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乙坐在流水旁的大圓石上,一邊打坐,一邊心裡盤算着究竟如何能在半個月內讓蕭琴的劍法有突飛猛進的提升。
約莫正午時分,黃鶯拎着食盒上山,遞給南宮乙後便離開了。
南宮乙尋着琴聲,卻找了好半天,纔在屋後三裡外的一片樹林中找到蕭琴。
二人用過午飯,蕭琴打起了哈欠,想回屋小睡一會,南宮乙卻道:“別睡了,你只有半個月的時間。而這半個月,你又要花一半的時間練琴,留給練劍的時間就更少了。雖說你劍法基礎還不錯,但見識少、歷練淺,加上內功又不夠深厚,想在短時間內提升,必須一刻都不能懈怠。”
南宮乙一向很溫柔,從未說過蕭琴哪裡不好。此時他一臉嚴肅認真,毫不留情地說蕭琴“見識少、歷練淺”,雖是實話,但蕭琴心裡總覺不快,撇嘴道:“那請教南宮少俠,我要怎麼練纔好?”
南宮乙嘆道:“哎,說實話,只有半個月的時間,怎麼練都成不了大氣候……”
“那你還在這裡說風涼話……”
“我說的是實話。”南宮乙頓了一下,又道:“不過你別忘了你的目的。我雖說會讓你成爲仙樂教劍法第一人,但你的對手並不是教中人,而是將要攻來的武林各大門派。而對付他們,可能要比打贏駱師姐更容易一些。”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跟駱師姐的差距雖不能靠半個月的修煉來彌補,但若想勝過其他門派的人,並非不可能。而後者對於餘長老來說更爲重要。”
蕭琴懂了南宮乙的意思,但還是皺眉道:“可是各大門派武功各異,我連超過本門師姐一個人都辦不到,又怎能對付得了那麼多?”
南宮乙嘴角輕輕上揚,微笑道:“有我在。”
他將從屋中一併帶來的南風劍遞給蕭琴,靠在樹上仰頭道:“按餘長老所說,那支‘除魔大軍’主要由五派構成。以武當爲首,這一派你無需擔心,畢竟……你跟靈鈺切磋了六年,對武當劍法並不陌生,而且還有我在。而我們南宮家也是一樣。”
南宮乙用餘光瞟了蕭琴一眼,只見她看着一旁的樹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公孫家不使劍,擅爪功,但只要你有鋒利的長劍在手,不被其近身相欺,便不會落敗。所以對付他們,就要求你的劍法更加快而恨,但你現在所練的水柔劍在這方面有所欠缺,接下來我會專門訓練你的快劍。”
這回,蕭琴看着南宮乙認真地點了點頭。
“唐家擅長暗器和用毒,在防守上要求你身法靈活,這一點你比常人都要有優勢。而在進攻上則要求你將其拉入近戰,以水柔劍拖住對手雖是個不錯的選擇,但如果對方不戀戰,且身法過快,就很容易逃脫。所以對付唐家,一招將其制服十分重要。”
蕭琴聽了,剛想插嘴,卻聽南宮乙接着道:“最後就是峨眉派,雖與仙樂教同爲女子,但峨眉劍法以嚴謹、巧妙著稱,剛柔並濟,輕巧快脆,並不容易對付。我回家時常與冰豔切磋,她雖然從未贏過我,但都是輸在力道和應變上,其劍法本身不可小覷……”
聽到南宮乙提起峨眉派的薛冰豔,而且還說常與她切磋,蕭琴心裡忽然別有一番滋味。心道:“原來他也常與女孩子一起練劍。說起來,一直都沒有問他和薛姑娘究竟是什麼關係,薛姑娘看起來很喜歡他的樣子……”
一陣猜想,蕭琴根本沒聽清南宮乙後面都說了什麼。
“琴兒……”南宮乙喚了兩聲。
“啊?”
“你在想什麼呢?”
“哦,沒什麼。”
“胡說,那你把我剛纔的話都重複一遍。”
蕭琴語噎,“我只是在想,你懂的好多,真是令人佩服。”
南宮乙眉頭一皺,“你在我說峨眉劍法時就開始心不在焉,你若心裡有事情不說出來,一定無法專心練劍,我是不允許你有這樣的態度。”
南宮乙一臉嚴肅,說的蕭琴一陣心虛,猶豫片刻,開口問道:“你跟薛姑娘,關係很好嗎?”
南宮乙一怔,沒想到蕭琴居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隨即輕聲一笑,道:“你居然在想這種事?”
