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向晚一見馬兒不肯前行,無奈之下只好衝着那婦人恭敬地喊道:“打擾了!阿婆,我是過路的,天黑了一個人不敢繼續前行,請問可否借宿一晚歇歇腳?”
那阿婆一聽是個女子的聲音,便拍了拍阿黃的腦袋:“喲,是個姑娘啊!阿黃快別叫喚,別嚇着人家姑娘!”那阿黃倒也聽話,立刻停止了叫聲,搖着尾巴跟着大娘身後向蘇向晚的方向走來。馬兒一聽那狗不叫了,跟着蘇向晚繼續向前走。
蘇向晚看迎面走來的是一位五十來歲,慈眉善目的阿婆,心裡多了分親切:“阿婆,天晚路過這裡,人困馬乏的實在走不動了。”
阿婆打量了下蘇向晚,白皙細膩的皮膚,月白的的斜襟夾襖,外面披着白色狐狸毛的披風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小姐,大娘看着心生歡喜。她走向前去親切拉着蘇向晚的手:“當然可以,夜裡這外面涼,快屋裡歇歇去。”
那阿婆一邊拉着蘇向晚往前走,邊衝屋裡喊:“老頭子,快點出來,來客嘍!”阿公聽到老伴的呼喚趕緊從屋裡走了出來,阿婆笑着說:“老頭子,快!把馬給栓嘍!”那阿公一看是老實木訥的人,他靦腆地衝着蘇向晚笑了笑,接過了蘇向晚手裡的馬繮繩,蘇向晚感激地笑了笑,跟着阿婆進了屋。
進了屋阿婆撥亮了油燈,又仔細地看了看蘇向晚,烏黑的秀髮隨意地挽着,丹鳳眼,高挺的鼻樑,微微上翹的脣角,這姑娘模樣生的可真是俊俏,大娘是越看越喜歡:“坐吧坐吧,姑娘,我們這裡窮鄉僻壤的,可比不得你們城裡,也沒啥好招待姑娘的,就先給姑娘衝一碗蜂蜜水吧,自家蜂子產的蜜可甜了呢!”
蘇向晚趁着大娘去衝蜂蜜水的當兒,才留意室內的陳設是極爲簡陋的,牆上掛着蓑衣還有斗笠,竹子做的屏風把本來就不大的房子隔成了三間屋子。正打量着,阿婆已經衝了一碗蜂蜜水端了過來,蘇向晚正覺得口渴的厲害,她感激地衝大娘笑了笑,也不推遲,仰頭一口氣喝了精光!阿婆一邊微笑着看她喝完,“還真是甜呢!”蘇向晚由衷地讚歎着,她笑着擦了擦嘴角放下了碗。
老大娘忍不住問道:“你這麼漂亮的一姑娘,黑燈瞎火的一個人走路,多不安全啊!再說,這家裡人怎麼放得下心喲!”
聽到家人這兩個字,蘇向晚心底一陣沉重,面色也沉了下來。大娘看到蘇向晚面色異樣,關切地問道:“姑娘,你沒事吧?你這是從哪裡來,又是要到哪裡去呀?”
