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一早就知道白骨陵寢中有大量的亡靈,但是真正遇到的時候,安東尼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竟然會有這麼多!
從白骨陵寢的階梯走下去,他們到達了一個大廳的門口,這是一個與人類王宮正殿差不多大的大廳,也就是大約四個獸人王廳的大小——包括王廳附屬的大競技場。用數字來形容的話,這個大廳長大約有三百米,寬則有一百米左右,高度卻只有十幾米。這樣一個空間之內,密密麻麻站滿了骷髏。兩萬左右的骷髏裡,最前排拿着刀盾,中間是整齊的長槍方陣,後面的持雙手戰斧,再向後是弓箭兵……安東尼近乎恐懼地看到弓箭兵的背後居然還有一整排的骷髏閃爍着魔法的光輝!
“難道那些竟然是……”
“沒錯,”迪亞點了點頭,“骷髏魔法師,能夠釋放五階以下的魔法,本身的魔法抗性也不錯。這裡的骷髏,如果放在普通的軍隊中,稱得上是精銳,每個都具備五階頂峰的實力。你自己小心吧。”
一面說着,迪亞就一面向着骷髏盾衛衝了上去。爲了節省力量,他護身的黑色火焰淡漠地燃燒着,薄薄地籠罩在他的身體周圍。就連他手中的長劍,也沒有像黑木一戰那樣劇烈燃燒,不過在擊中骷髏的時候,傷口上還是看得出黑色火焰的灼燒。
安東尼急忙跟了上去。黑白兩色就在骷髏的海洋裡炸開。十三階對五階的時候,數量並不能造成太大的差異。
似乎在同樣的大廳中,黑衣女子和小姑娘也面對着同樣數量的骷髏。不過奇怪的是,無論是她們還是骷髏,似乎都沒有要戰鬥的意思。
“願意留下的,站到牆邊去。”黑衣女子冷靜而且似乎帶着一絲悲憫的話在大廳中迴響,而骷髏則開始彼此交換位置。最終,除了一些站到牆邊的之外,剩下的骷髏開始向她們圍攏過來。在她們走到大廳正中間的時候,黑衣女子舉起了手中的長弓。
“姐姐,”小姑娘拉住了她的手,“讓我來吧。”
黑衣女子放下長弓,望向小姑娘。
小姑娘低聲吟唱了一句什麼,她的手上就亮起了星星一樣的光點。那些小而耀眼的光點隨着她手的動作四散飛了開來,落在她們身邊的每一個骷髏身上。這些光點一落下來,骷髏的身體立刻就隨之崩解,無聲無息的崩解沒有任何的殘留。靠在牆角的骷髏們平靜地看着這似乎並不痛苦的一幕,直道他們的同伴們徹底消散。
“是‘靈魂的救贖’啊……”黑衣女子低聲嘆道。
從空蕩蕩的大廳中穿過,她們所看到的,是另外一道階梯。沿着階梯走下去,到達了另外一個大廳。從位置上看,這個大廳正好在上一個下面;從大小來看也差不多,只不過下面的大廳的高度稍微有些增加。
微微地喘息了一下,安東尼踏在階梯的最後一級臺階上,擡起頭打量着這個大廳裡的亡靈。同樣佈滿了整個大廳的殭屍瞪着慘綠色的眼睛齊刷刷地盯着他看,讓他覺得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怎麼樣,要不要休息一下?只要我們站在階梯上,是不會受到攻擊的。”迪亞看出了他的恐懼,試探着問道。
安東尼搖搖頭,再次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向着殭屍羣衝了上去。他用來保護身體的白色光芒也不時地在刺劍上閃爍,每次都在他擊中的殭屍身上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跡。這道白色的痕跡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樣迅速地吞吃掉殭屍的身體,這雖然減小了他所受到的壓力,但是也同樣加大了消耗。
迪亞跟在他後面殺了進去。他也增強了黑色的護身火焰,不過和安東尼滿頭大汗的樣子相比,他顯得遊刃有餘。
六階的殭屍魔法師和五階的骷髏魔法師相比並沒有明顯的差別,只是更加耐打而已。因此短暫的戰鬥過後,迪亞和安東尼就踏上了下一個階梯。安東尼緊張地沿着階梯向下看去,試圖知道下一個要面對的是什麼。迪亞發現了他的緊張,微微笑了笑:“再往下分別是七階屍巫、八階食屍鬼、十階冤魂和十二階黑暗騎士。再往下的地方,我也沒去過。”
等到他們面對黑暗騎士軍團的時候,就連迪亞也掛了彩:爲了掩護安東尼,冤魂的詛咒在他左手上留下了一道灰色的傷口,侵蝕着他的意志;安東尼的左腿上有好幾個刺傷的傷口,那是屍巫的魔法“冰暴術”的傑作;安東尼的鎧甲上,也留下了數十道爪痕,那是行動敏捷的食屍鬼造成的。
儘管如此,安東尼和迪亞之間的配合越來越默契,而安東尼本身,也逐漸找到了十三階力量的應用方法,這種進步似乎是與生俱來的天賦。迪亞不由得在心裡暗暗感嘆的同時,也感覺到這次挑戰黑暗騎士有了相當的把握。
“姐姐,”小姑娘的聲音在白骨陵寢的某處響起,“這裡的主人好過分哦!”