蕭琴臉上一紅,低頭把弄手中的劍。
南宮乙向前靠近了一步,道:“她住我家附近,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要說關係嘛,可能就像是……你跟靈鈺?一同玩耍,偶爾切磋切磋劍法。”
“我跟靈鈺?是這樣的關係嗎?”蕭琴心中暗忖,不知爲何有些不快,但她不能表現出來。
“那對付峨眉劍法,我要怎麼做?”蕭琴沒好意思深究那個問題。
南宮乙聽蕭琴沒再追問,小有失望,退後一步道:“峨眉劍法看似輕柔靈巧,攻擊性不強,但想要攻破也不容易,需要你有極高的劍術造詣或是極強的內力,這些都是你短時間內無法做到的。所以,對付峨眉派,還是讓駱師姐出面好了。”
“你是認爲我打不過薛姑娘嗎?”蕭琴漲紅了臉,不服氣道。
南宮乙笑道:“薛姑娘又怎是你的對手,剛剛我所說的都是對付各門各派的頂級高手。在我家喪命的是峨眉派的大弟子方慧,所以此番一定是峨眉派掌門雲眉師太親自率門人出征。雲眉師太可是和馮師伯齊名的女俠,武功也與她旗鼓相當。而仙樂教上下,也就只有駱師姐能與她一較高下了。”
蕭琴聽他這樣說,才收回了不滿,提起手中的劍,端詳片刻,拔劍出鞘,道:“說了半天,你是嫌我的劍不夠快、不夠狠。南宮師父,那請你多多指教了。”
南宮乙嘆了口氣,道:“真想不到我們在一起做的事情居然是我陪你練劍。”
他也拔出劍來,卻將另一隻手背了過去,道:“來吧,小魔琴,我用單手與你過招,今天你的目標是在十招之內將我打敗。”
蕭琴臉色一變,“你用一隻手接我十招?真是好大的口氣!我好歹也是跟靈鈺比過六年劍的,他可從來不敢單手與我過招。”
“嘿,靈鈺不敢的事情多着呢。我們要不要打個賭?”
“賭什麼?”
“我若能單手接你十招,今晚就……”
“今晚怎樣?”
“今晚我睡牀,你睡桌子。”
“嗤——”蕭琴笑出了聲。
“好!”
雖然賭注有些可笑,但二人卻相當認真。
不知爲何,二人心中都有一絲不暢快之感,或許是因爲剛剛提到了兩個讓他們都有心結的人。
而這種不暢快全都發泄在了劍招之中。
儘管全力進攻,但別說十招內攻下,蕭琴竟在使出第九招時被南宮乙反殺,長劍脫手。
南宮乙的劍招快而精妙,轉旋雙劍、武當劍法、破雲劍法轉換自如,令蕭琴難以捉摸。而相比之下,蕭琴覺得自己的劍法不僅單一,還很遲鈍、很粗糙。被南宮乙的劍逼倒在地時,她體會到了從來沒有過的挫敗感。
“以前跟靈鈺過招,雖未拼命,卻也不會相讓,我們也算是有輸有贏,雖然他贏得更多。前些日子也遇過不少強敵,就算強如南宮夫人,也能跟她過上幾招。而入教後,本以爲經過那場劍試,自己的劍法已大有提升,可爲何此時對上他,竟會如此完敗?”
蕭琴心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不解。
“你的劍沒有決心,是怕劍傷了我,還是隻想與我比劃比劃?
“我不是靈鈺,不是在陪你耍劍,你要想着如何打敗我才行!”
“不要有意識地去數出了幾招,集中精神,眼睛不僅要盯着自己的劍,還要盯着我的劍。”
“有進步,但要注意力道收放自如。”
在南宮乙的指點下,蕭琴從最初三十二招纔將他擊敗,逐漸減少至二十八招、二十五招、二十二招、十八招,最後到了十五招。直到體力不支,才停了下來。
一轉眼,竟過了快兩個時辰。
從未經歷過如此強度練劍的蕭琴,顧不上不乾淨,一頭倒在了草地上,急促的喘息帶着胸口不住地起伏。
南宮乙坐到蕭琴身邊,將她的腦袋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怎麼樣?還想這樣練下去嗎?”南宮乙輕輕擦拭着蕭琴額上的汗珠。
“練!”
蕭琴剛想一鼓作氣起身再比,卻被南宮乙按了下來。
“歇會兒,我還有些累呢。”
南宮乙其實並不累,他只是不想蕭琴一開始就如此拼命。
已近傍晚時分,秋風颯颯,不一會兒便將身上的汗水吹個乾淨。蕭琴枕在南宮乙的腿上,逐漸放鬆下來,眼睛微閉,竟有些想睡覺。
但他們並沒有休息多久,便聽到有人上山的聲音。
是黃鶯,她又來給他們送飯了。
將食盒放在地上,黃鶯卻沒有離開。
“奉……餘長老……之命,我來……驗收……蕭姑娘……今日的……修煉成果。”
雖然斷斷續續,但二人聽得明明白白。
啞女黃鶯居然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