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白衫,黑髮如瀑。
“原來這位東方教主居然是女兒身。”
裴文德止住身形,遙遙看着一襲紅衣,赤足輕點,身形飄渺,堪稱人間絕色。
昨日遇上這位日月神教教主時,距離過於遙遠,再加上以甲覆面,裴文德並不清楚對方面容,只覺得對方高冠大袖,氣度儼然,果然不愧爲一教之主。
此時此地,才發現這位執掌一教大權的東方教主居然是女子之身。
無論是華山令狐沖那位同樣女扮男裝的師妹,亦或者那對苗女任盈盈與藍鳳凰,都是殊爲罕見的美色。更難得之處在於她們各個都有着自己的獨特風韻,不是單純的皮相之美。
然而當那一襲紅衣出水而來,只是舉手投足,便輕描淡寫將那一干美人壓制得黯淡無光。
尤其對方眉宇之間,自有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英氣勃發,和天生的嫵媚混合爲一,更是絕無僅有。
擡手提壺,撥開壺塞,卻沒有入口,只是將酒壺在鼻下輕輕掠過,東方不敗雖然沒有言語,但是其中的不屑之意卻是彰顯無疑。
皓腕微擡,擰轉酒壺,酒水汩汩流下,滲入鬆軟沙灘,轉瞬消失不見。
“我的酒,你這算什麼意思,把我的高粱酒喂湖裡的魚……”
看着那個嗜酒如命的華山派大師兄在湖中踉蹌涉水,指指點點,那襲紅衣把頭一甩,並不言語,只是從腰間解下一個小小酒壺,順勢拋給對方。
酒壺小巧,見之可親,顯然比起那位華山令狐沖的酒壺要精緻不少,而當他親口嘗過湖中酒水之後更是興奮不已,眉開眼笑,以掌拍擊湖面,身形側躍而起,在湖上雀躍不已。
“烈、醇、香、曛,四品皆全。”
看着那紅衣女子涉水而來,令狐沖讚一聲“好酒”,手腕一抖,將酒壺重新送至對方手中,笑聲問道:“美酒也需品者高,大家同爲酒道中人,在下令狐沖,姑娘你閨閣芳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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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了得。”
裴文德悠悠吐出一口長氣,將一身收斂的氣機重新散開,看着那個猶在沙灘上奔走試圖尋找那位不知名“東方姑娘”的令狐沖,一時間竟是不知說些什麼。
他單身前來,原本亦是有心見識這位東方教主一二。然而當令狐衝開口詢問對方閨閣芳名時,他卻忽然感受到莫大恐慌,身不由己,瑟瑟發抖,明明是朗朗晴空,卻感覺到寒意沁骨,一身氣機險些被催放出來,那是他憑藉着天生敏銳的直覺,感應到了這位東方教主眉目間微妙的殺機。
在這時,他纔想起,對方是東方不敗,是一言可定人生死的江湖梟雄。而絕不是外表一般弱不禁風的芊芊女子,手下怕是不知有多少亡魂。
這令狐沖年紀輕輕就將一身武藝修煉至如斯境界,又在江湖闖蕩了不少時日,本不該如此單純,居然從未對這位“東方姑娘”孤身一人出現在這荒山野嶺心生疑惑,輕易相信了對方借湖水掩飾施展的傳音之術說辭,而沒有絲毫察覺。
只怕這就是所謂的身在局中,被氣運所迷吧?至於那東方不敗爲什麼明明有了殺意,卻又翩然放下,只怕也是如此。
裴文德喃喃自語,一時間對於那些契約者口中時常掛起,卻不知所謂的“主角光環”,“劇情主線”有了些模糊認知。
只是他也清楚,這一次他故作聰明,卻是把自己也牽連了進去。
輪迴空間分派給他的主線任務是親手擊殺一名高手,對他而言,艱難之處不在於對方與自己武藝高低,而在於心性上跨過那道殺人的門檻。這也是所謂試煉的真諦,並不需要像那些正式契約者一般,一定要同任我行或者東方不敗這樣的人物作對。
他習武練劍,只爲修身養性,並無爭強好勝之心,然而被這輪迴空間拉入到這個詭異世界之後,卻是接連遭遇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江湖中人,心湖微起波瀾。
然後又遇上了東方不敗這個站在這個世界武道之巔的人物,河東裴氏,千年世家,往來無凡俗,單論武藝,這位日月神教教主在他見識的人物中未必穩排第一。
然而,作爲一界巔頂人物,那種睥睨天下的氣勢卻不是輕易可以養成。
他心神被其所懾,自然而然就生出了敬意,懼意。有這陰影留在心中,今後無論是習武亦或是讀書,都會有一道無形的屏障,擋在那裡。
此所謂心魔是也。
想要將其解決,唯有親自下場與那東方不敗戰上一場,無關勝負生死,只是爲了抹去心中的嗔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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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加整理一二,裴文德運起內力,提聲清喝,“令狐少俠!怎麼孤身一人,不見令師弟。”
“裴先生,是你。”
令狐沖停下腳步,轉過身來,隨意拱拱手,亦是疑惑道:“我是出來尋找一位朋友,倒是裴先生的同伴們去了哪裡,怎麼會一個人出現在這裡。”
“裴某可正是因爲令狐少俠纔會出來。”
裴文德哈哈一笑,問道:“令狐兄弟那位朋友,可是任盈盈任大姑娘?”
“不錯。你見過她了,她在哪裡?”
聽到“任盈盈”三字,令狐沖精神一振,暫時將那位不知去向的“東方姑娘”放下,連聲追問,“我在前面那家苗寨野店裡面看到有苗人屍身,盈盈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現在是不是安好?”
令狐沖神色糾結片刻,悠然吐盡胸中濁氣,方纔重重點頭,道:“我和一干師弟就要正式封劍退隱了,在這之前確實應該和她見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