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驚魂沒想到蕭琴竟有如此舉動,只見她彈了一聲琴,便癱坐在地上,不住地喘氣。
遊驚魂微怒,一把將蕭琴抱起,往牀上重重一拋,厲聲道:“跟你說了,給我老實點。”
話音剛落,兩個蒙面的黑衣人破門而入。
遊驚魂微驚,轉身拔出牀頭懸掛的劍,便向其中一個黑衣人刺去。
蕭琴識得,這劍法正是今日與木棉打鬥時木棉所使用的劍法,不過遊驚魂比起木棉來,顯然高明很多。
再看闖進來的兩個黑衣人,似一男一女,女的以笛爲劍,與遊驚魂鬥了起來,沒幾招蕭琴便發現,這個女子的武功竟比遊驚魂還高出一籌。
而蒙面男子見女子佔了上風,便衝進裡屋,來到牀邊,對蕭琴道:“蕭姑娘,你怎麼樣,能動嗎?”
蕭琴一聽聲音,又驚又喜,此人竟是尚意。
蕭琴搖了搖頭,“我中了追魂釘,估計還要一個時辰才能恢復功力。”
與遊驚魂鬥得正緊的黑衣女子忽道:“你先揹着她走,我隨後就來。”
遊驚魂“哼”了一聲,冷冷地道:“你說的容易!”
黑衣女子“嘿嘿”一笑,道:“雖然幾年沒與人交手,但你小子卻不是我的對手。趁自己還沒有受傷,快放我們平安離開。光天化日搶姑娘,本就是你的不是。”
遊驚魂哪裡允許別人從自己莊裡將人帶走,手上劍招不停,卻一時間難以將這女子擊敗。而且他看得出來,此女並未盡全力,只守不攻,顯然只是爲了給黑衣男子救人爭取時間。
此時,尚意已背起蕭琴,破窗而出。
外面天色已晚,出了房間,蕭琴發現自己身在一個大莊園之中。其氣派程度,比起南宮家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沒走兩步,就遇到了聞聲而來的水仙和木棉。
二人見有人揹着蕭琴想要逃走,一邊口中叫嚷着“站住”、“你是誰”,一邊向尚意動起手來。
尚意揹着蕭琴,以一敵二,有些吃力。
此時,忽見那黑衣女子飛身而來,幾招便將水仙和木棉二人制服,和尚意一起施展輕功,向院子的東南方向而去。
片刻間,三人便出了追魂莊,又行了二里路,蕭琴看到有兩匹馬停在一片樹林前。
尚意抱着蕭琴騎上一匹馬,黑衣女子騎上另一匹馬,三人進了樹林,繼續南行。
***
總算有了喘息的機會。
蕭琴問道:“我們這是去哪?”
尚意道:“去我的住處。此處位於城北,而我家在東南。趁追魂莊的人來沒有追來,我們快馬加鞭。”
蕭琴大爲安心,又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我被困在追魂莊的?”
尚意搖了搖頭,道:“我哪裡知道,是秋娘告訴我的,還要我和她一塊來救你。說實話,我到現在還搞不清楚狀況,不明白你怎麼被追魂莊的人盯上,更不明白秋娘又怎麼會知道你在這。”
蕭琴甚是奇怪,難道那個黑衣女子就是尚意口中的“秋娘”?她向黑衣女子道:“姑娘是誰,爲何會來救我?”
黑衣女子瞥了她一眼,道:“小丫頭真不懂禮貌,我救了你,是不是應該先說聲謝謝。”
蕭琴聽這女子語氣頗爲傲慢,心下不悅,但她畢竟救了自己,便道:“多謝姑娘出手相救,敢問姑娘如何稱呼?”
黑衣女子“咯咯”一笑,“好久沒有被人稱作‘姑娘’了,剛纔你也聽到了,他叫我秋娘。”
蕭琴向尚意小聲問道:“她就是你的秋姐姐?”
尚意還未回答,就聽秋娘“呸”了一聲,罵道:“什麼‘你的秋姐姐’,難道我看起來比他大很多嗎?”
蕭琴心道:“這個秋娘,耳朵還真是靈敏,而且脾氣不小。”
“秋姑娘一直蒙着面,我哪裡看得出你的年齡,只是聽流美也這樣叫你。”
秋娘“哼”了一聲,笑罵:“那丫頭,看我回去不教訓她。還有,我不姓秋,所以你也別叫我秋姑娘,要麼叫一聲姐姐,要麼就叫我秋娘。”
蕭琴一撇嘴,道:“秋姐姐,你是怎麼知道我在追魂莊的?”
秋娘卻沒有回答,而是問道:“丫頭,你今年多大了?”
蕭琴皺眉道:“我不叫丫頭,我叫蕭琴,還有兩個月就過十八歲的生日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秋娘又問:“你娘是什麼時候死的?”
蕭琴聽秋娘越問越離譜,大爲不快,道:“你問這個做什麼?”又轉頭對尚意道:“尚意,她究竟是什麼人?”
尚意一愣,隨即苦笑道:“這個嘛,算是我的鄰居?她在我家旁邊開了一家醫館,叫做‘秋風館’。平時給人看看小病,她動起手來,我還是第一次見。”
蕭琴不信她的身份會如此簡單。
“算了,有什麼話回去再說吧。”秋娘沒有再問,也沒有回答蕭琴的問題。
又行了一段時間,蕭琴忽然想起一事,叫道:“糟糕,我的隨身之物都落在追魂莊了。”
尚意道:“有很重要的東西嗎?”
“有我的琴和簫。琴是我孃的遺物,簫是我爹送給我的……”其實還有南宮乙爲她畫的那幅畫,但蕭琴沒有說出來。
秋娘道:“你爹可還活着?”
