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在對峙的三人中間悄然彌散開來,晨風還帶着些許昨夜急雨的溼氣輕掠而過,冥幻和傑澤司的長髮齊齊飄舞。
“我們一定要戰鬥嗎?”傑澤司突然平靜地問道。她右手上纏繞的光龍驟然盤旋着衝向地面,然後化成了光明精靈美杜莎的模樣。美杜莎的出現讓冥幻呆滯了一瞬間,不過後者隨即就做出了迴應:巴納爾彷彿早有準備一般擋在了冥幻的側前方。
“巴納爾……”美杜莎怯怯地叫了一聲,大眼睛裡不知道是淚光還是聖光。
巴納爾微微低下頭,沒有看她的眼睛:“這也許就是命運吧……”
冥幻這時才恢復了清醒,輕輕地搖了搖頭之後,堅定地說道:“如果你能就這樣回頭,我就不必和你們戰鬥了。”她的目光清澈得如同極北之地的冷冽山泉,帶着絲絲的寒意。就連一向堅定而倔強的傑澤司,都隱隱萌生了退意。美杜莎後退一步,輕輕地咳了一聲,傑澤司才一震,帶着不可置信的神情看向冥幻:竟然是精神壓力!
冥幻則饒有興味地看着美杜莎,再看看巴納爾,一臉的笑意。
巴納爾這才擡起頭來,看着美杜莎的眼睛裡,多了些尊敬和憤怒。不過他的目光依然是在躲閃着什麼,一直不肯和美杜莎正面對視。
理在地上跺了跺腳,略帶不屑地說道:“這些戰士們倒是水平不錯,可是就憑你和巴納爾也能攔住我們兩個嗎?”再笑了一聲之後,他將手上的雙爪恢復了貝塔的模樣。場上的局面變成了四對二。巴納爾看着他的表情沒有說話,但是臉上的表情和他同樣不屑;冥幻臉上的笑意仍未退去,而且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傑澤司,”冥幻的表情恢復了嚴肅,“我想你一定明白這場戰爭的意義,那個人不可能不告訴你的。所以本來就沒有什麼可廢話的,不是嗎?”她不知道是否是有表情的目光看向了理:“我只是沒有想到,你竟然連他都沒有告訴。”
傑澤司也看了理一眼:“有些事不是這樣衡量的,這是我的選擇。”然後她的雙手上,驟然亮起了耀眼的白光。與之相反的,是她本來白淨細膩的雙手突然從指尖開始長出了厚實的黑色鱗片。迅速蔓延的鱗片幾乎只一瞬間就護住了她的整個雙臂,並在肩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刺狀突起。
“部分惡魔化形態……”冥幻讚歎着,開始全力吸收空氣中的各種元素。絢麗的六色彩光使得傑澤司手上的聖光也顯得有些黯淡。隨着空氣中的各種元素越來越稀薄,傑澤司清晰地感受到了冥幻對自己聚集的光元素也有相當的吸引力,隨着冥幻的吸收繼續進行,傑澤司雙手上光元素的濃度竟然有了減弱的趨勢。
不過她並沒有就此停止這種對於元素的爭鬥,而是將本來只聚集在雙手上的光元素分散到了全身,這樣做的結果固然是她手上的光元素減少了,可是她能夠留住的光元素卻變多了。一時間,兩個人身周的空間顯得異常的灰暗。
理暗暗退了一小步,因爲他發現兩個人的元素能力已經遠遠地超越了他所能干涉的層次。似乎這裡面帶上了一些他還沒能理解的力量。而巴納爾則上前一步逼近他的眼前:“我能看到你的不屑,大地的守護者。不過你已經沒有資格再露出這種表情了。”一面說着,巴納爾的身上一面逐漸燃燒起了熊熊的火焰。
“炎魔鬥氣!”理驚叫道,他的語調微微有些發抖:“元素精靈一族不是……已經被禁絕了戰鬥能力嗎?你爲什麼還能……”
貝塔的臉色也變了:“巴納爾,你……”
巴納爾傲然擡頭。他正要說些什麼,冥幻甜美的聲線已經在旁邊響起:“元素環流!”
本來已經高度集中的元素突然分散開來,開始了極其有規律的環流。一部分圍繞着冥幻,一部分圍繞着傑澤司,還有一部分圍繞着兩個人的整體,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半球體中間裹着兩個小球體的狀態。六色的光芒如同煙花一樣迅速地佈滿巨大半球體中間的空白地帶,錯落有致地在空中飛舞,就像是一堆巨大的彩色泡沫中間包圍着兩個大氣泡。
僅僅是這絢麗的外表,就已經不愧於冥幻“魔法之神”的名號,更何況這絢麗的外表底下,暗含着更加絢麗的殺傷力。傑澤司敏銳地意識到不好,雙肩上的鱗片暴漲,一瞬間覆蓋了全身,同時雙手上的光元素也迅速地釋放:“黎明之守護!”
