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而他只是一個鬼魂,這怎麼可能……
雖然我極力想否認這個設想,可是另一方面,理性卻不得不讓我重新審視這一點。
我已經二十三歲了,早就過了對情感懵懵懂懂的年齡,即使以前沒有男朋友,可是對一個異性重視到心痛的極端感受,卻也能讓我徹底明白,到底我對他是是懷着一種什麼樣的感情。
沒錯,我愛他。
得到這一結論,我突然覺得壓在心裡的一塊大石頭徹底落了下來,長久以來,其實我一直在逃避着這個問題,可是當不得不面對的時候,倒是很快能認清自己的內心。
是的,我不僅愛他,更不希望他就此在我面前消失……雖然我想活下來,可也不能以犧牲他爲代價……
“悠悠,樑悠悠!”見我始終不吭聲,寧仲言輕聲喚起了我的名字,語氣中充滿了擔憂。
我回過神來,擡頭望向他,很鎮定地衝他笑了笑。
“你……沒事吧!”寧仲言猶豫了一下,小聲地問道。
我搖了搖頭,心情無比放鬆,隨後快步走到房門前,伸手打開了門。
果然,安晨逸並沒有走遠,而是一直守在了外面,見我出來了,他精神一振,立馬奔向了我,語帶擔心地問道:“談得怎麼樣了?”
看到他爲我擔心的眼神,我突然覺得十分愧疚。
正是因爲我的優柔寡斷,才造成了現在這種局面,可是簡單的“對不起”三個字,又怎麼能彌補安晨逸對我的付出呢?
“悠悠,你怎麼了?寧仲言不願意放棄嗎?”他輕聲問着,見我一直不說話,突然皺起了眉頭,輕輕嘆了一口氣,“還是讓我去跟他說吧!”
“不用了!”我用力搖了搖頭,“我已經有了決定!”
說完,我一咬牙,深吸一口氣,伸手從安晨逸手上奪過玉如意,毫不猶豫地揚手摔在了地上。
只聽到“啪”地一聲,玉如意應聲而碎。
飛起的碎片扎進了我的腳踝,微微有些刺痛,可是卻讓我心裡徹底鬆了一口氣。
這時,寧仲言趕了出來,他一臉錯愕地看了看地上,又擡頭望向我,語帶顫抖地說道:“樑悠悠,你瘋了嗎?爲什麼要砸碎它?”
聽到這話,安晨逸似乎明白了什麼,轉頭望向我,一臉平靜地問道:“所以,這只是你一個人的決定,是嗎?”
我猶豫了一下,用力點了點頭。
“那你應該也知道,除了這個玉如意,我們沒辦法再找到其他合適的替代品了?”安晨依然不動聲色,不緊不慢地問道。
我閉上雙眼,還是點了點頭。
他會怎麼做呢?應該會狠狠地罵我一頓吧!歷經千辛萬苦,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結果……唉,我早該想明白自己的內心,根本沒必要讓安晨逸爲了我冒這個險,還無緣無故地搭上了齊榮的性命……
我越想心裡卻難受,牙齒緊咬着嘴脣,準備迎接一場“暴風驟雨”。
“行了,既然都這樣了,那算了吧!”安晨逸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語氣顯得十分無奈,卻也沒有再說什麼。
聽到這話,我十分的驚訝,不覺擡頭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你不怪我?”
安晨逸聳了聳肩膀,輕笑着回答:“這是你自己的決定,不是麼?不管怎麼樣,我都會一如既往地支持你!”
我頓時啞口無言,心裡也更加覺得愧對他,也更覺得自己不該隱瞞真心,於是猶豫了一下,輕聲說道:“安晨逸,其實我對……”
“行了,今天大家都累了,早點兒休息吧!反正明天也沒事,可是睡個大懶覺!”安晨逸突然很冷靜地打斷了我的話,雖然臉上依然帶着微笑,可明顯看得出來,他的眼神帶着一絲抗拒。
此時此刻,我也不想再打擊他,於是只好點了點頭。
安晨逸沒有再說話,轉身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啪”地一聲,房門關上了,我呆呆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裡竟然十分複雜。
如果在往常,他會等到我進房間之後,纔會回自己的房間,而今天,卻顯得有些異常,顯然,他還是受到了衝擊,而這一切,都是因爲我的猶豫和不果敢而造成的,更別提死去的齊榮了……樑悠悠啊樑悠悠,你真該好好反省今天所發生的這一切!
