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書房距離啓祥宮雖然不遠,但是因爲是在乾清宮西南,要進了月華門,繞過乾清宮正殿。涴兒便覺有些忐忑,擔心遇到外臣惹來麻煩,便走到月華門外停了下來。
小敏子似乎察覺到涴兒的不安,放慢了腳步,低聲笑笑:“涴兒姐姐,不用擔心,奴才可是經常幹這些跑腿的差事,要不,奴才替您進去?”
涴兒想起這是自己第一次辦差,怎麼說也得辦好,便搖了搖頭:“我找王總管就行了,沒事!”說畢,打起十二分精神,向南書房走去。
剛要走進月華門,便看到王進保正從乾清宮出來,迎面走了過來,涴兒十分驚喜,急忙快步迎上去:“王公公!”
王進保正要趕回養心殿,聞言看到是個小宮女,不覺冷喝道:“咱家忙着呢,誤了皇上的事情……”
涴兒就怕王進保走了,擔心事情辦不好,也沒仔細聽王進保說什麼。急急地道:“涴兒是公主宮裡的,主子讓涴兒把書單子送過來,拿主子要的孤本回去!”
王進保掃了一眼臉頰紅撲撲的涴兒,想了一下。忽然想起永鈺前面向乾隆討要孤本的事,立刻展顏笑道:“哦,是小主子的宮女啊?看着臉生。新來的?”
涴兒有些不知道改怎麼回話,正有些猶豫。小敏子笑着點頭:“回王總管,涴兒姐姐可是主子親自調在身邊的。”
王進保立刻心領神會地看了一眼小敏子,點點頭:“書單子給我,你跟我進去。可仔細着點,都是皇上的孤本!”
小敏子得了這個差事,心知回去總有好處,忙不迭地連連哈腰,跟着王進保進了南書房。
啓祥宮內,永鈺取了些香在羊脂玉香爐內添了,又覺有些無聊,便靠在迎枕上和蘇月說起話來:“涴兒這差事,原該你去。”
蘇月忙取了夾紗被給永鈺蓋着腰上,笑道:“您這是歷練丫頭,倒是應該的!”
永鈺笑笑:“這丫頭,倒是和寶石挺像的。只是不知道差事辦的怎麼樣。”
蘇月看了一眼永鈺,小心地接着永鈺的話,點頭道:“寶石的個盡心的,涴兒也聰明,差事不會錯的!”
永鈺看着蘇月:“把涴兒放進內殿,原是有些匆忙。不過,也是想早點挑個順手的丫頭。你們也都沒幾年就要出去了!”
蘇月無聲地笑笑,看了一眼玻璃窗外,小心地道:“這次去南書房,是主子對涴兒一個歷練,我這樣的,守着主子就好。奴婢還想將來跟着主子出去呢!”
永鈺並沒有在意蘇月的話,扭頭看了一眼地上的自鳴鐘,已經是未時半了。便吩咐道:“額娘那邊可有變化?”
蘇月見永鈺沒有繼續後面的話,隱隱有些失望。若是多熬幾年,跟着永鈺下嫁,到了公主府再嫁人便能留在公主府繼續當差,聽到永鈺問話,急忙向守在大殿外的夏荷望去。
夏荷走進內殿,行禮後輕聲道:“皇后主子剛打發人來,今兒在養心殿用膳,主子可要過去?”
永鈺想了想問:“除了阿瑪和額娘,還有什麼人?”
夏荷輕聲道:“回主子,貴妃娘娘,純妃娘娘都在。”
夏荷想了想,補充道:“大約,嫺妃娘娘也在伺候着。”
永鈺頓時興趣缺缺,無精打采地嘆氣道:“四妹妹去嗎?”
夏荷小心地看了永鈺一眼,低聲道:“這,奴婢……”
永鈺無奈地揮揮手,夏荷急忙起身退出殿外。蘇月上前小心地問:“主子,可要派人去問問?”
永鈺嘆了一口氣搖頭:“罷了,就算四妹妹在,也沒什麼意思。況且貴妃在,她就更沒趣了。還是在宮裡用膳吧!”
