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雅愣了愣,隨即咬住了嘴脣,沒有說話。
“林姐,你是不知道,咱們倆都是聖琪的人,跟公司簽過十年的合約!當初籤合同的時候,也都被所謂的高薪矇蔽了,根本沒有注意到裡面的細則!”文娟趕緊解釋了起來,“合同里約定,如果工作中出現不服從安排的情況,只要有一次,就會扣掉當年所有的獎金!你也知道,幹我們這一行的底薪很低,全靠獎金支撐呢!阿雅剛貸款買了套房,一個月得還六千多,她老家還有父母和弟弟靠她養活呢,如果這個時候沒了工作,那她的日子也沒法過了!”
“對不起林姐,我,我實在不敢離開這兒!”說着,陳雅的眼圈又紅了。
我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趕緊給她道歉:“對不起,陳雅,我也不知道你是那樣的情況……”說着,又轉頭望向了安晨逸,卻不知道該怎麼開這個口。
“去吧!”安晨逸就像是後腦勺也長了眼睛一樣,“在午飯之前趕回來就行!”
我鬆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陳雅的手,笑着說道:“你先放寬心,等我的消息吧!”
陳雅很不安地看了我一眼,輕輕點了點頭,她雙手握得緊緊的,臉上露出一絲愧疚的神色。
事不宜遲,我趕緊提起挎包,先離開了化妝室。
在經過片場的時候,我突然感覺有人在盯着我看,回頭望去,竟然是王琦!
他正咬着自己的大拇指,一臉玩味的笑容,嚇得我趕緊埋下頭,匆匆地離開了。
來到前安派出所,我一眼望見門口站着兩名似曾相識的男人,可又實在想不起來他們是誰,只好朝他們笑了笑。
“林姐,你好!真沒想到,你會親自來這兒!”其中一名男人有些侷促不安,“我們過來也是協助調查的,裡面還有一個人,錄完口供之後就可以回去了!”
聽到這話,我這纔想起,原來他們正是導演組的那一撥人!
“到底怎麼回事?”我皺着眉頭問道。
“唉,我們也不知道啊!”另一名男子重重地搖了搖頭,“昨天晚上大家一起吃完了飯,陳前非得拉着大家一起喝酒!他和冷哥都喝得挺多的,我們到酒店給他們開了一間房,爲了省錢,咱們哥幾個去了一間小旅館,誰也沒想到,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那陳前跟你們喝酒的時候,有什麼異常嗎?”我趕緊問道。
倆人對視了一眼,同時搖了搖頭。
“他呀,就是滿肚子對王琦的不滿!就不停地找冷哥喝酒訴苦!冷哥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就一直陪着他喝!倆人醉得一塌糊塗!我們就想着肯定睡一覺就沒事了!”
“是呀!你沒看見他醉成什麼樣子,根本就是一攤爛泥!誰會想到他居然還能動呢?”
“你們見過冷楓了嗎?”
“沒有,冷哥被單獨關了起來!我們錄完口供就出來了……遭了,胖大海來了!”
我一回頭,發現身後停着一輛黑色轎車,果然,從汽車裡鑽出來一個肥碩的身影。
胖大海看到我,似乎愣了愣,勉強衝我笑了笑,一轉頭,怒氣衝衝地朝他們吼了起來:“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沒看見幾點了嗎?居然還傻站在這兒,不開工啦?”
“可是陳前他出了事……”其中一人試圖反駁。
“他出了事,你們倆沒出事吧?知不知道咱們現在進度已經很緊張了!沒磨蹭了,趕緊回去!”胖大海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兩人皺起眉頭,看得出很不爽胖大海的決定,可還是強忍下了這口氣。
“大海哥,派出所裡還有咱們的一個人呢!等他出來之後,我們馬上回去!”其中一個男子咬牙切齒地說道。
“行行行,我知道了!”說着,胖大海又轉頭望向我,一臉的笑容,“林小姐,你到這裡來……”
“哦,劇組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我怕影響到Jacky,所以先來看看情況!”我笑了笑,故作輕鬆地說道。
胖大海愣了愣,隨後點了點頭:“應該的,應該的……那不如跟我一塊兒進去吧!”
他這話正合我意,我當然沒有推辭,並肩和他一起朝派出所裡走去。
恰好剩下的一人也急匆匆地走了出來,看到胖大海,他嚇了一跳。
胖大海也沒跟他多說話,只是壓低了聲音吼了一句:“趕緊回去!”