蘇向晚循着老人家關切的目光擡起了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卻又不好拒絕回答,想了想只好半真半假說道:“阿婆,我叫蘇向晚,從皖江城裡來,要……要去江城看望生病的姑母!”蘇向晚一着急腦子裡突然蹦出了江城這麼個地名。
大娘一聽高興了:“江城啊,那是我們老家啊。我家姓江,前幾年江城發大水,家都給衝沒了。我家老頭子就帶着全家逃到這裡。這裡好啊,後面靠着山,前面還有條大河,一年四季花開不斷,玄夜他爹就操起來老本行,帶着他養起了蜂子。雖然收入不高,養家餬口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蘇向晚微笑着傾聽着,江阿婆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說道:“哦,蘇姑娘你走了半天了路,怕是早就餓了吧?你先等着,我去給你弄點吃的來。”大娘說完腿腳利索地走了出去。
蘇向晚再次仔細地打量了下房子,這房子全部竹子搭建的茅舍,一張小方桌几個竹椅,竹子做成的屏風上掛着一個
竹簍,還有一個斗笠,門後放着幾把鋤頭,前面靠牆一排排黑色的罐子用木頭的蓋子蓋上,應該是蜂蜜吧。房子不是很大,卻收拾的乾乾淨淨。
片刻後,大娘再次走了進來,手裡端着幾個玉米窩窩頭還有一小碟鹹菜,大爺跟在後面端了兩碗玉米粥糊糊。“蘇姑娘啊,我這裡荒僻,也沒什麼好招待你的,鍋裡有啥我就給你拿了啥,你就先將就着吃點吧。”老人家說着把這些吃食端到了蘇向晚的面前。
蘇向晚心裡感激,趕緊掏出些銅錢:“阿婆,我不能白吃你的東西,這幾個銅板你們就先拿着用吧。”
那大娘面色一沉:“姑娘,你要這麼做,阿婆可就不高興了。我們小門小戶的雖沒有什麼好的吃食,但是也不缺你這個幾個銅板。”
蘇向晚一聽趕緊收回來銅板:“那就謝謝阿婆的好心收留。”
大娘這才恢復了笑容:“這就對了嘛,趕緊吃,這些都是我們自己地裡種的,雖然是粗茶淡飯,可是養胃着呢。”
蘇向晚真的是餓了,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嘴裡還不斷地稱讚好吃!她吃得很香,那阿婆看着心裡高興道:“慢點吃,吃完了還有呢,管飽呢。”
喂完了馬進來一直沒說話的江阿公,突然拽了拽大娘的衣袖,對那大娘使了個眼色。那大娘愣了一下後,立刻心領神會,她笑着接着道:“這死老頭,什麼話都讓我說。”
蘇向晚不解,停下了碗筷看了看大娘。
那大娘接着說:“姑娘啊,你別誤會。剛纔我家老頭聽我說你要去江城,他說這兵荒馬亂的路上也不太平,你一個姑娘家家的上路太不安全了。如果不是太着急的話,正好我家玄夜這兩天也要去江城,他舅舅的女兒要出嫁。你不如住上兩日稍微等等,和我家玄夜一起上路,這樣做個伴彼此多了照應,也會安全很多。”
蘇向晚有些猶豫,大娘又說:“你別看我家這老頭不愛說話,心可細着呢。你要是有急事呢,明天等玄夜回來,讓他送你一程。”
蘇向晚看的出這對老夫妻完全出於好心,大娘性格外向,大爺少言寡語,但是都是善良人,想想自己還沒有理清楚思緒,這兩日靜靜心也不錯。於是回答道:“謝謝阿婆,向晚也沒特別緊要的事情,不如等兩日再上路也好。只是不知道大娘口中的玄夜是?”
“哦,玄夜是我兒子,大名江玄夜。”大娘道。
“江玄夜?呵呵這個名字好特別啊!”蘇向晚覺得有趣。
“呵呵,這孩子是大黑時候出生的,他爹就給他取了這麼個名字。平時我和他爹養蜂蜜他進城去賣,再買些生活用品回來。平日裡都是趕着黑就能回來,今日不知道怎的到現在都沒回來呢!”大娘道。
“該不會有什麼事吧?”蘇向晚一聽江玄夜進城未歸,心裡不免泛起了嘀咕,她突然想到了晴兒和劉副官,自己這一走了之,真不知道他們回去惹上什麼樣的麻煩,天知道那個變態孫映寒,知道她離開會發什麼瘋啊!她還真想等這個叫玄夜的回來,打聽打聽城裡的情況呢。