帶着沉重的思想包袱,我回到了房間裡,輕輕關上了房間門。
“樑,樑悠悠……”就在這時,寧仲言突然開口叫了我的名字,可是聲音卻十分奇怪。
我下意識地轉頭望去,一下子驚呆了。
只見寧仲言的身體變成了半透明的形態,他跌跌撞撞地跑到我面前,伸手想要抓我的手,可是指尖卻穿過了我的手掌,最終跌倒在地上。
我駭然地望着這一切,全然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寧仲言蜷縮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嘴裡結結巴巴地說着:“那,那個玉如意有問題……”
聽到這話,我呆了呆,隨後才反應過來,轉身打開了房門。
打碎的玉如意正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可令人驚恐的是,原本的翠綠的顏色已然變得了烏黑,藉着走廊的白燈,折射出詭異的色澤。
“安晨逸,安晨逸!”我嚇了一跳,趕緊朝着他的房間衝了過去,隨後不顧一切,用力地拍打着安晨的房間門
很快,房門便打開了,映入我眼簾的,是安晨逸略顯詫異的目光。
“悠悠,你怎麼了?”他皺着眉頭,輕聲問道。
我伸手指了指旁邊的房間,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快,快去看看寧仲言!他,他好像要消失了……”
我的話音未落,安晨逸一個箭步便衝了出去,我回過神來,趕緊跟在了他的身後。
這個時候,寧仲言的全身比剛纔還要透明,就好像只剩下薄薄的一層,輕輕一吹,就會煙消雲散一樣。
而這時的他,似乎已經說不出來話來,只是拼命地搖着頭,臉上的表情異常痛苦。
“怎麼會這樣?”安晨逸一臉震驚地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心裡十分慌亂,結結巴巴地回答,“剛,剛纔他說那枚玉如意有問題……”
聽到這話,安晨逸臉一沉,立馬又趕到房間外,彎腰撿起了一塊碎玉,仔細地看了看。
“反噬法!”只聽見安晨逸語帶錯愕地說了這麼三個字,臉上的表情十分的震驚。
我轉頭看了一眼寧仲言,發現他停滯在了剛纔的狀態,沒有再變得透明下去,不覺鬆了一口氣,可是仔細一看,卻見他表情猙獰,似乎在跟什麼做着抗爭。
“反,反噬法,這是什麼法術?”稍稍定下神,我趕緊問了起來。
“這是一個專用於幽冥玉的術體,幽冥玉本身的作用是把和寄主定下冥約的魂魄固定下來,可是如果施加了反噬術,那麼幽冥玉上的魂魄便會轉移到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我一臉錯愕地打斷了他的話,“那,那會是哪兒呢?”
“極有可能是施加法術的人所在的場所!”安晨逸嘆了一口氣,一臉嚴肅地說道,“總之,要先想辦法把他的魂魄留下來!否則他的三魄完全被移走的話,再找到他就困難了!”
“那,那該怎麼辦?”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完全不知所措。
安晨逸仔細想了想,突然轉身衝進了自己的房間,很快便把他隨手攜帶的小皮箱提了出來。
隨後,他迅速打開皮箱,把裡面的法器扔在了寧仲言的四周,形成了一個圓圈。
“悠悠,過來!”他半跪在地上,輕聲命令了起來。
我點點頭,趕緊跑了過去,安晨逸一把拽住我的手,迅速地劃了一下,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右手食指尖便涌出一股鮮血來。
我低頭一看,這才發現他的兩指之間竟然夾着一柄刀片。
安晨逸拉着我的手,圍着法器形成的圓圈轉了一圈,讓我的鮮血浸透每一件法器。
隨後,他往後退了幾步,又閉上眼睛,嘴裡念念有辭。
不一會兒,所有的法器都亮了起來,發出一道略顯朦朧的白光,而這些白光慢慢圍聚成一個碩大的光圈,將寧仲言包圍在了其中。
“喚!”安晨逸突然睜開了雙眼,大聲地叫出了這麼一個字。
他的話音剛落,所有的法器都劇烈地晃動了起來,它們發出一個共鳴聲,聲音十分刺耳。
我聽得十分難受,下意識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寧仲言居然重新變得清晰起來。
最終,法器同時停止了晃動,齊刷刷地掉在了地上,落下的聲音也顯得十分雜亂。
寧仲言像是在水裡憋了很久,又突然接觸到了新鮮空氣一般,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隨後暈倒在了地上。
“寧仲言!”我緊張地大叫出來,擡腳就想跑過去,可沒想到安晨逸卻一把拉住了我。
“現在別過去!他的魂魄剛回歸到這裡,還沒有完全迴歸到正常形態,如果你現在碰到了他,很可能會改變他的外表!”安晨逸一臉嚴肅地解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