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忽然露出了遲疑之色。
真的再一次跟着琅邪王跑?
那十萬兩,真的就那麼重要?
就算帶回去了——會不會正好趕上黃金大貶值的時候?
美聯儲的魔手,會不會真的把現在一克突破了400元的零售價,變成一克不到40元???
畢竟,黃金的定價,是控制在老美手裡的。
不是麼????
黃金,也不那麼可靠了。
可是,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她沒法單獨跟他說話。就連辭職,也找不到機會……
夏原吉並未隨着衆人逃跑,甘甜上了馬之後,他只做了一個她纔看得懂的手勢,然後,一閃身,藏到了旁邊的樹林裡。
這時候,他出奇的一本正經,就好像只是順道路過。
消失的時候,是自動的。
就如一隻土撥鼠,忽然就鑽入了地裡。
身後,大軍臨近。
追兵,是鐵將軍親自帶隊。
真沒想到,琅邪王竟敢現身這裡。
他無比興奮,回頭,對一衆御林軍大吼:“殺死琅邪王,每人重賞黃金一千兩。”
哥們,是黃金啊!
而且是一千兩。
後半生都衣食無憂了。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大家絲毫也不氣餒,拼命地追上去。
這是一支一千人的精兵,全是鐵大將軍早前親自挑選,準備應對各種緊急突發情況時派上用場的。
他目測,琅邪王一行只有不到一百人。
就算中途有接應,數量也不會大。
所以,他啓用了這支精銳拼命衝上去。
糟糕的是,一出京城,水網密佈,河川交錯,平原衆多。
這種地勢,對於逃亡是非常不利的。
所幸,有夜色的掩護。
此時,早已是深夜。
琅邪王喝道:“往西南方向跑……”
他在京城長大,對這一帶的地形非常熟悉。唯有北方,西南方向,有很多低山丘陵,那裡,纔有一線生路。
黑暗中,無人出聲,只有駿馬的踢踏踢踏聲音。
甘甜一馬當先,本來,她是不願意隨着琅邪王等人逃難的,可是,夏原吉溜得比老鼠還快,她根本沒有別的選擇,如果不想回頭面對鐵大將軍,就只好跑路。
終於,前面的路崎嶇起來。
山林也茂盛起來。身後的追兵,慢慢地失去了消息。
甘甜勒馬,身後的衆人也勒馬。
周圍大小100餘山頭,連成一氣,森林、灌叢、灌節叢、衡疏等植被分佈其中,景深木秀,綠濤洶涌。
黑暗中,無數蟲子,鳥兒的啾啾之聲,此起彼伏。
甘甜急促地喘息。
身後的琅邪王也喘息得厲害。
再也跑不動了,這樣下去,不等敵人殺死,自己人先就會脫水而死。
“大家暫且休息一下……”
周向海翻身下馬,急忙去攙扶琅邪王在一個稍微平整的地方坐下來。其餘幾個人,忙着拿出乾糧和隨身帶的水壺。
“王爺,您先喝點水……”
琅邪王接過水壺,遞過去:“王妃,你也喝一點。”
上弦月,清清淡淡的。
甘甜一個人背靠着大樹,彷彿自成一個世界。這時候,見琅邪王把水壺遞過來,她也毫不客氣地喝了。
除了琅邪王,沒有任何人理睬她。
她也不在意。
情知自己的形象已經毀了——
這幫子粗人,情願自己拼了身家性命去營救的,是一個忠誠可靠的王妃——如果那時候,她是被綁起來,準備被殺掉——那麼,他們現在救下她,一定是很開心的。
可是,現在,卻心不甘,情不願。
所以,無人理她。
寧願她當時就被新帝給殺死了。
而不是救回來一個叛徒。
甘甜完全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她知道,這些人,寧願她的名字真的登上歷代的列女傳,也不願意看到她此時活生生地坐在這裡。
吃了點東西,衆人喘息過來,琅邪王的聲音非常平淡:“陳玄虎……周維……盧仝……”他每說一個名字,就指一下那個人。
“王妃,這些都是我的老部下,這一次,全靠陳玄虎發力,我們才能順利從京城裡突圍出來。在前面五百里處,駐紮着我們的一萬大軍……”
陳玄虎,率領他的一萬人,直接歸順了琅邪王。
從光桿司令到一萬嫡系部隊,已經很不錯了。
那幾個人雖然不情願,可還是顧全禮儀,必須得給琅邪王一個面子:“屬下見過王妃。”
就連甘甜,也不得不佩服。
這個時候,琅邪王居然還能如此出色——這纔是個狠角色,他現在急需夏原吉的經濟援助,所以,竟然連這種背叛都能忍下去,還能對自己如此彬彬有禮。
她敢打賭,琅邪王此時真實的內心,是恨不得將自己殺掉。
但是,他若此,她又豈能失禮?
