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少卿見孫映寒的身體搖晃了幾下後又努力站穩,他衝過去一把扶住了孫映寒關切地說道:“映寒!”
孫映寒擺了擺手,倔強地抖掉他扶着自己胳膊的手:“我沒事!走!”孫映寒說着強撐着往前走去,手中的報紙順手仍在了寒風中。劉少卿撿起來,看到首頁那張醒目的照片上身着婚紗站在馬南笙身邊笑顏如花,劉少卿的眉頭緊鎖他擔憂地看了看孫映寒的背影,小心地摺疊好報紙放進了口袋,大步追上了孫映寒。
“映寒,你要去哪裡?”劉少卿追着問道。
“出包子去!”孫映寒頭也不回地說道。
福香源的包子鋪是皖江城內的最有名氣的小吃,別看這小小的包子,個子不大,一籠可裝上八個,個個包子不多不少剛好十八褶,剛出籠就被撒上蔥花黑芝麻再澆上打勻的蛋黃,色澤甚是好看。趁着熱蘸着店裡秘製的醬料,一咬下去皮薄內嫩汁多,立刻滿口生香!
孫映寒大踏步地走進來,大堂內已經是人聲鼎沸。他擡眼望去西北角尚有一張桌子,就直奔過去一屁股坐了下來。劉少卿趕緊招呼道:“夥計,來四籠包子兩晚蛋湯!”“得來!客官您稍後!”夥計穿梭在大堂間響亮地迴應着。
劉少卿一邊拿出兩個小碟子,分別裝上些秘製的醬料,分別放在兩人的面前,一邊眼角偷偷地打量着孫映寒陰沉沉的臉。
“客官你們的包子來咯!”小二麻利地上了包子,孫映寒也不說話夾起來就吃,塞得嘴巴鼓囊囊的,他硬着脖子往下嚥,憋的菸圈通紅。劉少卿想勸說可張了張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飯罷,孫映寒在前劉少卿後走出了福香源的包子鋪。大街上人漸漸地多了起來,前方一個月白色旗袍的女子在一個紅衣服女子的攙扶下緩步向前走着,孫映寒衝一愣,突然衝上去一把拉住月白色旗袍的女子道:“向晚!”月白色旗袍的女子一擡頭,孫映寒看到了一張陌生的面孔!女子受了驚嚇用力掙脫尖叫着逃走,孫映寒的依舊保持着抓着的姿態。
劉少卿拍了拍依舊失神的孫映寒,孫映寒站着卻是一動不動。許久,劉少卿道:“映寒,該回去了!“孫映寒點了點頭,機械地向前走去。劉少卿道:“別去辦公樓了,你一夜未眠回家休息休息吧!”孫映寒點了點頭。
回到了少帥府,孫映寒衝劉少卿擺了擺手道:“你回去吧!沒有要緊的事任何人不要來打擾我!”說着,直奔攬香閣而去。
攬香閣依舊是舊時的擺設,沒有一絲變動,只是人去樓空顯得空蕩蕩的,一如此刻孫映寒的心。他哆嗦地四處摸了摸看了看,到處都是蘇向晚氣息。孫映寒閉上眼睛貪婪地吸吮,他睜開眼睛到處都是蘇向晚的影子,她站在鏡子前梳妝回頭衝他微微一笑;她坐在古箏前十指纖纖地撥動着琴絃;她斜依在窗邊微蹙着眉頭看一卷泛黃的書卷;她微微閉着眼睛嗅桌子上的鮮花……可每一次他伸出手那影子便瞬間消失了!
孫映寒從酒櫃裡掏出一罈子酒,悵然若失的在蘇向晚常坐的窗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窗外的陽光從窗櫺斜射進來,又慢慢地變成了直射最後漸漸地變成了斜射。陽光把他烏黑的頭髮染成了金黃色,他不停地機械地重複着一個動作,斟滿酒杯,抓起酒杯一飲而盡……
蘇向晚好像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裡是童年的青草坡,夢裡一個像極了自己的小女孩頭上戴着野花編制的花環,坐在兩個小男孩雙手交握假裝的花轎上咧着小嘴笑着,旁邊的一個大眼睛的白白淨淨的扮作新郎的小男孩時不時地仰着頭衝着他微笑,還有幾個小女孩手裡拿着樹枝一邊笑着跟着
跑着一邊唱道:
風兒吹草兒香
蜜蜂兒採蜜忙
牽着你的小手啊
追着蝴蝶跑遍了山崗
你在喊我在笑
蘆花滿天飛…….