黑衣女子“哦”了一聲,沒有多說話。
小姑娘稚嫩的童音似乎沒有等待她回答一般地緊接着響起:“我們到這裡來拜訪他,不但不親自出來迎接,甚至都不派出漂亮一點的侍衛來,那些骨頭爛肉難看死了……”
聲音傳出去以後,在空蕩蕩的階梯和大廳裡迴響,可是除了這回響之外,竟然沒有任何聲音發出。仔細想想,這實際上是比巨大的吼聲更加恐怖的一種場景。
越向下走,敵人的階級越高,而數目卻相應減少。如果真的有一屋子的十二階黑暗騎士守衛的話,就算是神也不一定過得去。事實上,這是因爲要控制亡靈要消耗大量的精神力,這精神力的數量和亡靈所在的階級成正比。而越是向下,大廳的高度就越大,大廳內的空間,也隨着高度的增加而迅速擴展着。
所以,當她們走到黑暗騎士的大廳的時候,巨大的大廳裡只有孤零零的十三名黑暗騎士。黑暗騎士連馬算在內也不到三米的高度和大廳幾乎望不見的穹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千萬不要動起‘飛過去’的念頭……”迪亞坐在階梯上,試圖恢復一點體力,“這裡所有的黑暗騎士都是十二階頂峰接近十三階的實力,攻擊跨越空間是他們習以爲常的事情。我上次就是因爲飛起來以後行動不便,險些被亂刀砍死。”他頓了頓嘆道:“大概只有天族能夠從空中突破這個大廳吧……”
略作休息恢復了一些體力的迪亞和安東尼向着黑暗騎士逼近,黑暗騎士的夢魘坐騎呼啦呼拉地噴吐着火焰。寂靜的大廳中這樣的聲音給人以莫名的壓力感。在他們踏下階梯,進入大廳的那一刻,黑暗騎士們動了。
十三個人如同一體地發動了衝鋒,夢魘踩着整齊如同鼓點一般的步子向他們歡快地奔過來。黑暗騎士們同時舉起了手中雪亮的長刀,低沉詭異的吼聲從他們的喉嚨裡發出來,聽起來像是:
殺!
黑暗騎士們明明才奔跑到大廳的中央,可是長刀斬下的時候刀風已經來到了兩個人眼前。迪亞和安東尼像是事先預演過一般險險閃過了這一擊,然後分別向左右兩邊跳了出去,跳了又跳,連續橫向的跳躍單獨看起來很是滑稽。然而,如果你看到每次他們跳躍之後身下的地面就被刀風劈開一道裂縫的情景,你一定笑不出來。在冤魂的十一階法術面前毫髮無傷的不知名石頭砌成的牆壁和地面輕易地被黑暗騎士切開,幸好切開的缺口裡露出來的,仍然是不知名的石頭,不然安東尼甚至想直接從地面的裂縫跳進下一個大廳。
這樣不行……安東尼暗想着,口中開始吟唱起咒語來。這特殊的咒語沒有冗長而發音困難得句子,而是光明神信徒特有的神術。他一次又一次地重複着咒語:
“光明啊,賜予我力量!”他每念一次,身上和刺劍上的白光就變濃一點。
似乎是有所感應一般,或者也可以解釋爲兩個人之間的默契,迪亞也在同一時間做出了變化。他突然怒吼了一聲,隨着吼聲一起,本來只用作護身的黑色火焰迅速而猛烈地燃燒了起來,逐漸籠罩了他的整個身體。黑色光芒籠罩的地方,他的皮膚逐漸變成了濃重的黑色,並且佈滿了鱗甲;兩隻角從他額頭冒了出來,上面纏繞着濃重的黑色氣息;他的眼睛也從清澈的黑色變成了血一般的豔紅。
氣勢提升到了頂點,他們兩個同時向着黑暗騎士小隊發動了攻擊:安東尼發出的是一道白色的巨大光柱,而迪亞發出的是一團黑色的巨大火焰。白色與黑色,帶着強烈的對比,帶着光明與黑暗的碰撞向黑暗騎士呼嘯而去。
嘭!
巨大的衝擊力將兩個人同時擊倒在地面上,一時間,安東尼和迪亞都覺得,自己連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大廳的地面被剛纔的爆炸削去了一層之後,大廳又顯得曠闊了許多。黑暗騎士被強烈的爆炸徹底毀滅,連渣滓都沒有剩下。
良久,安東尼和迪亞互相攙扶着堅持向下一個大廳走去,燭火照射下階梯上他們的影子詭異地跳動着。
下一個大廳裡面,有什麼在等待着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