“黎明之守護”剛剛釋放出來的一瞬間,被排除在這個巨大球體之外的美杜莎就親身體驗到了這個元素環流的威力。她只不過是想要穿過這個元素球體而已,就遭到了附近元素的羣體同化。她所釋放用來護身的“天國裝甲”在一瞬間就被元素環流中的光明元素分解,如果不是她並沒有貿然而且自信地進入環流,恐怕下場不會比天國裝甲好到哪去。
被動防禦的威力就已經很強大了,主動攻擊又怎麼樣呢?冥幻很快就給出了答案。她甜美的聲線再次響起:“元素穿刺!”
環流中的元素迅速地讓出了一大片的空白,而在這個空白的空間裡,一個由元素構成的巨大尖錐逐漸形成了。奇怪的是,尖錐的方向並不是朝向傑澤司,而是朝向冥幻自己。冥幻的雙手在傑澤司全神戒備的時候,向着傑澤司堅定地揮了一揮。隨着這個動作的完成,在冥幻的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同樣巨大的尖錐,這個尖錐與兩個人中間的那個大小完全一樣,只是元素構成卻完全相反。
元素穿刺的尖錐狠狠地打擊在黎明之守護形成的光壁上,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刺破了外層。傑澤司不禁暗暗叫苦,她本來以爲元素環流那麼大的動靜,一定會發出覆蓋性傷害的法術,誰知冥幻卻使用了一個集中全力突破一點的攻擊方式,而這種攻擊正好是黎明之守護的剋星。
“光明聖力!”無奈之下傑澤司只好選擇把自己所聚集的光明元素悉數爆發,一條巨大的光龍在元素環流之中沖天而起。雖然也被元素環流的被動同化消解掉了不小的威力,但是最終還是衝破了環流的束縛。而這個空間的唯一弱點也正在這裡了:一旦被衝破之後,元素環流就失去了維持自身平衡的能力。
不過也正是如此,元素環流變成了元素亂流。元素亂流的威力,相信提拉曼迪斯是最有感受的了。傑澤司雖然沒有直接經受過,可是從元素環流剛纔的表現上也不難推斷出來。因此在衝破元素環流之後,她就直接用出了自己一直深藏着的黑暗魔法,而且是光明與黑暗同時使用。
光龍破!黑暗吞噬!
巨大的遠古光明巨龍呼嘯着衝向冥幻,同時傑澤司的身邊一個巨大的黑暗元素漩渦出現在虛空之中。光龍衝過元素亂流的攔截,就像是巨大的光刀切開了六色的流水,憤怒的呼嘯聲似乎震得蒼穹都在顫抖。冥幻卻沒有絲毫慌亂,她甜美的語音第三次出現在這個顯得昏暗的空間內:“元素衝擊!”
暴亂的元素捲起一道巨大的渦流,迎着光龍劈頭蓋臉地打過去,巨龍顯得異常地憤怒和不甘,留下一聲嘶吼之後消失在離冥幻只有幾寸的地方。然後元素亂流就如同洶涌的海水一般鋪天蓋地地擁向了傑澤司。傑澤司也是同樣平靜的表情,因爲黑暗吞噬這時已經開始發揮它的威力,如同鯨魚一般大口大口地吞掉瘋狂涌來的元素亂流。
直到最後兩個人的中間只剩下旋渦狀的黑暗吞噬。
傑澤司笑了,她裹在鱗甲中的手臂指向了冥幻,黑暗吞噬的內部開始有什麼東西在醞釀。這個黑暗的十三階魔法可以吞噬周圍的元素,並且連同自身的黑暗元素一同噴發,是一個攻防一體的法術。
可是冥幻也笑了。她的右手輕柔地伸了出來,並指如刀向着傑澤司虛斬下去:“棄絕之刃!”沒有任何的聲音或者是什麼東西發出來,可是傑澤司卻清晰地感受到,似乎在虛空中有什麼東西被斬斷了。本來還在蓄勢一擊的黑暗吞噬突然停止了動作,並且以一種迅速但是並不狂暴的速度消解。
這看似簡單的一斬,竟然是斬斷了傑澤司與黑暗吞噬的精神力聯繫,使得整個魔法的後半段,也是最有威力的半段無功而返。精神力驟然被斬斷的結果,也同時讓傑澤司腦中轟鳴一聲。久違的施法失敗感讓她特別難受的同時,也使得她懷念起久遠的那個年代,她還是個小小的牧師的年代。
冥幻的消耗卻也不小。她蒼白的臉色不再像剛纔那樣帶着水波一般盪漾的柔和光輝,而且遲遲沒有發動接下來的攻擊。這足以證明她在使用棄絕之刃的時候並不是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輕鬆。
事實上沒有誰會認爲這個動作是輕鬆的。硬生生斬斷成功釋放的魔法和魔法師之間的精神力聯繫,本身就是魔法之神獨有的能力,其他人想付出這樣的代價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