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知道……都知道……臣妾不急……臣妾是想她那麼精明之人,只怕暗地裡還有陰謀……”
“你放心,朕還沒到跟她攤牌的時候。”
“……”
“朕早說過,但凡陰謀欺騙朕者,朕必十倍還之。她害死皇宮那麼多人,還有七王妃和陳夫人……這些人命,朕對她用點陰謀也不爲過……”
但凡陰謀欺騙朕者,朕必十倍還之。!!!
甘甜苦笑。
心裡不知道是在同情段雪梅還是自己——可憐的段雪梅!
琅邪王再是糊塗,也不會不知道皇宮裡的暗殺事件,絕非自己所爲——他一直在排查,要把他肘腋之間的危險連根拔除,爲此,可能會採取極其殘忍而無情的手段。
甘甜就因爲知道了這一點,才忽然心寒膽顫。
琅邪王,他對段雪梅,居然能做出這一番情態,爲的是什麼?
爲的是今後讓她死得更慘,把幕後的黑手抓出來???
一個男人,要心計到了何等地步,才能設下這麼溫柔美麗的陷阱???每一句,每一次,每一個微笑,都表示着他在算計你。而對面的聽衆,居然渾然不覺,還沾沾自喜。
或者說,他是一直在設立陷阱???
每一句的溫柔背後,都是有另一番目的???
可憐的段雪梅~!
甘甜連恨她都恨不起來。
“陛下說得極是……臣妾只是怕她察覺了,對陛下反彈,危急陛下……”
“她哪裡會反彈什麼?她現在鈍得很,天天吃了睡睡了吃,胖得像一頭豬,自知兵敗如山倒,是扶不起的阿斗了……”
“也不見得,狐妖沒有打盹時……”
“猛虎被拔掉了牙齒又能幹什麼?夏原吉死了,樹倒猢猻散,她自求多福……朕也是走一步忍一步,辛苦這許多年,早就受夠了。如不是怕她最後反彈,早就徹徹底底將她拿下……”
“陛下,事不宜遲。”
“朕自有證據……只差一樣證據,就可以公告天下,到時,方名正言順。”
“也對……天下人都說她是貞潔烈婦,道德楷模,母儀天下……我們的確不宜操之過急……得拿出證據揭破她的真面目,對世人也有個交代……”
“愛妃說的甚是。如此,也免得不知情的愚民唾棄朕是背信棄義拋棄糟糠之妻的負心漢。”
“對對對……陛下的名譽要緊……”
她也十分清楚琅邪王的爲人——過分的沽名釣譽,過分的愛慕大面之上的榮譽和仁義,這是他打天下的利器。早在方惜之的時候,就許多大臣都明白這一點了——段雪梅雖然也明白,但當時是贊同的——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她和琅邪王相處久了,跟了這麼多年,當然一切以琅邪王的看法爲看法,此時,對待甘甜自然是越是殘酷越是好。
女人鬥女人,向來不擇手段。
女人恨起女人來,才最是毒辣。
不然,天下女人,怎會有那麼多人事後報復如殘酷無情的呂雉對戚夫人?
她得勢時,不留餘地,就休怪別人反撲的時候,更加毒辣一萬倍。
段雪梅壓抑了這麼多年的烏氣,本是到手的王妃被霸佔,本是到手的皇后被霸佔……人生如果沒有希望也就罷了,問題是機會幾次送到自己的面前,卻生生被甘甜搶走。
如果抓到甘甜,她難保不剁掉甘甜的四肢眼睛,裝在大甕裡扔進糞坑。
“陛下是否已經想到了最好的辦法?”
琅邪王激動得揮了揮拳頭:“當然。”
她還是有點憂心忡忡的:“難道那狐妖就一點也不曾察覺陛下對她的提防?臣妾懷疑她是故意裝出這個樣子。到關鍵時刻,說不定她會有別的厲害的殺着……”
她和甘甜鬥了這些年,每一次關鍵時刻總會落敗,所以,對她的提防之心遠遠比琅邪王想象的更加嚴重。
“臣妾是擔心,她如果被逼急了,破罐破摔,乾脆來個兩敗俱傷,怎麼行?或者,她乾脆逃跑了,那又怎麼辦?”
“逃跑?你說她會逃跑?”
“怎麼不會?她又不是沒有跑過……”她忽然閉嘴,這是甘甜私奔的傳聞,她這樣說,豈不是會傷害琅邪王的自尊心??
