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愣了愣,笑嘻嘻地回答:“唉,那家的新西蘭牛排就只剩下三塊好的!你也知道嘛,我年紀大,牙口不好,小晨子那傢伙你也知道,吃東西挺挑剔的,我都是找了很久,纔買到這個牌子的貨!至於呂小姐嘛……我不說你也明白啦!所以沒辦法,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行啦!別解釋了!”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以後別想我在希兒面前說你的好話!”說完,我快速地把安晨逸的那份牛排切成小塊,起身走向了他的房間。
輕輕地推開門,發現安晨逸已經坐了起來,我嚇了一跳,趕緊走過去,仔細看了看周圍。
“你怎麼又坐起來了?”我檢查了他手上的紗布,皺着眉頭說道,“不是說了讓你躺着休息嗎?”
“我睡不着!”安晨逸輕輕搖了搖頭,又轉頭看了一眼我手上的盤子,似乎愣了愣,“你……”
“吃飯吧!”我笑了笑,拿着叉子戳起一塊牛肉,“是你指定的那個牌子的牛肉,雖然沒有按照你要求的火候來做,可是眼下的情況,你只能將就一下了!”
安晨逸皺起眉頭,似乎有些遲疑,可最終還是張開嘴,咬下了那塊牛肉。
我暗鬆一口氣,又叉起另一塊,遞到他的嘴邊。
安晨逸很配合地把一整塊牛排吃光,又喝了一大碗的湯,他的順從讓我覺得十分詫異,可是也沒敢多問,叮囑一句好好休息,端起空盤子就出去了。
關上房門以後,紀月和老金已經在等着我了,我點點頭,悄悄說了一句:“等等,我上去換件衣服就下來!”說完,把空盤子往老金的手裡一塞,便急匆匆地去了自己的房間。
換上那套寬鬆的休閒服,腳套上運動鞋,我頓時感覺輕鬆了許多,又紮起馬尾,這才走了出來。
可沒想到,一下樓,老金和紀月臉上的表情都顯得怪怪的,我奇怪地看了他們一眼,着急地說道:“還愣着幹嘛?走啊!”
老金沒有答話,只是悄悄伸手指了指沙發的方向,我順勢望去,一下子愣住了。
安晨逸正坐在沙發上,雙眼死死地盯着我,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
“你去哪兒?”他冷冷地問道。
我努力擠出一絲微笑,故作鎮定地回答:“哦,就是覺得這裡太悶了,讓老金帶我們出去轉轉!”
“別騙我了!”安晨逸語氣很淡地說道,“老金已經全告訴我了!”
“老金,你這個叛徒!”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嘴裡嘟囔着。
“我也是沒辦法呀!”老金十分委屈地撇了撇嘴,“這傢伙知道我太多的秘密,我,我纔不想讓他說出來呢!”
我簡直哭笑不得,只好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一臉無辜地望向了安晨逸:“好吧,這事兒我不該瞞你……你現在傷得這麼重,還是在家好好休息,關於王琦的死,我會好好確認的!”
“不行!”安晨逸一臉堅決地搖了搖頭,“我和你們一起去!”
“可是,你的傷……”
“沒關係!我可以坐輪椅過去!老金能推我!”安晨逸面不改色地打斷了我的話。
“悠悠,算了吧,就讓他一起跟着去!”老金朝我擠眉弄眼,小心翼翼地說道,“這傢伙決定的事情,誰也勸不住的!”
其實不用他說,我心裡也明白,猶豫了一下,只能點了點頭:“那就出發吧!”
老金一聽,趕緊把輪椅拿了出來,和我一起把安晨逸扶了上去,他開出那輛大卡車,安排我和安晨逸坐在車廂裡,自己則和紀月坐在了駕駛室。
大步車一路朝着東面疾馳而去,想想自己馬上要去殯儀館,心裡多少還是有些緊張。
安晨逸似乎看出我的焦慮,輕聲問道:“怎麼,害怕了?”
我愣了愣,立馬搖了搖頭,強作鎮定地回答:“我又不是第一次見死人,有什麼好怕的?”說完,便有些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這一期間,安晨逸也沒有再說話,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裝作閉目養神。
這一次老金的車速平緩了許多,隔着厚重的鋼板,我也能聽到他略顯聒噪的說話聲。
也不知道熬了多久,卡車終於停了下來,我鬆了一口氣,趕緊打開車廂,又把木板墊好,小心翼翼地把安晨逸推了下去。
夜色已經很深了,前面是一棟面積很寬的白色建築,視線所及的範圍都是黑壓壓的一片,只有一間房裡透着略顯詭異的燈光。
“應該就在那兒了!”老金指了指那僅有的一處燈光,一臉興奮地說道。
“那我們就進去吧!”紀月毫無畏懼,擡腳走在了前面。
老金似乎有些意外,趕緊追了過去:“呂小姐,如果你害怕的話,就牽着我的手,你放心,我肯定會護着你……”
“靠,真是隨時隨地都想着泡妞啊!”我忍不住朝老金的背影翻了個白眼,又低頭對着安晨逸說道,“看來你這個朋友也不怎麼樣啊!”