蘇月忙笑道:“主子今日想吃什麼?奴婢這就去傳!”
永鈺向窗外望去,點點頭道:“讓涴兒進來!”
蘇月扭頭透過玻璃窗看到涴兒捧着一個錦盒正走進院子,小敏子也捧了一個更大些的錦盒跟在後面,忙笑道:“這倒也不慢!”
永鈺笑着點頭:“快拿進來我看看!”
涴兒小心地捧着深藍色錦盒進來,那錦盒一尺見方捧着也吃力,額上也有了些汗意。進了永鈺內殿,涴兒急忙把錦盒捧給接過來的蘇月小心地叩頭道:“回主子:單子上的書都拿到了!”
永鈺打開錦盒,取出一本翻了一頁,看着涴兒笑道:“這書可是夠沉的,你一個人去的?”
涴兒回頭看了一眼大殿門口,叩頭道:“回主子,是小敏子幫奴婢把孤本取回來的!”
永鈺點點頭:“阿瑪沒說什麼?”
涴兒小心地叩頭:“奴婢沒見着皇上!”
看着跪在地上不斷叩頭的涴兒,永鈺忍不住笑起來:“回話就回話,不用叩頭,把額頭磕青了可不好看了!”
蘇月也忍不住笑道:“涴兒,好好回話就是,不用這麼叩頭。”
涴兒這纔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蘇月:“奴婢知道了,謝主子!”
永鈺笑笑,繼續問:“起來說話吧,你見着誰了?”
涴兒忙站起來,聞言欠身道:“回主子,只見到了王進保公公!”
永鈺聞言,點點頭:“你下去吧,差事辦的不錯。蘇月,拿一兩銀子賞了!”
涴兒又要跪下叩頭,永鈺笑道:“免了吧,免得我看着頭暈。。小敏子,也賞一兩吧,這孤本取回來,你倒是個老實的!”
涴兒不好意思笑笑,看了永鈺一眼,心裡覺得眼前的主子,似乎完全不想個十二三的女孩子,成熟穩重的倒像是個小大人。
從內殿退出,拿了蘇月交給她的賞銀,涴兒忍不住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擡頭看到殿外的院子裡,一干侍立在外面的宮女太監,這才意識到自己再也不是那些普通宮女了,終於可以近身服侍公主了。
墨染這時進來,看到涴兒,笑道:“怎麼?還想再值一班?”
涴兒一怔,恍然道:“這麼快?我還以爲要再有一會子才交值呢。”
墨染笑着看了一眼殿內:“你今日頭天當差,也夠辛苦的。這都快晚膳了,你快下去歇着吧,夜裡還要值夜呢!”
涴兒點點頭,笑着向墨染蹲身道:“墨染姐姐,那我就交值了。”
墨染一邊還禮,一邊笑着點點頭。
涴兒看着墨染走進內殿,這才轉身向殿外走去 。
走出殿外,站在在院子裡,涴兒深吸了一口氣,向自己的住處走去。剛走到房間門口,就看到綠痕笑着迎上來笑道:“涴兒姑姑大喜,涴兒姑姑辛苦,奴婢給您準備了涼茶,您喝一口?”
涴兒看着和自己一同進宮改名綠痕的二丫,微微點頭道:“我沒事,就是有些緊張,又辦了一趟差事,倒是累了。等下就要傳膳了,你先下去忙吧。我一個人躺躺就好。”
綠痕羨慕地看着涴兒,笑道:“那您休息,我先不打擾了!”
涴兒點點頭,看着綠痕轉身離開,終於再也忍不住地躺在了自己的牀鋪上,一天的疲憊用上心頭,竟睡了過去
養心殿的後寢殿東耳房裡,乾隆和皇后剛用了晚膳,嫺妃和純妃侍立在乾隆和皇后身邊小心地服侍乾隆和皇后擦了手。皇后看了一眼兩人,向坐在身邊的貴妃高佳氏笑道:“今日這晚膳可和胃口?我看你用的還是少了些。”
貴妃高佳氏豐滿的圓臉上,
雙目含笑,看了一眼乾隆,向皇后笑道:“這幾日精神略好了些,我脾胃本就弱,今日皇上這裡的三鮮豆腐,倒是合口。”
乾隆笑道:“貴妃難得有個好胃口,傳朕的話。賞!”