蘇向晚跟着哼唱着笑醒了過來,她模糊地睜大眼睛看到陌生地紅帳頂才猛的驚醒,她掀開被子看了看自己,又打量了四周才漸漸地回到了現實!她嘆了一口氣靠在了牀頭才覺得渾身有種被碾壓過的痠痛和疲憊,昨晚的一切再次回到了腦海中,蘇向晚的臉慢慢地紅了起來。
“小姐,你終於醒了!”梨香悄悄地走了過來,滿臉的笑容。
“哦!你怎麼沒喊醒我?幾點了?”蘇向晚摸了摸滾燙的臉略有些羞澀地問道。
“督軍走的時候特意交代的,不許我們驚醒姐姐,說是讓姐姐自然醒來!”梨香一臉壞笑地說道。
“不早了吧!趕緊幫我梳洗下,還得給老婦人請安呢,去遲了可就不好了!”蘇向晚突然想到了這件事,趕緊下了牀。
“姐姐,別慌!督軍都交代過了,讓姐姐醒過來後在房間裡用膳,他一會忙完公務陪你過去請安!”梨香打來一盆熱水伺候着蘇向晚邊洗臉邊說道。
“這督軍人真好,一早就給我和小木頭一人一個大紅包!你瞧啊,人家不僅一表人才還對姐姐這麼體貼,看來是真的喜歡姐姐呢!姐姐,這好日子可在後面呢呵呵!”梨香越說越開心。
蘇向晚聽着沒有說話,只是下意識地摸了摸尚且平坦的小腹。洗漱完畢後,梨香幫着蘇向晚換了件玫瑰紅色的旗袍,蘇向晚道:“這顏色太豔了吧,不適合我!”
“姐姐新婚大喜,自然要穿着豔麗顏色的衣服這樣才顯得喜慶啊,況且一會還要去見老夫人,上了年紀的老人都喜歡鮮豔的顏色呢!”梨香堅持道。
蘇向晚對着鏡子看了看也覺得有些道理,便不再堅持。
“來,姐姐吃飯吧!桂花赤豆糊,雪菜臘肉餡的包子和豆沙包,還有醃製的筍乾,吳玲的榨菜!”梨香一邊收拾着一邊介紹道。
蘇向晚喝了一小口粥,拿起了一隻包子便覺得一陣反胃,止不住地乾嘔了起來。
“姐姐,怎麼又吐了呢!好些沒有?好點沒有?”梨香慌忙拍着她的後背問。
“怎麼了?”一聲關切的問候從身後傳來。蘇向晚一緊張居然停止住了嘔吐,她瞪大眼睛看着不知何時進來的馬南笙,梨香也是緊張的後背發涼。
馬南笙並沒有在意她們的異常,關切地問道:“是不是昨天穿婚紗凍受涼了?我叫醫生來給你看看好嗎?”說完轉身衝門口叫到:“來人!”一名侍衛應聲進來。
蘇向晚趕緊推辭道:“不用不用那麼麻煩!”她眼珠一轉目光落到了肉包子上道:“剛纔只是不小心吃到了一塊肥肉,我從小就不吃肥肉的,所以…..所以就噁心到了!”
梨香趕緊附和道:“對!對對!我們小姐吃不得肥肉的!”
馬南笙一聽噗嗤一笑,這才放鬆了下來他對侍衛揮了揮手道:“去告訴廚房以後的食品中不要出現肥肉!”
“是!督軍!”侍衛道。
馬南笙向前推進了兩步,坐到了餐桌前,抓起了一個豆沙包遞給蘇向晚道:“這一頓只能委屈夫人吃豆沙包了!”
蘇向晚被他逗笑了,馬南笙道:“正好我也沒吃早飯,陪你一起吃吧!”
