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所見讓我第一個涌出來的念頭,柳眉不是去找什麼吃的,她遇到了情況,很顯然,那些腳印不可能是她一個人踩出來的
雨後的地面很潮,再說,她的小腳踩不出這麼大的腳印!
在我睡着的時候,我們這裡來過荷蘭人,她沒有叫醒我,而是把我掩蓋起來,自己引着荷蘭人跑開了
我蹲在地上,很快就確定了她們離開的方向,是向着山頂上去的,來不及多想,我拿起她的如意銃,一邊嚼着那枚果子,一邊強打精神,順着她們離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柳眉還生着病,她能跑過那些健壯的荷蘭人嗎?我得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她才行,晚一會,對她來說都是十分兇險的
我不能剛剛找到她就失去她,再說,我們現在的關係已經不容許她再有一丁點的差錯了
回想醒過來之前的那些感受,莫非是我吃了那些蘑菇之後中了它們的毒性?
早有這方面的擔心,所以只吃了一隻,心想若是自己無妨礙,就要把剩下的與柳眉分吃,但是,看看身邊留下的那些已經乾枯的野蘑菇,柳眉斷然沒有動它,而且,看樣子自己昏睡了已經不止一天了
那麼也就是說,柳眉離開也不是這一早晨的事,想到這裡心裡一陣焦躁,腳下也加快起來
森林中常年不見陽光,地上潮溼,那些腳印還依稀可辯,我看到他們是朝着一座山脊上去的
地勢漸漸高,腳印也不可見,我把自己想你成柳眉,把當時的情形推測一遍
當時她周身教發熱,被我摟住了昏睡,一定是當她醒來的時候,發現我卻人事不醒,她此時的病已好些,到四周採來野果照顧我吃
也許就在這時,她發現了不遠處荷蘭人的動靜
以她的體力,要背起我一同走是不大可能的,那麼唯一的辦法,便是找來一些樹枝將我覆蓋,以掩那些荷蘭人的耳目
爲了更保險起見,她拿了我的寶劍,故意吸引荷蘭人的注意,引着他們往別處去了
我再從頭想想,幾乎沒有別的可能,這麼說,爲了我的安危,她這是冒險去了
再看附近的形勢,有兩條路出現在我的眼前,一條是上山的,那裡地勢高綽,樹木也較少,能見度也好一點,不過一個人若要隱身,瞞過那些追兵,是斷斷不會走上這條路的
還有另一條小路,是通往山谷中的,那裡樹多草多,十幾步開外就什麼都看不到,如果我是柳眉,我會選哪條路呢?
這個地方離着我藏身之處並不遠,而她在當時的情況之下,肯定不會有過多的時間考慮,在這個岔路口,她也許只有一瞬間的時間做決定
我站在這裡,強迫自己也進入當時的情形,略一思考,我就往山上那條路走去
如果我的判斷是對的,那麼就說明我是瞭解柳眉的,因爲走上這條路,身後那些追兵離得老遠就能看得到她,她能將他們引出這片地方
如果我的判斷是錯誤的,那正好,她選擇的是一條有利於脫身的小路,那麼她的安全就有了保證,這不正是我希望的事情麼?
走在山路上我的頭還有些暈,看路上的東西不時還會出現雙影那幾口毒蘑菇的威力沒想到會這麼大,差一點就徹底把我放倒了
在這種情況下,對方向的辨認就不那麼容易,到了最後,當我再也看不到柳眉留下的一點點痕跡時,我也迷路了
我只記得我們是從一條不知名的大河邊往山裡走的,現在,大概以河爲弦,我正走到了弓背的位置,實在找不到她的話,我想辦法再回到河邊去,從那裡也許可以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晚上的時候,柳眉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我心急火燎,嘴脣上都起了水泡,不知道她一個人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麻煩,我不標示對自己在車店的行爲有些後悔,要是那天晚上把該做的事情都做了,何至於此!繞了這麼個大彎,不還是把事情都做了嗎?