那人點點頭,趕緊跑開了。
胖大海嘆了一口氣,繼續往前走着,嘴裡嘟囔着:“真是的,就沒一個省心的……”
來到派出所的辦公室,見裡面坐了兩位警察,胖大海趕緊迎了過去,從包裡掏出一堆的證明,也不知道跟那倆警察嘀咕了些什麼,警察居然同意了讓我們見冷楓一面。
“死者已經送到殯儀館,還需要直系家屬的確認簽字才能火化!雖然從現場勘察來看死者是自己跳樓致死,可也不排除冷楓做案的可能性!只有把案子調查清楚了,纔可以放他出來!”其中一名警官帶着我們去拘留室的路上,簡單地介紹了幾句。
“警官,辛苦了辛苦了……”
胖大海一路都在拍着馬屁,看得出還挺受用,看他心情挺好的樣子,我趕緊多問了兩句。
“警察同志,酒店的監控你們都看了嗎?”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警官和胖大海聊得正嗨,冷不丁被我插了一句,用奇怪的眼神瞟了我一下。
胖大海見狀,趕緊幫我解圍:“她是從好萊塢回來的職業經紀人,現在在爲Jack工作!您要是喜歡的話,回頭我給你弄幾張咱們劇組幾個明星的簽名照來!”
“那就謝了!”警官點了點頭,語氣變得和藹起來,“周圍一帶的監控我們都看了,沒有任何問題!從他們吃烤肉的那家店,一直到酒店的電梯和走廊,監控拍攝的畫面和他們的口供完全一致!”
“唉,肯定是隻是意外,意外!”胖大海搖了搖頭,“這酒喝多了就是誤事!我提醒過他們好多次,可就是不聽……這下好了,出了這麼一檔子事,都傻眼了!”
正說着,拘留室就到了,警官給看守說了兩句,隨後朝我們勾了勾手:“給你們十分鐘的時間!”
“謝謝,謝謝警官!”胖大海笑眯眯地點了點頭,隨後便走了進去。
我當然也跟了過去,派出所的拘留室是間很小的屋子,四四方方的,一張小方桌,搭着一條小凳子,而正對着的,就是像監獄一樣的鐵欄。
冷楓正坐在地上,斜靠着牀角,腦袋不停地點着頭,似乎在打瞌睡。
一夜之間,他簡直像換一個人一樣,頭髮亂糟糟的,下巴全是鬍渣,憔悴得不可思議。
胖大海走到鐵欄前,用手上的包敲了敲欄杆,有些有耐煩地說道:“冷楓,醒醒!”
冷楓似乎嚇了一跳,他睜開眼睛,慢慢地擡起頭,看見是胖大海和我,遲疑了一下,這才站了起來。
“看看你搞的這些事!”胖大海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還是專業的導演呢!不知道拍戲的時候最好不要喝酒嗎?現在好了,陳前死了,你進了派出所,咱們的這部戲,也不知道拖到什麼時候才能拍完!”他越說越生氣,居然“啪”地一聲把皮包摔在了地上,“哼,你的這種不負責任的行爲,給劇組帶來多大的損失,你自己算過嗎?”
聽到這話,我不禁有些鄙夷地瞟了他一眼,自己的同事死了,他居然一點兒也沒表示關心,而是一味強調損失,可以看得出來,這個人有多鐵石心腸。
冷楓似乎很愧疚,他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劇組的損失我會想辦法承擔!可是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聯繫上陳前老家的人……”
“那就行了!”胖大海突然舒了一口氣,臉色也緩和了下來,“到時候我會讓評估這次的損失情況,你籤個字,認了賠償就行了!”
正說着,胖大海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趕緊接了起來:“喂,凌總啊……”邊說着邊往外走。
趁着這個機會,我趕緊問道:“冷楓,你把昨天發生的事詳細給我描述下!”
冷楓愣了愣,遲疑着說道:“林姐,你怎麼……”
“是阿雅拜託我來的!”我壓低了聲音,轉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外打電話的胖大海,“他們是男女朋友的關係,你不知道嗎?”
“原來是這樣!”冷楓恍然大悟似地點了點頭,隨後無奈地笑了笑,“那小子藏得還挺深的……”
只是說了這麼一句,他突然又定住了,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昨天晚上,我們一羣人去烤肉店吃飯,陳前不知怎麼的,非得拉着我喝酒,我知道他因爲跟王琦鬧矛盾的事很不爽,所以只好陪着他喝……後來女的就先走了,其他人也喝不下去了,就在一旁看電視玩,陳前本來還對王琦罵罵咧咧的,可是見他們都走開了,突然就哭了起來,說他其實很後悔,自己不該頂撞王琦!雖然他只是外聘的導演,不受聖琪的管轄,可是戲拍完之後他還要找聖琪拿薪水,怕會因爲這事兒給使絆子!還說自己女朋友剛買了房子,經濟很吃緊,他還指望着拿這筆錢給女朋友減輕負擔……只是沒想到,他說的女朋友其實就是阿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