梨香趕緊又盛了一碗遞了過去。蘇向晚遲疑地問道:“我們這麼晚了去給老夫人請安,會不會惹得老夫人不開心?”
馬南笙道:“
不必擔心!自從父親出事以後,母親一心向佛,對着這些繁瑣褥節向來不在意!況且她每天早上都要念經打坐的,我們吃完飯過去不遲的!快吃吧!完了我再帶你去個地方!”
蘇向晚點了點頭。
午後的杜妮娜一反常態,竟然捨棄以往的濃妝豔抹,略施粉黛的出現在了少帥府。只見她一身皁白旗袍,舉止優雅,竟也這般楚楚動人。管家孫德福遠遠望去一度恍惚以爲蘇向晚回來了,他迎了上去:“蘇……蘇小姐?”
杜妮娜沒好氣地說道:“孫大哥老眼昏花看來該回家安度晚年了!”
孫德福這才反應過來:“杜小姐,您今天怎麼這副打扮,我還以爲……!咳,杜小姐你好久都沒來府上了,今兒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啊?”
杜妮娜翻着白眼道:“我怎麼不能這身打扮啊?我想怎麼穿就怎麼穿,管得着嗎?”
孫德福趕緊道:“是!杜小姐天生美人胚子穿什麼都好看,好看!”
杜妮娜道:“別那麼多廢話!告訴我少帥他人呢?”
孫德福道:“在……在攬香閣!”
“行,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杜妮娜昂着頭向後院走去。
孫德福在身後不放心地叮囑道:“杜小姐,少帥心情不太好!他說沒特別的事情不要去打擾他!”
杜妮娜頭也不回地說道:“我還不算特別嗎?甭操心!”
終是不勝酒力了,孫映寒終於癱坐在椅子上了,他舉起酒杯對着假想中的蘇向晚道:“向晚……來……我再敬……敬你……一杯……”
杜妮娜一踏進門就見到這樣的孫映寒,她心底涌起了一股無名的醋意。孫映寒醉眼朦朧中見眼前閃過一個素淨地身影,他本能地以後是蘇向晚回來了,他手中的酒杯一鬆只聽“啪”的一聲碎了一地,他全然不顧愣愣地看着杜妮娜嘴裡喃喃地說道:“向..晚,蘇向晚,是你嗎?是你回來了嗎?”
杜妮娜身體一僵,心底漾起一絲又一絲的痠痛,可嘴裡卻迎合着:“是,是我,我回來了。”
孫映寒笑着流下了眼淚,他艱難地撐起身子,踉蹌地向前走了兩步,用盡渾身的力氣緊緊地抱住了杜妮娜,腦袋埋在她的脖子上不停地摩挲着,他哽咽地說道:“向晚,是我錯了!我不該把你送給馬南笙!是我不好!去他孃的聯姻,我不管了都不管!只要你回來就好,只要你回來就好!”
杜妮娜抱緊這個哭的像個委屈孩子的大男人,心裡一陣難過:這還是那個冰冷狠戾少帥孫映寒嗎?這分明是一個丟了心愛之物的孩子!孫映寒,驕傲如你何曾這般委屈過?蘇向晚,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他日我定要你加倍償還!
孫映寒稍稍地擡起了頭,指着自己的胸口,哽咽着哭訴:“向晚,你知不知道,從你走以後我有多後悔!我這裡,這裡一直很痛很痛,我想幹脆讓我疼死算了,可是痛死一個人...怎麼這麼難啊!你別離開我了,不要離開我了!”
杜妮娜愛憐的撫摸着他憔悴不堪的臉,啜泣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只要你不趕我走我就不會離開你。”
孫映寒放心地點了點頭再次擁緊杜妮娜:“向晚,我,我再也不會欺負你,以前都是我不對,我明明是愛你的可是說出來的話有總是傷到你,每一次事後我都特別後悔,可下一次又是這樣,向晚,只有你能讓我這樣失控!只有你能……”
杜妮娜漸漸地感覺肩上越來越沉,耳邊漸漸地響起了輕微的鼾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