“有你在就行了!”安晨逸頭也沒擡地說道。
他這話說得十分輕柔,卻是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一時之間,我意然無言以對。
就在這時,老金不知道給誰打了個電話,原本緊閉的小門“啪”地一聲開了,老金趕緊推開門,又鬼鬼祟祟地往四周看了看,朝着我們招了招手。
我握緊了安晨逸輪椅上的把手,深吸一口氣,推着他慢慢往裡走去。
一股陰森潮冷的氣息撲面而來,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腳步也越發緩慢起來。
果不其然,幾十個鬼魂到處遊蕩着,他們統一地穿着病號服,看樣子應該是死在醫院的,或許是因爲心智的迷失,纔跟着自己的屍體一起到了殯儀館,雖然都是些低級魂魄,可在這樣的地方看到他們,心情總歸有些不一樣。
老金帶頭走在前面,他幾次想要拉紀月的手,可都被紀月推開了,他似乎一點兒也不灰心,依舊對紀月百般殷勤。
“現在不能開過道的燈,所以只能用手機將就一下了!”說着,老金打開了手機上的亮筒,雖然燈光很亮,可也只能看清楚前面不到兩米遠的距離。
這條走廊很長,兩旁有很多的房間,那些房門都緊閉着,從縫隙裡透出一縷縷的寒氣。房間裡的那道光亮似乎離得很遠,又像是離得很近,一行人慢慢朝着燈光的地方挪動着,而在視線所及的範圍裡,不時有魂魄突然冒出來,與我擦肩而過。
我儘量裝作看不到他們的樣子,可是因爲黑暗的原因,我不知道他們會在我身後做出什麼動作,所以難免有些緊張。
“別怕,你身後有我呢!”許多未說話的寧仲言突然輕聲在我耳背邊說着。
我故意裝出沒有聽到的樣子,反而一咬牙,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哼,別以爲說兩句好聽的我就會原諒你……我憤憤不平地想着。
很快,我們便走到了那間亮着光的房間外,老金鬆了一口氣,輕輕敲了三下門。
房門很快打開,一個老頭探出腦袋,仔細看了看我們四人,一臉謹慎地問道:“誰是金院長?”
“我!”老金笑了笑,給他遞了一張金色的卡片,“這是我的名片,你拿好,是24K純金做的!”
聽到這話,老頭眼前一亮,趕緊把名片接了過來,“金院長,我只能給你們十分鐘時間!”說完,他便走了出來,守在門口。
沒等老金走進去,紀月倒先衝了進去,我怕她露出破綻,於是趕緊推了一把老金,後腳也跟了進去。
一進門,我一眼望見平躺在推車上的王琦,他的四周圍滿了鬼魂,仔細一看,居然都是中級的。
紀月當然看不見這些傢伙,毫不猶豫地奔到了王琦身邊,伸手輕撫着王琦,嘴裡喃喃地說着:“哥哥,哥哥……”
我嚇了一跳,立馬衝到紀月身邊,壓低了聲音說道:“現在你已經是呂希兒,王琦不是你的哥哥!你現在只是來確認王琦的死亡,千萬別露餡了!”
紀月愣了愣,很不捨地把手從王琦的臉上撤開,隨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這時,老金探頭探腦地走了進來,他仔細看了看王琦,小心翼翼地問道:“這個就是王琦?”
我皺着眉頭,並沒有回答,只是低頭看着王琦的臉龐,心裡卻十分的複雜。
王琦靜靜地躺在推車上,他的臉色像雪一樣白,雙眼緊閉,額頭已經開始發青。
我擡頭看了一眼紀月,見她的目光中帶着異常的淒涼,她緊緊地咬着嘴脣,看得出來在極力地剋制着自己的情緒。
“咦,肌膚已經開始變硬了!”老金伸手戳了戳王琦的臉,又掀開他身上的白色被單,一條還沒有縫合的傷口赫然出現在我面前。
傷口很深,似乎被刻意撐開過,一眼望去,還能看到裡面七七八八的內臟。
我只覺得一陣噁心,趕緊轉過頭不再看。
“看來已經屍檢過了!”老金喃喃地說着,又笑着對紀月說道,“呂小姐,放心吧,這個人已經死翹翹了,不會對你構成任何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