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放到客廳或者走廊裡去。”蘇向晚耐着性子又道,蘭香還是杵在哪裡一動沒動,房間裡其他的幾個丫鬟也都看着蘭香,沒有一個動彈的。
蘇向晚有些慍怒,她深呼一口氣壓着火氣,仍舊耐着性子道:“病人的房間不適宜放置鮮花,以防花粉過敏,明白了嗎?”
一直默默在旁邊看着的孫映寒,,突然黑着臉厲斥道:“按蘇小姐吩咐的去做!”
蘭香嚇得香肩一聳,慌忙搬了起來,其他幾個丫鬟也嚇得一哆嗦,趕緊上前去幫忙。
蘇向晚安排妥當一切,這才走到孫晴柔的窗前,看到孫晴柔半躺在高高的枕頭墊子上,小臉憋得像炒熟的蝦米,眼睛可憐兮兮地看着她卻說不出話來。蘇向晚看着心裡又痛又急,卻絲毫沒有變現出來,她趕緊解開了孫晴柔胸前的第一顆釦子將衣服的領口微微往兩邊拉了拉,邊拉邊說:“不舒服,領口怎麼還勒得那麼緊呢?這樣會不會更好些!”她微笑着看着孫晴柔以示安慰:“晴兒最堅強了,我們坐起來試試?看會不會比躺着更舒服些呢?”她輕輕地扶起孫晴柔,讓她靠在自己的肩頭,緩緩地順着她的脊背向下推碾。她有條不紊地做着每一件事,沉着穩定,似乎胸有成竹,原本慌亂的房間連同人心都漸漸的安靜了下來。
也許是呼吸了新鮮的空氣加上坐起來氣息更加通暢,孫晴柔在大夫趕到的時候急促地喘息和咳嗽竟然舒緩了不少,這一切全部落在了孫映寒地眼裡。其實,自從蘇向晚進了這房間後,他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她,原來焦急不安地心也隨着她麻利地安排這一切而安靜了下來。戰場指揮千軍萬馬他都可以安泰自若地應對一切,可這閨房裡的諸事他卻手足無措的像個孩童,蘇向晚身上似乎有種神奇的魔力,莫名地是他安定,孫映寒的心裡升起了一絲異樣的感受。
孫映寒的一切變化都落在劉少卿的眼裡:映寒這是怎麼了?這麼多年他身邊就沒缺過女人,幾時見過有女人敢這麼無禮對他?可是這個蘇小接一再地頂撞他,他不僅沒有生氣,反而一直安靜的看着,那雙眼睛更是一刻都沒有離開過這個女人,他該不會……!不,不可能的,除了紀錦誰能走進他的心裡!劉少卿胡思亂想着。
終於,服了大夫開的藥後,孫晴柔終於安靜了下來,許是折騰累了,她沉沉地睡去了。蘇向晚輕輕給她蓋好被子,心頭一輕才感覺到昨天瘀傷的部位異常痠痛。她遲疑了一下一隻手扶着腰,緩緩地站起身來。
“蘇小姐……”一直斜倚在窗邊的孫映寒站了起來。
“少帥有何吩咐?”蘇向晚回頭這才注意到孫映寒一直沒走,她不知道他又要爲難自己什麼,立刻像備戰的刺蝟一樣緊張了起來。
一看她這個表情,孫映寒無名地有點惱火,滿心感激的話出口竟成了譏諷:“想不到失憶的蘇小姐這樣神通廣大無所不能啊,孫某大開眼界了!”
蘇向晚反脣相譏道:“少帥謬讚了,小女只是恰巧懂點哮喘的護理而已,和您縱橫疆場,運籌帷幄相比,實在不足掛齒。”
孫映寒今天並不想和她鬧僵說道:“這麼謙虛可不像蘇小姐的風格啊,你今天的所做的一切,大家可都看到了。既然有這本事,就留下來照顧晴兒吧,也省的她來回跑去找你。”
蘇向晚譏諷一笑:“寄人籬下何去何從自然是少帥說的算了,否則,少帥是否又要掐住我的下巴把我摔在地上?”