所幸琅邪王根本沒察覺她剛纔的語病。
他過於沉浸在戰勝夏原吉的喜悅裡,所以對一切事情,暫時都不會計較。
“哈哈哈,愛妃,你就好放一百個心了。朕早就料到有這一招,把乾清宮看守得水泄不通,她怎麼逃跑?她又沒有三頭六臂……”
段雪梅還是憂心忡忡的,根本不敢完全放心。
“臣妾聽得一個傳聞,說她有一件極其厲害的武器……但是,到底是什麼武器卻沒有任何人見識過……也或許,是一種玄幻的法術,陛下可知道?”
琅邪王聽得非常仔細,當他看向段雪梅的時候,發現段雪梅的目光閃爍了一下。
“武器?朕倒沒見過她有什麼厲害的武器。法術也許是真的……她的確有時候神神叨叨的,有一點迷惑人心的法術……”
段雪梅身子一震,失聲道:“天啦,難道外界傳聞是真的??她真的有蠱惑人心的法術?這可怎麼辦纔好?”
“愛妃請放心……”
“陛下……臣妾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段雪梅這才低聲道:“實不相瞞,臣妾聽說那狐妖有玄幻的法術之後,就多方打點……終於,找到了一個極其有名望的茅山道士,他對各種蛇妖、狐妖都非常有辦法……如果陛下同意,臣妾就派人請他進來收一收這個狐妖?”
琅邪王哈哈大笑。
“愛妃,真是難爲你想得如此周到……”
甘甜在門外聽得一清二楚,再一次聳聳肩,苦笑一聲。
還收狐妖?以爲是白娘子?
不對,白娘子可是蛇妖。
這一對狗男女,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麼。難道召集了茅山道士,就真的能做法了??殊不知,茅山道士比狐妖更能騙人,原是江湖第一大騙子。
又聽得裡面的聲音,段雪梅有點嗔怪,有點撒嬌的語氣:“陛下……您可千萬大意不得……臣妾還不是擔心您的安危……”
“愛妃是多慮了,諒這個扶不起的阿斗也再興不起什麼風浪了,你放一百個心好了。不過,爲了慎重起見,朕還是決定召見那個茅山道士,爲了萬無一失嘛……還有,你這裡也需要保護。這樣吧,你先把茅山道士請來,到時候,我們再商議一個完美無缺的計劃,保管叫她無路可逃……”
段雪梅欣喜若狂。
阿斗和甘甜之間是否譬喻恰當不在段雪梅的考慮範圍內,她只是一步一步地被這個君王的愛情徹徹底底感動了——
他對她言聽計從。
他竭盡全力保護她。
他忍辱負重多年,對她癡心不改。
女人都喜歡男人殘酷無情卻獨獨對她一個人鍾情——殊不知,這個殘酷無情,反過來用在她身上時,殺傷力好比叫天天不不靈叫地地不應。
“陛下……”
“愛妃……”
嚶嚀一聲,沒了下文。
可以想象,下面的鏡頭一定很香豔很纏綿。
孤男寡女,大家又不是柳下惠,瞎坐着聊天吹牛,可能嘛。
再說,這周圍還有好幾個十六七的嫩女***,顯然段雪梅深諳宮廷這一套生存法則,要穩固自己的地位,還需要維持派系的地量。這些年幼的***,便是她出動的秘密武器。
甘甜沒有再聽下去,她慢慢地轉身往回走。
腿腳有點麻木。
事事顧全名譽,要搏個大仁大義的名聲,這的確是琅邪王的一貫做派。
哪怕是在要對那個人施行殘酷無情的毒刑的時候,他也會先做足表面功夫——到底,他要對付的是誰?
段雪梅?
甘甜?
……
其實,這並不是她所迷惑的。
她覺得驚奇的是,琅邪王在每一個女人面前都能甜言蜜語,逗得對方開心不已,總認爲他是對她一個人好而已——
又或許,她狐疑,琅邪王會不會也在段雪梅面前發下過什麼毒誓?
否則,段雪梅怎會蠢到這樣的地步?
就算她今天沒有偷聽到,但是以前呢?琅邪王會不會是以前給過段雪梅什麼更加兇猛的承諾????
唉。
她可很是同情段雪梅。
無論得到過什麼承諾,都是死路一條。
可惜的是,段雪梅此人被情感矇蔽,衝昏了頭腦,總認爲天下大敵莫非她甘甜一人而已。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真正的危險已經近在咫尺,她還渾然不覺,揮舞着整風運動的得力干將旗幟,妄圖打倒任何的競爭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