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接近盛夏,但在斯諾威爾羣山中卻涼風習習。蜿蜒的山路兩側是各種爭相開放的不知名野花。遠處的山峰怪石危立。鬱鬱蔥蔥的樹林形成一片綠色海洋,若有大風吹過必然行成波濤洶涌、巨浪排空的既視感。
沿着山路再翻過兩個山頭就到天維城,蘭斯軍入侵東域後準備掠奪的第四座城池!酒色錢財就在眼前,但這些強盜的神色卻非常疲憊。一個月的行軍路程被聖殿騎士團拖成兩個月。在西域戰爭中長大的念宇讓沒有真正戰爭經驗的蘭斯軍吃盡了苦頭。白天挖坑斷路拆大橋,夜裡偷襲暗殺燒糧草無所不用其極。弄得現在蘭斯軍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前方一羣鳥兒受驚飛起,那些軍人立馬熟練得抱頭伏地,半響擡頭,原來不是念宇從高處射來的奪命箭矢。
……
“你這弓不錯,哪裡弄來的。”飲劍心把弓丟給念宇,隨口問個問題掩飾自己射程不足目標一半的尷尬。
念宇探頭看了山下,這個距離不可能射到人的。“川城的兵器庫中找到的,這麼好的弓你可別丟壞了,戰爭結束後要還給川絲絲的。”
飲劍心驚訝得問:“你幫他們奪回幾十車的物資拿把弓還要還?”
看念宇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飲劍心也倒在巨石上:“有時候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不求回報得爲和你無關的人付出,值得嗎?”
“當然值得了!”說這話的是江萌萌,她一本正經得掏出‘騎士之誓’:“我可以把書借給你看看,加入聖殿騎士團吧,光明與你同在。”
“哈哈哈,你這些話連小孩都騙不到。”飲劍心被逗樂了。
“你這樣做值得嗎?”看着劍心腰間一把滿是豁口的鐵劍念宇又反問:“把飲劍家族丟給劍晴、把佩劍還給新月國來和我一起做你完全不理解的事。”
英俊的飲劍心挪了挪身子讓自己躺得更舒服,頭疼病又犯了,他捂着太陽穴忍了一會忽然指向天邊飛過的雄鷹:“天高任鳥飛,我自認爲資質也是高人一等,可戰事開始後不得不回族內繼任家主之位。那裡就像一個囚籠,有數不盡的雜事等着我。那時候我聽說你把蘭斯軍運輸隊滅了,我就在想如果我在,你一定打得更輕鬆。之後就把族內事務都交給劍晴打理,自己沉心練劍。後來我又聽說你差點被法伊迪凱殺了,我又想如果我在會不會是另一個結局。疫病完全消除後我終於能抽開身找你。”劍心將手中殘破的鐵劍指向天邊的雄鷹:“我飲劍心不是一個會背棄家族與國家的人,終有一天我會以王者之姿回去。”
雖然劍心沒有直說,但念宇知道他爲人重情義,得知法伊迪凱進階武聖後依然前來相助的只有他一個。也因被神炮近距離衝擊了腦部落下了頭疼的毛病。“那把劍配不上你,用這把。”
飲劍心一回頭,接住了一把閃爍着五色光芒的寶劍:“這……這是長鷹皇室至寶五絕劍!我不能要,這把劍並不僅僅是武器。”
“拿着吧,我還有個請求,如果戰爭結束後我死了,幫我把它送回長鷹帝國。”
“師父不會死的!”江萌萌揮舞着拳頭:“我會保護師父,誰都別想傷您!”那拳頭上竟然有些許白色的鬥氣光芒,這要歸功於慕容煙了。當初念宇離開後,慕容煙就給江萌萌檢查是否感染疫病,一查之下竟然發現她先天經脈閉塞、體質陰冷並且始終處於全身疼痛的狀態。很難想象一個人從出生起就全身疼痛,以至於她認爲這就是正常的。慕容煙感嘆她能活着真是奇蹟,當即配了藥並教她按摩疏通經絡,兩個月下來江萌萌的體溫逐漸恢復正常,念宇曾感知到分散其全身的零散鬥氣也終於能緩慢流動匯聚成氣旋,現在已經是個中階戰士了。
在幾人交流之際,阿飛也從山後爬上了巨石:“騎士長,天維城的居民大部分都撤進了斯諾威爾羣山中,預計最遲七天能全部撤離。”
“七天……”念宇又探頭看了山下:“蘭斯軍雖然大部分是普通人導致行軍速度緩慢,可兩個山頭最多三天就能走完,我們要想辦法再拖四天。”
飲劍心看了眼手中的寶劍:“我再去偷襲一次?上次在恆河支流他們爲了殺我可死了兩千人。”
“不行!”念宇斷然拒絕:“那次法伊迪凱爲了追殺我離開軍陣纔給了你偷襲的機會,你只殺了一百人,剩下的都是被他們自己神炮誤殺的。那次之後法伊迪凱再也沒離開過軍陣,現在進去必死無疑。你的身法雖快,但這裡沒有恆河,殺了人也沒處跑了。”
“打又打不過,這裡也無橋可拆,真是憋屈。”飲劍心搖了搖頭將五絕劍插入劍鞘。
“有辦法的,你先下來。”
劍心雖然疑惑,但還是跳下巨石。
念宇拍了拍江萌萌的肩膀:“萌萌,把這塊石頭推下去。”
“好。”江萌萌對念宇的命令從未質疑過,大喝一聲,竟然真把三千斤的巨石推動了。
飲劍心英俊的臉龐都扭曲了:“這……這……你要壓死他們!太狡猾了,我是不是看走了眼,你哪是什麼好人,簡直就是狡詐惡徒!”