孫映寒不悅:“你在記恨我?”
蘇向晚莞爾一笑:“哪敢
記恨,只是向晚吃了虧,學乖了,時刻謹記少帥的訓誨而已。”
孫映寒被她嗆的一時語塞,他冷哼了一聲,不容置疑地吩咐道:“你住的地方過於偏僻,明日就搬到斂香閣,那裡離三小姐這裡最近!沈媽你今天就回去收拾。蘇小姐以後就由梨香和沈媽一同伺候着,怠慢不得!”說完拂袖離去。
夜晚的丫鬟們的廂房裡有些不太安靜,蘭香白天受了訓斥,心裡還窩着一股子火沒地撒呢,看到身邊正在收拾行李的梨香,酸溜溜地說道:“不要以爲你以後伺候了什麼所謂的蘇小姐,就覺得自己不得了了!可別忘了,自打你進府一來都是誰提攜照顧你的,做人可別忘了本!”
梨香停下了手裡活兒,膽怯地看了看蘭香道:“梨香不敢!蘭香姐,不管梨香以後伺候誰,只要你需要,梨香還是聽你的差遣。”
蘭香一聽心裡稍微舒服了點,眉頭一挑:“諒你還沒有點良心!不過,不是姐姐提醒你啊,你伺候的這個蘇......小姐,可真沒什麼前途!我還是覺得討好杜小姐纔會有出頭之日!”
梨香低着頭沒說話,蘭香這話被剛進來的沈媽聽到了,沈媽看了一眼蘭香,蘭香嚇得吐了吐舌頭。沈媽對梨香說道:“梨香,收拾好了沒有?”
梨香恭敬地喊了一句:“沈媽,都收拾妥當了!”
沈媽道:“收拾完了,現在就跟我過去吧!”說完沈媽又看了看蘭香道:“主人的事情,不是做下人能背後嘀咕的,小心禍從口出!”說完轉身就走,梨香怯怯地看了一眼蘭香,低着頭快步跟上了沈媽。
沈媽見梨香跟了上來,小聲地說:“做人做事,要多留個心眼,這個蘇姑娘不可小看了!”
梨香不解地問:“請沈媽明示!”
沈媽道:“你進府裡多久了?”
梨香道:“一年不到!”
沈媽點了點頭道:“這一年你見過杜小姐頂撞過少帥嗎?”梨香搖了搖頭,沈媽接着說:“但是今天蘇小姐一再的頂撞少帥,咱們少帥竟然沒有發火!沈媽我可從小看着少帥長大,除了二太太和故去的少奶奶,我從來沒見過他對別的女人這麼包容過!”
梨香不解地問:“那,這又說明了什麼呢?”
沈媽道:“你傻呀!說明咱們少帥對蘇小姐的感情不一般啊,反正以後你我都小心地伺候着,準沒錯!”
梨香感激地說道:“謝謝沈媽提醒!”
沈媽笑着道:“跟我客氣什麼啊,我是看你這丫頭單純機靈,心裡喜歡纔給你提個醒的!”兩人說着笑着往蘇向晚的客房那邊走了過去。
翌日下午,蘇向晚沿着秋菊怒放的蜿蜒鵝卵石小路,踏入孫映寒給他新安排的住處。她緩緩的擡起頭,仰望門上的匾額。斂香閣?小篆。蘇向晚眼前一亮,心道:這孫映寒倒也不是一介武夫,挺詩意的名字配上小篆還真是相得益彰!這裡該不會是她近年來藏嬌納妾的地方吧?難道他突然對我有了興趣?不會,不會,蘇向晚你想什麼呢?蘇向晚突然覺得臉上一陣燥熱:他心裡只有他的亡妻,連一件遺留下來的旗袍都那麼珍惜,你怎麼會這麼想呢?真是不知羞恥!管他呢,反正我遲早是要離開了。只要有機會,我一定儘快逃離這裡,從此天涯海角,再無瓜葛!