甘甜悠悠然的:“各位不用多禮了。”
周向海這個大老粗,最是眼裡揉不得沙子,見甘甜居然還敢如此大刺刺地受禮,幾乎又要跳起來,可是,聽到琅邪王一聲咳嗽,只好生生地停下來,重重地哼了一聲。
偏偏,甘甜對着他說話了。
“向海,你們的霹靂彈是哪裡來的?”
他甕聲甕氣:“夏盟主帶來的。”
“火槍呢?”
“也是夏盟主帶來的。”
“是誰打探到這個祭祀的消息?”
“也是夏盟主……他真是神通廣大……”
…………
安靜了,沒詞了。
周向海忍不住了:“王妃,你幹嘛問這個?”
她笑嘻嘻的:“沒什麼要問的了,贏了就好嘛。”
周向海又哼了一聲。
爲了救她,大夥兒容易嘛。
“王妃……我們連續三日趕路,纔來到京城……
“的確!我聽夏盟主說了,你們的戰鬥力很強。而且奔襲能力超強,完全不輸於當年動輒縱橫幾千里長途作戰的蒙古騎兵……”
周向海面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這樣一隻戰無不勝的軍隊在手,琅邪王何愁大事不成??”
“當然!我們一直充滿了信心。”
“只是,這麼好的一支軍隊,單單是爲了營救一個女人,豈不是可惜了?”
“!!!!”
“王爺雄才大略,陳。週二位將軍虎豹雄姿,這一戰,不但打出了氣勢,打出了風格,打擊了恆文帝的信心,讓他不寒而慄之外……明日起,大江南北,便會流傳開去,王爺勇救愛妻,不顧死生,實乃性情中人也……”
這諷刺,也實在是太明顯了。
就連深沉的陳玄虎都要暴怒了。
好一個不知好歹的女人!
但是,他不像周向海,他沉得住氣。
“陳將軍……”
甘甜卻點名他了。
他還是沉住氣:“王妃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只是隨便探討一下……”她頓了頓,陳玄虎是進士出身,能做到將軍,實屬不易。
她笑起來:“對於這一場偉大的戰爭,陳將軍可以稍稍加工潤色……加大宣傳的力度,這對王爺一方的士氣,是一個超大的提升……”
陳玄虎心裡本是如此打算。要好好利用一下這個機會。
“當然,陳將軍最好把握分寸,別弄成了‘慟哭六軍具縞素,衝冠一怒爲紅顏’就好了。”
他當然比周向海精明多了,忽然聽得王妃這樣說起,也不禁有點躊躇。
只覺得這個女人很奇怪。
反而是周向海忍不住了:“王妃……我們之前宣稱你已經被鳥皇帝處死了……這樣翻來覆去……”
她哈哈大笑。
他們也知道是“翻來覆去”?
是啊,自己早就被琅邪王宣佈了“死訊”——
現在活回來了,如何面對大衆?
可是,自己剛剛提出的方案不是已經替他解決了這個問題麼?
她的笑聲十分爽朗:“老周,你不用擔心這個問題,陳將軍自然會搞定……”
陳玄虎沉聲道:“屬下理會得!王妃,難道你認爲這個問題有何不妥?”
不妥?
甘甜再一次哈哈大笑:“妥!”
真***太妥當了!!!
宣佈自己的死訊,然後,無所顧忌的行事,讓綁匪直接撕票——
而綁匪沒有撕票,只是僥倖還有反利用的價值。
琅邪王等人,只是順道把自己撈了回來,居然還要自己跪下去,叩頭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