“自然還活着。”
“那就讓你爹再送你一支好了。”秋娘說着,將手中的一把劍拋給蕭琴,道:“接着。”
蕭琴一愣,順手接過劍,奇道:“這是什麼?”
秋娘道:“這是我從遊少主那奪來的劍,本想做防身之用,不過你的琴和簫既然都落在他那了,日後可以用這把劍和他交換。這把劍看起來名貴的很,他應該很珍視。”
蕭琴雖然對遊驚魂的劍不感興趣,但覺得秋娘說的有道理,便收下了。她見這把劍的劍鞘十分樸素,卻給人一種高貴之感,淡綠色的劍穗倒是跟遊驚魂很配。劍柄的中心處,一面刻着一個“魂”字,另一面鑲了一塊綠寶石。
她又想起那個莫名其妙的遊少主,覺得他時而嚴肅的嚇人,時而卻像個小孩子一樣可笑,除了“這個人肯定腦子有問題”,蕭琴想不出其他的評價了。
三人騎馬行了一刻鐘,穿過了樹林,來到一條河邊。
下了馬,秋娘將兩匹馬都放了,讓它們朝西邊跑去。
蕭琴道:“這馬就不要了?”
秋娘將面巾摘掉,透了口氣,道:“反正也不是我的馬,偷來的。”
蕭琴這纔看清秋娘的真面目。
顯然,她已經不是一個小姑娘了,看起來二十五六歲的年紀,眉宇之間有着成熟女人的嫵媚,但表情嚴肅起來卻帶着三分霸氣。她的眼睛雖不大,卻很敏銳,見蕭琴正盯着自己看,厲目一掃,道:“看什麼?”
蕭琴看了一眼尚意,又看回秋娘,笑道:“沒什麼,只是覺得姐姐好美。”
秋娘也笑了,眼角擠出了一絲淡淡的尾紋,道:“還是頭一次被女孩子這樣誇。尚意,你說是我美,還是這丫頭美?”
尚意沒想到秋娘會問這樣一個問題,紅着臉道:“別說笑了,快上船吧,追魂莊的人說不定馬上就追上來了。”
秋娘“哼”了一聲,似笑非笑地道:“尚意這小子,定是覺得你比我美,否則情人眼裡出西施,他爲什麼不直接說我美。小丫頭你也別得意,不過是比我年輕十幾歲而已,我年輕時的姿色可不比你差。”
蕭琴心想,她比自己大十幾歲,那少說也有三十了,但看着卻很年輕。果然女人對自己的容貌十分在意,剛認識就比了起來。但自己又何嘗不是呢,想到遊驚魂說自己長得很一般,便有些生氣。
“我倒覺得尚意把你當成自己人,纔會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誇自己的女人漂亮。真沒想到,他會喜歡比自己大的女人。”
秋娘糾正道:“他喜歡歸他喜歡,我可不是他的女人。”
蕭琴奇道:“你們不是?……”
“不是。”
秋娘回答的十分肯定,這讓蕭琴很意外。她看得出,尚意很喜歡秋娘,來太原的這一路,他在談話中不止一次表露出對秋娘的愛意,聽的蕭琴好生羨慕。而秋娘看起來也不討厭尚意,甚至對於尚意的喜歡十分享受。那她爲何會對他們的關係一口否認呢?蕭琴不明白,但別人的事情,她也不方便刨根問底,只是覺得尚意有些可憐。
這時,她不禁又想起了南宮乙。他也曾不止一次向自己表明愛意,但自己一直懵懵懂懂,從未迴應。如今他不在了,蕭琴反而覺得自己對他的感情越來越強烈。也不知是南宮乙可憐,還是自己可憐。
河邊停着三艘小篷船,尚意挑了一艘最大的,和蕭琴、秋娘一起上了船。
秋娘見蕭琴的身子還是有些無力,便取出一粒藥丸給她服下,又在她身上幾處穴道拿捏了幾下。蕭琴登時覺得渾身發熱,丹田之氣上涌,四肢靈活了很多。
秋娘又取出兩塊小棉布,塞進尚意的耳朵裡,道:“接下來我們要說些悄悄話,你不許偷聽,只顧好好划船吧。”
尚意大爲奇怪,卻也沒有怫秋娘之意,撐着竹篙,小船離岸邊漸行漸遠。
天色已黑,孤舟行在河中間,蕭琴的心裡有一絲不安。背上無琴,手中無簫,渾身都不自在。她不知道秋娘要跟自己說些什麼,竟還不讓尚意聽見。
秋娘看出了蕭琴的不安,問道:“你怕什麼?”
蕭琴握着劍的手不禁緊了一下,道:“也不是怕,只是周圍的一切對我來說都很陌生。自從上個月跟爹分別之後,一路不順,不是被抓,就是受傷,還真是體會到了江湖險惡。”
秋娘道:“你果然是被寵大的大小姐,跟你娘比,可差的遠了。”
“你認識我娘?爲何總是提起她?”
“到現在你還猜不出我是誰嗎?聽琬兒說,你還不算太笨。”
這一路,蕭琴一直在暗中猜測秋娘的身份。她三十出頭,武功高強,能夠輕鬆從追魂莊少莊主手中奪劍脫身。她看起來是母親秦水柔的舊交,對母親十分關心。她腰間別着一支金笛,之前在遊驚魂房中聽到的笛聲一定就是她吹的。而且她還認識蘇風琬,說不定自己身陷追魂莊就是蘇風琬告訴她的。
蕭琴大概猜出她是誰了,只是不敢相信,這樣一號人物竟會出現在這裡。
“小狂笛駱秋涼,就是你嗎?”
秋娘嘴角一挑,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