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中了邪……”
眼前的場景十分混亂，見沒人注意到我，我不禁鬆了一口氣，貼着牆壁，慢慢地移到小門邊，一閃身，便鑽了出去。
原來，這裡連接的，竟然是汪氏的宗堂！難怪汪叔說村長會把自己關在宗堂裡一天，敢情是爲了方便他採血而編的藉口……
“大姑娘，我家小花在哪兒？”汪叔跟在我身後，也鑽了出來，一臉急切地問道。
我笑了笑，輕聲安慰道：“汪叔，你放心，小花應該沒事，她往地道的另一個出口跑了，你去找找看……哦，對了，我現在就回你家，我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你也跟小花說說，千萬別對人提起我，好嗎？”
“行，大姑娘，你說什麼我都聽着！”汪叔用力地點了點頭，“這次多虧了你，才讓咱們認清了村長的真面目！行了，你趕緊回去吧，千萬別被人發現了！”
我轉頭往外一看，見有更多的村民朝着這裡涌來，趕緊埋下頭，捂着臉朝外面跑去。
還好所有人的興趣點都在密室裡，所以根本沒有人注意到我，這讓我也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回到汪叔的家，我這才仔細看了看手心上的傷口，還好劃得不深，雖然刀口很長，可好歹也自行止住了血。
我找出小花剩下的紗布，胡亂纏了兩下，再打個蝴蝶結，傷口就算包紮好了，一擡頭，發現寧仲言仍然閉着眼睛。
“寧仲言，你這眼睛好不了了嗎？”我有些好奇地問道。
寧仲言擺了擺手，滿不在乎地說道：“沒關係，讓我調養調養，明天就好了！”
“靠，你個當鬼的，名堂還真多！”我搖了搖頭，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發現他真沒有任何反應，不禁在心裡竊喜，很乾脆在他面前脫下了小花的衣服。
“嘿嘿，你看不見還好，老孃換衣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我一邊兒吐槽，一邊兒把運服褲給穿好，正準備穿衣服時，突然感覺到胸前被壓扁了。
我愣了愣，下意識地低頭一看，差點兒氣炸了。
媽的，寧仲言居然堂而皇之地把兩隻手放在我胸前，這膽子也太大了吧！
還沒等我發火呢，寧仲言又縮回手，雙手做出投降狀，一臉無辜地說道：“Sorry，我不是故意的！”
“放屁！明曉得老孃在換衣服，還把髒爪子湊上來！”我忿忿不平地反駁他的話。
“樑悠悠，說話可得憑良心啊！”寧仲言一臉大無畏的表情，“我現在眼睛什麼都看不見，怎麼會曉得你站在哪兒啊？剛纔就是隨便擡了擡手，就摸到了……我還懷疑你在故意站在我面前，想讓我摸你的呢！”
“我呸呸呸！寧仲言，你真不要臉！”不知爲何，聽到這話，我居然臉紅了。
“不過呢，手感還真的變了……還以爲小花只是安慰你才這麼說，可是居然真的長大了，簡直太神奇了！”寧仲言誇張地吐了吐舌頭。
“臭小子，閉上你的狗嘴！”我羞得滿面通紅，要不是看在他眼睛瞎了的份兒上，肯定一拳頭就砸到他腦門兒了。
“大家快去看吶，宗堂裡挖起來好多死人的骨頭！”不知道誰在外面喊着，還敲鑼打鼓地宣傳着，生怕有人聽不到一樣。
雖然早就知道了這個結果，可不知爲何，心裡還是沉甸甸的。
“走吧，出去看看！”我換好了衣服，邁着大步走了出去，混進了村民的隊伍裡，朝宗堂的方向跑了過去。
宗堂外，幾乎站滿了人，仔細算算，數量和昨天祭祀河神時差不多，也就是說，整個汪村的人都到了。
“裡面到底什麼情況？”後來的人都紛紛向其他人打聽。
“聽說村長是個騙子！說是供奉給河神的閨女，全都被他殺了！”
“這，這怎麼可能啊……”
“你們還記得前年的小霞嗎？她的屍體抱在河水裡被發現，村長是怎麼說的？”
“村長不是說，河神大人對小霞不滿意，所以退回來了！其他的姑娘都是錦衣玉食，過得好着呢！”
“對呀，我也記得他是這麼說的，可是剛纔裡面有人說，宗堂底下有個密室，裡面埋了很多屍骨，警察懷疑就是那些祭祀給河神的新娘！”
“不會吧……”
人羣裡議論紛紛，大家都是一副惶惶然的樣子，似乎都很不安。
也難怪，村長一直是他們很信任的人，如今卻被爆出截然不同的一面，恐怕一時半會兒，這些人也接受不了。
不一會兒，一名警察就從宗堂裡走了出來，他手裡拿着一個喇叭，大聲地喊了起來：“汪氏宗堂裡發現大量屍骨，汪村村長汪有財涉嫌殺人，依法收審，將會帶到鄉上派出所再做調查！”