又下起雨來,又累又餓,還有看不到柳眉給內心裡帶來的恐慌,許多不好的預感像趕集似在一齊涌到腦海裡來
比如古奇那萊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對我不冷不熱的眼神,畫和六角她們不解的眼神,還有姬將軍孟將軍他們探尋的眼神,無論哪一個人問我句什麼,我都不好回答
“你把柳眉弄到哪去了?”古奇那萊問;“你和柳眉發生了什麼?”畫問;“怎麼柳眉沒有回來,你卻安然無恙?”姬將軍問
一個個面孔對我笑眯眯的,語氣也不生硬
不行,我得走,我得找
我支撐着從避雨的地方爬起來就算一時間找不到柳眉,我也得不停地在路上,這樣我的心裡會好受一些
柳眉是個討人喜愛的女子,當然,除了有一些任性之外,其他地方哪兒都好,她的任性不同於小月,小月的任性是有條件的,小月雖然成了我的老婆,但是我看得出,由於她以前的使女身份,她的任性是有前提的,那就是要在我高興的時候,一旦她發現我不大高興,她比誰都老實
柳眉就不行了,她從小就在古奇那萊的呵護下長大,貴爲公主,平日裡一呼百應,性子一上來,幾乎沒什麼事情是她不敢做的
正是由於她這一點,雖說她進入到我的生活時間不長,但是,在我看來,柳眉和小月在我心中的份量幾乎沒有什麼兩樣
雨水淋在我的身上,倒把我身上那種病懨懨的狀態一掃而空,思維也敏捷起來
在地上,我看到了一株“狗奶”,一串串的圓溜溜的果實淋了雨十分的醒目,我蹲在它的旁邊一伸手想去摘,卻時又想起了柳眉
在她發燒生病的時候,我只給她找到了半捧這東西想到此眼睛一熱竟然看着那一株“狗奶”的秧子,愣了半晌
這都是一些多麼出色的女人們啊,她們讓我們略顯枯燥、充滿危險的旅途,不知道要走到什麼年月的旅途,變得生機勃勃起來,讓我從一個無知無畏的少年,一點一點地變成了今天的這個樣子
我忽然看到,那株“狗奶”含稅有人動過,朝着一個方向的幾串果實被摘掉了,而另外三面卻一顆也沒有動
如果是有人半路上飢渴,沒有理由只吃掉幾,而將大部分留在這裡
我看了看它指示的方向,那裡是山坡右邊的一片叢林
這個發現也許就是契機
如果是那羣荷蘭人摘的,我搖搖頭,這不可能當地人摘的?可是我這麼多天了就沒有看到一個當地人
我爲自己的發現着實興奮了一下子,飛快地把剩下的果實摘進了嘴巴里,一邊嚼着,一邊向着它指示的位置跑了過去
一鑽進叢林,腿腳就被成片橫生的荊棘劃破了,有些地方放在平時的話我也許一縱就跳過去了,可是今天不行,手裡也沒有寶劍,只能硬着頭皮往裡闖
很快我又發現了另一處標記,一棵小樹樹幹上朝着三個方向的枝子被利器砍掉了,只在一個方向上留了一根,這明顯就是給我指示了方向!
順着這個方向往前走了不大一會,我就在一片空地上,重新看到了一片雜亂的腳印!
那裡面有沒有柳眉的呢?我站在旁邊,探着身子仔細地看,這是一片打鬥的痕跡,人體發力時腳下蹬踏沙地踩出來的腳印一眼就能看得出來,地上離我幾步遠的地方,還有一攤血跡!
我彷彿能想到當時的場景柳眉,和一羣荷蘭人,在這裡發生過一次短兵相接
心裡急歸急,但是我還是不願意往不好的地方想,因爲不一會我就聽到樹叢的後邊傳來了說話的聲音,閃躲躲在大樹的後面,看着五六個荷蘭人慢慢地從樹後走了過來
他們光着膀子,腰裡的柳枝圈子換成了寬大的藤葉,幾個人邊說邊走,很快離着我就不遠了其中一個脖子上掛了一根藤條,他的一隻胳膊受傷了,柳眉砍的,我當時就想
躲在樹後飛快地撥了撥算盤,這幾個,按理說不在我的話下,就是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後續人員
我悄悄地看了看手裡的如意銃,打消了衝出去的停飛頭
他們並沒的帶來柳眉,也就是說,柳眉應該還是安全的
這些人的打扮就是在河邊被我們戲弄過的那些人中的幾個,既然他們在這裡出現,看樣子是往回走的,那麼柳眉一定也曾經在這裡出現過,這與我之前發現的標記正好吻合
我放他們過去,本將軍現在身體虛弱,不逞一時之勇,找到了柳眉就是最大的勝利
他們漸漸地走遠了而這個發現讓我立刻充滿了精氣神,走路也精神了很多,柳眉,親愛的,我來了!
可是後來我再也沒有看到過什麼標記柳眉在這裡遭遇了追兵,對她來說,情況已經是十分的不利了,我想她不可能還有什麼機會去留什麼記號
所以我大聲地喊了起來,“柳眉——柳眉——”
這裡的聲音竟然傳不出去,不像是在空曠的山谷裡傳得很遠,有時還後有迴音,我喊的聲音幾乎砸到自己的腳面我菸屁股放棄:
“老婆——柳眉——你還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