守在殿內的太監立刻向殿外的太監傳了旨意,皇后笑道:“我看,不如讓這道菜的御廚去給貴妃專做膳食,或許能把胃口調養過來。”
貴妃笑着搖頭:“臣妾哪裡當得起如此大費周章,臣妾已經有了小廚房,想吃什麼都可現做也是方便的。”
乾隆呷了一口茶,放下茶碗,點頭道:“這樣也罷,你那裡小廚房缺什麼,及時去皇后那裡填補,這樣朕也放心。”
貴妃笑道:“這倒無須擔心臣妾,原就不缺什麼,皇后娘娘又總是過問着,皇上儘可放心呢!”
乾隆笑笑,衝着純妃和嫺妃道:“先都坐吧。”
嫺妃衝着乾隆蹲身行了一禮,在南邊的椅子上坐了。純妃慢慢走到嫺妃一側,輕輕坐下,。嫺妃看着貴妃,笑着說:“臣妾看,娘娘如今氣色好了許多。今日怎麼不見四公主過來用膳?”
貴妃笑着搖頭道:“這兩日字寫的浮躁了,所以讓她靜一靜。”
乾隆點頭道:“也罷,咱們這裡,孩子們總是拘謹。四丫頭和永鈺多親近,多走動,纔好。”
貴妃端起茶碗,聞言笑道:“四丫頭性子安靜,臣妾說了她幾次,她心裡也想找三公主。說起來,三公主的琴技四丫頭一直想去請教,又恐三公主不得閒。”
富察皇后笑着,看一眼乾隆:“正是,前幾日永鈺得了皇上的讚許,這會子更下功夫了。四丫頭若是想去,儘可去玩。”
嫺妃眼珠一轉,看着貴妃,微微笑道:“三公主聰慧過人那可是隨了皇太后的,除了太后娘娘和皇上皇后,是再尊貴不過了。臣妾平日看着,四公主雖然年小,倒也不差呢!行走坐臥處處都是尊貴之氣,皇后和貴妃有這樣兩個貼心的女兒,真真是有福之人,真是叫人羨慕!”
皇后和貴妃被這話說的都笑起來,貴妃嫺靜地看了皇后一眼,笑笑:“說起來,四丫頭才情也好,是個極好的丫頭,可將來……”
乾隆打斷了貴妃:“朕知道你心疼她,朕和皇后也是一樣的。”
皇后理解地看了乾隆一眼,握住貴妃的手,安慰道:“孩子大了,越發惹人疼。但是,有些事你要看開,也要讓丫頭看開。把四丫頭交給你,原就是個苦差事!”
貴妃嘆了一口氣,苦笑道:“我如何不知道?想着多爲皇上和皇后分憂,也只能越發的疼她一些罷了!”
乾隆想了想,點頭道:“唉,說的極是。你這些年辛苦勞累,朕和皇后心裡明白!”
貴妃笑笑,看着乾隆沉默了下來。
乾隆忽然點頭道:“前日,江南總督送進來一些玩意,朕讓人送過去給四丫頭。今日就這樣吧。”
貴妃急忙起身向乾隆行禮:“臣妾先替四丫頭謝皇上了!”
乾隆看着貴妃,點點頭。
純妃和嫺妃也跟着向乾隆行禮,禮畢,嫺妃笑道:“皇上國事要緊,臣妾跪安了!”
乾隆看着純妃,點點頭:“你剛出了月子,氣色倒是不錯。”
純妃恬靜地笑笑,又行了一禮,跟着嫺妃退出了殿外。看着嫺妃和純妃離開,乾隆向貴妃高佳氏點頭道:“四丫頭的事,都已定好。今後無需再議。”
貴妃急忙起身向乾隆行禮:“臣妾糊塗,一時有些不忍。”
乾隆:“罷了!跪安吧。”
貴妃有些失望,但是也不敢再多說。只好向乾隆行禮後退出了東耳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