這話一出，猶如在燒開的油裡滴了兩滴水，人羣裡一下子就炸開了鍋。
“這怎麼可能？村長他不會殺人的！”
“他殺了誰啊？該不會是咱家女娃子吧……”
人羣越發混亂起來，也不知道在誰在裡面喊了句：“走，進去看看！”
村民們像是得到指引一般，一蜂窩地朝着宗堂裡涌去。
那名警察嚇了一跳，正準備再說兩句，卻很快被洶涌的人衝到了角落裡。
我當然也跟着他們混了進去，一進宗堂，發現通往密室的小門已經被堵得嚴嚴實實，而汪叔則抱着小花，站在宗堂正中央。
小花臉上身上全是泥，哭得稀里嘩啦，根本就停不下來。
“汪大，你才從裡面出來，到底看到了什麼？”
“小花不是嫁給了河神了嗎？怎麼又在這兒呢？”
“對呀對呀，村長在哪兒呢？怎麼不出來跟我們解釋清楚……”
大家七嘴八舌地說着，汪叔一臉深沉地環顧四周，他的視線落在我的臉上，可很快就挪開了。
“大夥兒靜一靜！都聽我說！”汪叔突然大聲地說了起來。
所有村民立刻安靜了下來，他們的目光紛紛投向汪叔，一臉期待地望着他。
汪叔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又看了看人羣裡的人，一字一頓地說道：“裡面的那間密室裡有個坑洞，底下鋪了一層水泥！剛纔警察把水泥敲開，發現底下有很多具還穿着嫁，嫁衣的屍骨……”
“那就是說，咱家閨女可能真的死了？”人羣裡不知是誰吼了一句。
汪叔一咬牙，用力點了點頭。
“哎喲，我的女兒啊……”一個胖胖的大嬸突然昏倒在地，引起了小小的混亂。
小花不知從哪兒來的勇氣，她突然停止了哭泣，一抹眼淚，大聲說道：“她們都是被村長殺的！村長還想殺我，還好我跑了出來……這些都是真的！根本就沒有什麼河神，村長騙了咱們，他是最大的壞人！”
人羣一下子變得靜悄悄，似乎所有人的呼吸都凝固了。
“啊，我的閨女啊……還我的閨女……”
片刻之後，哭喊聲、尖叫聲已然混成了一片，我輕嘆一口氣，正準備悄悄離開，卻突然看到從小門裡飄過來一個嬌小的身影。
小霞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可沒跑幾步，突然就定住了。
她似乎嚇壞了，眼珠子東轉西轉，一臉急切地問道：“姐姐，我，我怎麼動不了了？”
“寧仲言，這是怎麼回事？”我一下子也有些急了。
“別慌！”寧仲言仔細想了想，“樑悠悠，你剛纔是不是從坑洞裡撿了東西？”
‘“對！”我趕緊從懷裡掏出銀盤，“就一個小盤子！”
“估計這個就是村長用於固定魂魄的法器！”寧仲言一臉嚴肅地解釋。
我頓時恍然大悟：“難怪他們都定在坑裡一動不動呢，原來是因爲這玩意兒……”我一咬牙，乾脆把銀盤扔了出去。
小霞又能動了，她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了看自己，又快步走到我面前，大聲問道：“姐姐，汪村的人呢？他們都到哪兒去了？”
我轉頭看了看攢動的人頭，微微一笑，輕聲說道：“小霞，他們都在這兒呢！”
“可，可是我怎麼看不到呢？”小霞一臉茫然地打量了一下四周。
儘管心裡十分不忍，可我還是硬着心腸，一字一頓地回答：“因爲……你已經死了！所以看不到其他人！”
聽到這話，小霞愣了愣，她呆呆地望着我，似乎在努力回憶着從前的事。
末了，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苦笑着搖了搖頭：“怪不得，我什麼都看不見……姐姐，是不是兩年前，我就已經死了！”
我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還以爲，自己逃出來了呢？”小霞仰起頭，似乎努力想掩飾住自己的情感，“難怪村長明明從我身邊走過，卻看不見我，難怪我能躲到牆裡，難怪……”小霞停了下來，突然捂住了臉，渾身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小霞，既然你已經知道了真相，還是離開這裡，到冥界吧！那裡纔是你真正的歸宿！”我輕聲安慰。
隔了許久，小霞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好不甘心，我的人生好不容易有了起色，突然就這麼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