“蘇小姐,發什麼呆啊,快進來看看我們的新住處啊!”梨香抱着一牀嶄新地被褥走了過來。
蘇向晚移步隨着梨香走進青瓦白牆的院子,院內景觀盡收眼底,院落不大卻設計獨具匠心
,“畫廊金粉半零星,池館蒼苔一片青。”蘇向晚觸景生情腦袋裡首先想到的是這麼兩句詩,覺得是再貼切不過的。春看紫藤夏觀荷,秋賞桂花冬聽雪,這裡的確算得上是一處雅居,蘇向晚心底暗歎道。
步入前廳,一道月牙洞門將大廳一分爲二,前面雕樑畫棟裝飾豪華,地上鋪着大塊方磚,幾叢文竹點綴,綠意盎然;後面古樸素雅,仿古花几上擺放幾盆蘭花,悠悠吐蕊。這種淡雅的裝修風格蘇向晚甚是喜歡,但她向來不是喜形於色之人,所以並未表現出來。
梨香卻是個鬼精靈,她從蘇向晚看了又看的神態裡已經讀出了滿意,她適時的說:“蘇小姐,這裡的一切都是少帥派人重新裝點的,因爲搬得急了些,可能有些東西添置的還不齊全,少帥說了,有什麼需要只管吩咐管家。”
蘇向晚點頭以示迴應。梨香接着說:“臥房裡的被褥也是昨晚嬤嬤們趕着做出來的,一早就曬過呢,你聞聞還有太陽味兒呢!”
一句太陽味兒逗笑了蘇向晚,她突然對這個機靈的小丫頭起了興趣,擡頭仔細看了看,只見梨香正睜着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歪着腦袋看着她,一臉的天真。她不由地打趣道:“太陽味兒是什麼味兒啊?”
“這……”梨香被她突然這麼一問給問倒了,她撓了撓腦袋臊得臉通紅。
蘇向晚笑着說:“你拘束什麼啊,以後我住在這裡怕是會給你添很多的麻煩,你也別一口一個小姐的叫着,於孫府而言,我只不過是個淪落客哪裡是什麼小姐,如果你不嫌棄就喊我姐姐吧。”
梨香心底很是感激,嘴裡卻趕緊說道:“那怎麼可以,就算您不是小姐還是三小姐的貴客呢,奴婢可不敢丟了做丫頭的本分。”
蘇向晚看了看她,嘆息了一聲:“我在這裡無親無故,三小姐叫我姐姐那是擡舉我,你可千萬別把我當主子看,以後我們以姐妹相稱不是更親近些嗎?”
梨香自幼被買進府裡爲奴,何時有人這麼尊重過她?她一激動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謝謝姐姐垂憐,以後只能梨香能爲姐姐做的,梨香都會拼了力的去做!”
“傻丫頭,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蘇向晚一把拉起了梨香:“以後不許動不動就下跪,人都是有尊嚴的。”
“尊嚴?”梨香不懂,但是她知道蘇姐姐說的一定是好的。她看着蘇向晚穿着旗袍的樣子說:“姐姐,你穿旗袍的樣子真好看!”
“鬼丫頭,這嘴倒是挺甜。”突然蘇向晚想到了還有幾本書忘記了帶過了就對梨香說:“哦,對了,我還有些東西落在原來的住處,你先收拾着我去去便回。”
梨香忙着收拾被褥,頭也不擡的說:“叫個聽差的去取來就是了,這裡到原來的住處還有好一段距離呢。姐姐何必親自跑一趟呢?”
蘇向晚實在沒有使喚別人的習慣:“不必麻煩,我走走權當是散散心了。”
取到了書,蘇向晚一看天色還早,沐浴着傍晚的暖陽,霧霾了多日的心情難得晴朗了不少,想着這麼早回去也沒事,不如隨便走走。
她沐浴着秋陽,沿着蜿蜒的鵝卵石小路愜意的四處閒逛,不知不覺來到一扇圓形的朱門旁,探頭一望玉盤大的菊花色彩紛呈競相開放,秋海棠與之交相輝映,蘇向晚一時間看呆了。
耐不住好奇,她輕輕地走了進來,這朵摸一摸,那一朵又低頭嗅一嗅,怎麼樣都歡喜。突然身後響起了一個高貴清冷的女子質問聲:“你是何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