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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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石塊從魯爾礦山幾乎不間斷地運到鐵爐堡的南門。在這段時間裡,安東尼和奧克塔維在夜色鎮的鎮長辦公室裡靜靜地坐着,臉上都努力地保持平靜的表情。
最終安東尼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我早就說過這種小把戲一定騙不過德克斯特利的。索裡姆的事情別人不記得、他怎麼會不記得?”
奧克塔維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我們的傷亡也不會更小。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如果帶隊攻城的話,一定會演變成將領的單挑。如果地獄三魔王出手的話我們幾乎可以說是穩操勝券。問題就在於……”他壓低了聲音,“光明神殿下能不能夠勝過戰神。如果不能的話,我們……”
他沒有說下去,但是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最後他總結似的說道:“總之就稍微拖上那麼幾天吧。”
安東尼突然擡頭問道:“痛苦之神殿下……”
奧克塔維沒等他問出問題就撇了撇嘴:“殿下說我們不是他的信徒,他不必管我們死活。而且他不介意人類的力量變得更弱,這樣他惡魔族的幫助才顯得更加有‘價值’!”說到“價值”這兩個字的時候他刻意地加重了語氣,顯然這裡面大有深意。
“是啊,價值……血淋淋的價值……”安東尼喃喃道,“黑木一戰他們就硬是要去了我們五萬活生生的人民啊!而這還只是他們五千惡魔戰士的給養而已……”
“我們付不起這個代價,所以我們也不必付。”奧克塔維斬釘截鐵地說道,同時轉過身準備出門。正當他一隻腳跨出門外的時候,他又想起什麼似的轉過身,向安東尼說道:“對了,救了你一命的那個魔王似乎對你很感興趣,想和你談談。”
夜逐漸降臨了,夜色鎮終於變成了名符其實的夜色鎮。鎮西邊的茂密的暮色森林常年籠罩在一股陰森壓抑的氣氛裡,久而久之,鎮民們也就習慣了暮色森林裡的環境,森林的邊緣地帶常常能夠看見砍柴、採集樹果和菌類、偶爾也有打獵的鎮民。不過森林的深處,傳說有着亡靈的存在,鎮民們對此深信不疑。
著名的北方蠻族的吟遊詩人愛倫•坡和伊茨曾經來到這裡,並留下了這樣的字句:
“夜色是盛裝的黑色婚紗
深邃而神秘
可是這裡的白晝
卻如同垂暮一般毫無活力。
暮色來自那森林
夜空獻給這土地。”
也正是由此,這個森林才終於得名“暮色森林”,小鎮也改名爲“夜色鎮”。自從人類佔據荊棘谷開始,夜色鎮逐漸發展成爲了冒險者和詩人們的聚集地之一。在這之前,由於戰事頻繁,這裡僅僅有大數量的僱傭兵而已。
夜色鎮作爲冒險者的聚集地,酒館和旅店這種建築是少不了的。最近這幾天,酒館裡一掃以前的陰鬱氣氛,酒客和酒客的談話都多了起來,這讓胖胖的老闆忍不住地高興。
今天的酒館裡異常地安靜,因爲酒館最裡面的一張桌子上,坐了一個奇怪的人。雖然生意並沒有因此而減少,可是壓抑的氣氛趕走了不少客人,讓老闆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個奇怪的客人顯然是女性,她穿着一套很便宜的輕型皮甲,黑色的長髮流蘇式地披散在背後;左手挽着的武器是一張看起來很普通的複合長弓,箭袋很隨意地挎在腰間。最爲奇怪的是她明明沒有帶面具或者是這類的東西,偏偏讓人覺得她的臉是那樣的模糊,以至於如果你向酒館的人問起她長什麼樣子一定得不到答案。
“老闆,”女弓箭手來到櫃檯前,“跟你打聽個地方。”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而老闆則做了個“請”的手勢。
“白骨陵寢這個地方你知道在哪裡嗎?”