阿飛乾咳一聲裝作沒聽見,這兩個月來聖殿騎士們跟着念宇幹盡了缺德事,相比於對馬匹下瀉藥,這已經不算什麼了。
看着沿山道翻滾下去的巨石,念宇搖搖頭:“法伊迪凱完全不懂領兵,我要滅了他的軍隊其實早就有機會的,只要把得了疫病的屍體丟進去。不出一個月裡面的普通人都會死光。但這樣做有風險,人在絕境時不知道會做什麼瘋狂的事。就這樣拖着吧,能知難而退最好了。身後都有家人,入侵東域也是蘭斯帝國統治者的命令,我不想趕盡殺絕。”
投疫病屍體這種招數真的太毒辣了,別說蘭斯軍,就算是新月國都難以應對。又想到將來胡雪諾死後長鷹帝國會入侵新月國。如果是念宇這個大皇子率軍,新月國能擋住嗎?飲劍心忽然背脊發涼。
翻滾的巨石砸下,蘭斯軍發現後爲時已晚,在壓死上百人之後軍陣中傳來一聲爆喝。法伊迪凱以武聖之力一刀劈碎了巨石。再之後整個蘭斯軍從山道進入樹林,行軍速度再降一截。回到馬上的法伊迪凱面無表情得看着山頂。他雖然不在乎手下這些廢物的生死,但是這種時刻被壓制得感覺讓他怒火中燒,他暗自發誓如果有一天捉到念宇,一定要讓他嚐嚐蘭斯帝國最殘忍的刑罰!
……
西域,嘉文鬼步帳內。
法伊米羅今日異常高興,走進大帳時滿臉笑意還反常得坐到嘉文鬼步身邊,一身酒氣得鉤住嘉文王的肩膀。影龍軍師目光閃爍,嘉文王可是一代軍魂,平和卻不失威嚴,從沒人敢和他這麼親近。不過見王並沒什麼不適也就不多言語了。
嘉文鬼步難得見到法伊米羅此種作態,笑着問:“有什麼好事?”
法伊米羅放開鉤住嘉文王的胳膊,伸出兩個手指頭:“兩件好事!我的人回了一趟帝國,帶回了神藥和迪凱的情報。來神藥你先拿着,也不知道你的喉疾多嚴重,不過我保證一定能好。”法伊米羅說着還打了嗝,搖搖晃晃得將神藥掏出放在桌上。
嘉文鬼步驚奇得看着桌上罐子,影龍也湊近捋着鬍鬚。太奇特了,竟然可以從外面看見內部藍色的液體。嘉文鬼步小心得捏起透明小罐,感受到它光滑的觸感,嘖嘖稱奇。法伊米羅此時醉意朦朧,又摟住嘉文王的脖子:“沒見過吧!嗝……這東西叫玻璃,砂岩做的。除了好看之外沒什麼用,最重要的還是裡面的神藥。嘉文兄弟要是和我回蘭斯帝國,這種工藝隨便學。”
嘉文鬼步可不敢隨便喝,小心得收起神藥後問:“你說有兩件好事,還有一件呢?”
“哈哈哈……嗝……哈哈哈。”法伊米羅想到了真正高興得事,笑着笑着就醉倒了。口中呢喃着:“我那弟弟有出息啊!有出息……武聖……大陸第三個武聖……”
原來是知道了迪凱進階武聖了,很多時候一個不經意的小事就能看出你在另一個人心中的位置,就像這次米羅醉酒後來把快樂分享給自己。嘉文鬼步決定投桃報李,吩咐影龍軍師:“烈風去哪了?讓他把米羅殿下擡到我牀上休息。”
影龍軍師爲難得說:“此時可能不太方便。”
“又找女人了!”嘉文鬼步氣得咬牙切齒:“自從上個月西域統一後他就墮落了,隔三岔五得找女人,哪裡還像個將軍。”
嘉文王和影龍兩人一起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將醉倒的法伊米羅扶到牀前。影龍猶豫了:“王,我看還是扶到我帳內最合適。”
“無妨,就睡這裡吧。去給烈風帶句話,現在東域有兩個武聖。有朝一日進軍東域如果他輸給了任何一人,我就把他閹了!”
影龍軍師去傳達軍令,嘉文王替法伊米羅脫了鞋襪蓋上被子,忽見米羅統帥落淚了。睡夢中的米羅完全沒了統領大軍、運籌帷幄的氣勢。反而像是個無依無靠的孩子說着各種零散的囈語。
“爹、娘,迪凱有出息了……”
“嘉文兄……隨我回帝國吧,我一個人好累……”
嘉文鬼步輕笑出聲,這個法伊米羅竟然和自己有着同樣的心思,都想將對方招入麾下。原來還是個孩子啊,嘉文王替米羅統帥擦去眼淚。
米羅似乎在睡夢中受到了驚嚇:“陛下!神使有鬼!你爲什麼不相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