江大娘卻胸有成竹地說:“那能有什麼事兒呢!我家玄夜雖然沒有多大出息,可是從小做事就心細,就沒給我闖過禍,我從來都是放心的。不過這會還沒回來想必是有事耽擱了,也不必着急的。天色不早了,孩子吃完了飯,今晚就在跟我睡,我讓老頭子去玄夜那屋擠一擠。”
這晚,蘇向晚睡在這
麼一位慈祥善良的老人的身邊,覺得像睡在自己的孃親身邊一樣,心底特別踏實,加上一下午的奔波確實很累了,腦袋沾了枕頭眼皮就覺得沉重,不一會就沉沉入夢了。江大娘沒有女兒,看着身邊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怎麼看都覺得喜歡,心道:自己要有這麼個女兒該有多好啊。可迷迷糊糊地江阿婆一晚都敢睡,因爲他那個叫江玄夜的兒子一直到天亮也沒有回來。
一夜無眠,不覺天已經大明,雄雞窗外喔喔地叫着,母雞咯咯叫着刨土找蟲子吃。極度睏乏的蘇向晚才悠悠地醒了過來,一看身側大娘早就起牀了,蘇向晚趕緊披衣起身推門出來。
遠處一條白色的霧帶讓原野多了幾分朦朧的美,清晨的空氣格外的清新,蘇向晚不由地伸了個懶腰,做了幾個深呼吸,昨晚睡得真香,整個人都覺得神清氣爽。這裡真像一方世外桃源啊,蘇向晚不由得內心感嘆道。
江阿婆在菜園子裡看到蘇向晚起來了,立起身遠遠地衝着蘇向晚喊了一句:“蘇姑娘,你醒了!”蘇向晚這才留意菜園子裡的阿婆,她應了一聲走了過去。
只見園子裡一片蔥蘢,這一片大蘿蔔綠油油的葉尖上還頂着一顆顆晶瑩的小露珠,迎着朝陽閃着光,那一片一顆顆大白菜腰間勒着條稻草做的腰帶,像一個個腰圓體富的胖娃娃,還有紅紅的朝天椒辣椒,羞答答藏在葉底的紫色茄子,這小園子不大,種類還不少,都被江阿婆侍弄的井井有條。
“阿婆,你在做什麼?”蘇向晚走近來好奇地問道。
江阿婆笑着說:“瞎侍弄唄!鬆鬆土,除除草,一會再拔一顆蘿蔔給你醃點蘿蔔絲吃。鄉下沒啥好吃的,都是自家菜園子裡種的,吃着新鮮。”
蘇向晚由衷的讚歎道:“阿婆真是行家裡手,瞧這一壠壠的小菜種的多水靈啊!”
江阿婆一聽樂了:“這丫頭的嘴巴可真甜,我就愛聽你說話!”說着順手拔出了兩顆水靈靈的大蘿蔔衝蘇向晚揚了揚道:“阿婆種的蘿蔔可甜了。這蘿蔔啊可是個寶貝,秋天吃了去燥呢,既能當水果吃又能做菜,一舉兩得呢!”
蘇向晚笑了:“那我一會可得多吃點呵呵!”她又四周看了看好奇的問道:“阿婆,阿公呢?”
江阿婆提着一籃子新採的青菜,從園子裡走了出來道:“那老頭子哪能閒的下來啊,一早就幫你把馬給餵飽了,這不剛看到牽着馬往河邊去了,估計是去給你洗馬去了!”
蘇向晚心下感激不已,暗自慶幸自己遇到了這樣好的一家人,短短的時間裡她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家的溫馨,蘇向晚還沒離開就開始留戀這種感覺。她緊跟幾步挽着江阿婆的胳膊問道:“阿婆,玄夜大哥昨晚回來了沒有?”
“哎,沒呢!他進城從來都沒有過夜回來的,這次不知道怎麼回事!”江阿婆的語氣中沒有了昨晚的篤定自信。
蘇向晚安慰道:“阿婆,別擔心。你們一家這麼好的人,上天一定會眷顧的,玄夜大哥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江阿婆是個開朗的人,瞬間那點不快就散盡了:“什麼話到你的嘴裡說出來怎麼就這麼好聽呢!走,阿婆給你做好吃的去!”
江阿婆一上午都心神不寧的,不時的往路口張望,蘇向晚看在心裡也是急在心裡,於是她想着法子逗着江阿婆分神開心。
一直過了晌午,山邊的小路上纔出現了一個人影,阿黃遠遠地跳躍着搖着尾巴迎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