老闆的臉色變了變,不過還是按慣例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搓了搓。
女弓箭手輕輕“哼”了一聲,隨手丟出一個金幣給他。老闆慌不迭地收回手,將金幣收好之後,卻又依然諂媚地看着面前的客戶。
女子的臉依然模糊而看不清楚表情,不過她的話清楚明白地表明瞭她的意思:“其實我倒是不缺這幾個金幣,給你也無妨。”她揚了揚下巴:“不過如果你的第一句話是‘它在暮色森林裡’,那我一定立刻拆了你這酒館。”
老闆慌忙捂住了嘴,恍惚間他覺得女子的目光簡直就像是灌注了魔法的箭支一樣直貫進他身體裡。
輕咳了幾聲,老闆才謹慎而尷尬地低聲回答道:“我只有一些零散的線索,關於具體位置,我知道的就像您所說的‘它在暮色森林裡’。”
思考了一下,女子又扔下一個金幣:“告訴我那些線索。”
“據我所知,白骨陵寢就在暮色森林西北的部分,相傳是亡靈白骨將軍生前的遺骸所在地,那裡聚集了大量的亡靈,從骷髏、殭屍到食屍鬼。再高級的話,曾經有冒險者聲稱他見過巫妖和屍巫的存在。那些亡靈和普通的亡靈不同,他們身上並沒有任何死亡的氣息,所以即使是對死亡魔法有專門研究的魔法師也難以找到他們的位置。據說……據說那裡藏着死亡的秘密。”
女子聽完,點了點頭。“很好,我要在你這裡發佈一個任務。”
不久之後,酒館裡一片譁然。“又一個探索白骨陵寢的任務發佈了”的消息幾乎是在很短的時間裡傳遍了整個夜色鎮,絕大多數的冒險者都向發佈任務的“星光酒館”聚集過來。一時間酒館裡幾乎變成了市場——自從獸人打到鐵爐堡之後這裡就沒有這麼熱鬧過了。
“尋找一名魔法師進入白骨陵寢,探索死亡的秘密。”過於簡單的任務說明本身就讓人費解,任務的發佈者又不肯露面進行解釋,一時間雖然來者甚衆,可是應者一個也沒有。在不知道合作者的水平、對方對白骨陵寢及死亡秘密的瞭解程度的情況下,沒有誰敢於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更重要的是,對於冒險者來說,沒有足夠高額的報酬,任何任務都是不值得接下的。
最終,當夜幕降臨的時候,這個任務依然孤獨地佔據着公告板的最上方。突然,暮色森林的深處,一股死亡的氣息肆虐開來,籠罩了整個森林,就連夜色鎮也受到了波及。許多思想靈敏的冒險者意識到,白骨陵寢的死亡秘密發生了什麼變化,緊接着有人聯想到白天的古怪任務,趕去星光酒館的時候,任務已經不知道被什麼人接下,公告板的上方一片空白。
此刻這個任務的羊皮紙卷正握在一個小姑娘手裡。她左手挽着一個藤蔓編織的花籃,籃子裡裝滿了花朵。花籃上的幼葉彷彿還是剛剛從枝條上折下一般嫩黃嫩黃的,花籃中的花則各式各樣:有的盛開,有的含苞,有的已經接近枯萎,有的則剛剛開放一點點。不過不論是什麼樣的花朵,都滿含着生命的美感,和花籃、小姑娘相映成趣。
“大姐姐,你別看我小,我可是生命魔法的大師哦!”小姑娘臉上幸福的笑容讓身邊的女子也不由得微笑起來。後者正是發佈任務的黑衣女弓箭手。
“小妹妹懂得死亡嗎?”黑衣女子看似漫不經心地問,眼裡卻閃爍着某種不尋常的光輝。
小姑娘似乎嚇了一跳:“我還這麼小,纔不要了解那種可怕的東西呢!”
“不瞭解死亡,怎麼能成爲生命魔法的大師呢?”黑衣停住了腳步,微笑着望向小姑娘。
“可是……可是死亡不是應該很可怕的嗎?”
黑衣女子良久才喃喃地說道:“死亡如果那麼可怕的話,爲什麼還會有人輕易地就放棄自己的生命呢?”
沒有回答。一大一小兩個人影保持沉默向暮色森林的深處走去,她們面對的方向正是白骨陵寢。奇怪的是兩個人腦海中出現的那個奮不顧身的身影,是那麼地相似。
幾乎是和他們同時,另外一個方向上迪亞和安東尼也進入了暮色森林,向白骨陵寢的方向走過去。他們沒有什麼言語上的交流,只是彼此互相掩護着,警惕地前進。
“撲棱棱”的聲音響起,兩個男人同時擡頭看去,只是一隻烏鴉而已。
迪亞點了點頭:“看見烏鴉就說明我們接近了。”
安東尼也點了點頭,同時手上的刺劍亮起微弱但是堅定的白光。白光沒有任何縹緲或是虛弱的感覺,雖然不濃厚,可是其中強烈的戰意一目瞭然。
沒有多久,一座陵寢就出現在兩個人的視野當中。這座陵寢就像是人類王室的陵寢,高大的穹頂讓人覺得**而肅穆,門前隱約可見的銘文閃爍着奇異的光輝。不知爲什麼,這恢宏的陵寢怎麼都讓安東尼想起骷髏的頭骨。
似乎是樹枝或者什麼東西隨着他們的前進,嘩啦啦地響着。突然,“呼”的一聲伴隨着一個黑影向迪亞猛地砸了下來。
“小心!”黑衣女子用弓背輕易地將這次偷襲者砸了個粉身碎骨,屬於骷髏的慘白色骨頭散落一地。
迪亞沒有說話,身上突然燃起的黑色火焰,將偷襲者燒了個精光。冷哼一聲之後,他和安東尼踏入了白骨陵寢的大門,沿着巨大的階梯向下走去。
另外一個方向上黑衣女子和小姑娘也踏入了白骨陵寢的大門,沿着巨大的階梯走了下去。
如果有人能夠繞着陵寢走上一圈的話他就會發現:白骨陵寢四面都是同樣的大門和階梯!四個人都走下階梯之後,陵寢的大門突然消失了。平滑的外牆猶如墓碑一樣刻着銘文:
是誰
將意外的禮物送與生者
又是誰
將驚擾他的長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