中的打鬥聲漸漸消失,呂勇扛着念宇走了出來。念宇在他背上向兩人招招手。追風在樹林外來回踱步,背上的小姑娘低頭搓着衣角,剛纔她被暴怒的伊芙琳狠狠得訓斥了一頓,已經知道自己錯了。伊芙琳從小到大還沒發過這麼大的火,現在看到念宇還活着終於鬆了口氣,冷靜下來的她忽然想到那個騎士說小姑娘是公主。不由得有點後怕,希望是個小國的公主吧。
走近了,呂勇把念宇放下來:“這小子天賦不錯,就是腦子有問題,我一個武宗巔峰強者會需要他來救麼?不過你挺不錯,十幾個同階的殺手圍攻你還能活下來。來讓我看看你捱了幾刀。”呂勇前後看瞅了瞅:“背上一刀,胳膊一刀,腿上一刀,挺不錯啊。都避開要害了,養幾天就好。”忽然伊芙琳尖叫一聲,臉色慘白,瞪着大眼睛顫抖着指着念宇胸口。呂勇走到前面一看,頓時心裡涼透了,一把匕首斜向上插在念宇左胸下方,已經沒到刀柄,按照匕首的長度,另一端已經把心臟扎透了,必死無疑。伊芙琳眼淚已經止不住得流了下來,小姑娘驚慌失措得撲上來雙手按住胸口位置,白光大作,她拼勁全力幫念宇治療,一邊流着淚,一邊嘴裡還唸唸有詞得說:“你別怕,你別怕,我能救你,我一定能救你。”呂勇嘆了口氣拍了拍小姑娘的頭:“停下吧,貫穿心臟,就算聖殿教皇和你爺爺都在這裡也救不了他了。”小姑娘彷彿沒聽見他的話,還是拼命得輸送着體內魔力。嘴裡一直重複着‘我能救你、我能救你。’。一直到魔力耗空她還是不肯放棄,竟然在危急關頭進階到了中級法師。魔力空了之後,她就憑藉冥想從天地間吸收光元素。於是,她就成了伊芙琳見過的第二個可以同時吸收和釋放體內力量的人。要是在平常,呂勇一定非常高興。可是現在他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只能靜靜得等待念宇的死亡。他知道在未來,所有人都會稱讚公主這個別人無法企及的能力,可所有的稱讚都會成爲紮在她心頭的刺。
時間流逝,小姑娘還在堅持,一隻溫暖的手握住她的兩隻小手。耳邊傳來念宇溫柔的聲音:“刀還插在裡面,你怎麼治啊。還有你們都這麼緊張幹嘛?”說完一把拔出插在胸口的匕首,衆人這才發現,匕首的刀身大部分被削斷了,只剩下最後一小節,這點長度的話並沒有傷到心臟部位。念宇把‘戀’還給伊芙琳:“短兵相交,琳姐的武器更勝一籌,哈哈。”伊芙琳終於明白過來是戀削斷了殺手的武器,她破涕爲笑:“那是,也不看看姐是誰。”
……
念宇身上的幾處傷口在光系魔法的治療下很快癒合了,小姑娘也因耗盡魔力有些昏昏沉沉。念宇轉身問呂勇:“呂大叔,你接下來準備帶她回先鋒城嗎?”呂勇搖搖頭:“不,我想了一下,如果回先鋒城帶隊陣仗太大,對方可能還會下手。我一個人回去找個替身護送到***來吸引敵人注意力,小公主和你們兩人走。”小姑娘啊了一聲:“大鐵頭你不和我們一起嗎?”呂勇溫柔得摸了摸小姑娘的頭:“公主,你已經有自己的守護騎士了。”呂勇對念宇說:“你已經是公主的守護騎士,那麼你也該知道她的身份,新月國現任國王唯一的女兒,胡桃公主。”伊芙琳手一抖。天哪,自己剛纔還罵了她。呂勇準備走,忽然又回頭:“對了小兄弟,守護誓約成立後我需要向聖殿長老彙報你的身份。”念宇心裡一緊,這個騎士有一種奇怪的感知能力,如果撒謊不知道會不會被發現。
“她是我的護衛,陪我去太陽學院。”伊芙琳晃了晃手中血紅色的‘戀’。呂勇瞭然,他早就通過這把武器猜到伊芙琳玫瑰商行大小姐的身份。“原來是玫瑰商行大小姐的貼身護衛,怪不得這麼強。我就知道想把小兄弟拉入聖殿希望渺茫,哈哈,告辭。”
……
夜色中,伊芙琳騎在馬上摟着已經完全昏睡過去的胡桃。念宇牽着追風,對伊芙琳說:“琳姐剛纔謝謝你。”伊芙琳搖搖頭:“不用謝我。玫瑰商行爲了獨立於各國,很多規矩都是模仿聖殿的,所以我對他們還算了解。聖殿不參與政治,他們只對年輕有天賦的孩子提供保護,其它的一概不管。你那些小秘密,人家估計都不樂意聽。就算說了也無所謂。”念宇恍然:“我還有一個疑惑,剛纔呂大叔在我沒法問,打到最後我讓呂大叔留一條命,想辦法拷問出幕後主使。可是呂大叔不聽,直接殺了。”“就說你笨吧,這個問題的答案和剛纔那個差不多,因爲聖殿嚴禁參與政治鬥爭,所以他不能那麼做。別說拷問了,就算那個殺手主動說出幕後指使,呂勇也會裝作沒聽見。”念宇終於豁然開朗,他一開始就想錯了,聖殿並不是站在他這一邊,而是站在所有天賦過人的孩子那邊。這羣殺手的僱主很大可能就是聖殿另一個保護對象的長輩,所以沒有必要拷問。
念宇掏出呂勇給他的印章,上面刻着一隻栩栩如生的鳳凰張開雙翅呵護着一個襁褓中的孩子,念宇不由得對聖殿心生好感。印章的背面刻着一行小字:聖殿無畏騎士團—騎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