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身血污的小椿站了起來,見那幾乎一劍刺死江南的紫湘抱住江南正要離去,心中焦急,以爲江南有難,立即嬌叱一聲,同時衝向了紫湘。
但是她在武功上卻不是會家子,只能跑着衝到紫湘面前,上氣不接下氣道:“你想幹什麼?”
紫湘微微一怔,道:“管你何事?”
小椿深呼吸了幾口,淡淡道:“我不允許你帶走他。”
紫湘把胸一挺,道:“爲何?我說帶就帶,幹嘛聽你的話!”
小椿咬着下脣,道:“因爲你對他不好,你差點害死了他!”她那淡淡的語氣開始有了點起伏之勢。
紫湘被她這麼一說,心中甚爲不好受,道:“我剛纔又不是故意的……再說了,你有什麼權利管我?”她忽然又挺胸道,“你又不喜歡他,幹嘛那麼關心他?”
小椿垂下頭去,淡淡道:“關係一個人也需要理由麼?”
“廢話!”紫湘將手中僅存的劍柄指着她,“你不要阻止我!你連反抗都不敢,哪裡還有權利反對我做的事?”說着,轉身就要走。
小椿怔怔地站在那裡,半晌,纔對早已遠去的紫湘背上的江南呼道:“江南……你一定不能死啊!”
紫湘回過頭來,嬌叱道:“大吉大利!江南纔不會死呢!”
小椿忽然開了口,喃喃地說着什麼,卻沒有人聽得懂她在說什麼……
許久,許久……
紫湘抱着江南,正要逃跑,卻發現面前早已圍着那名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大內高手,他雖然嘴角溢血,五臟六腑被南宮天玄的石頭撞得幾乎移位,但是他卻自信自己能有那定點能耐抓住她——曾經的紫湘公主。
紫湘冷冷地一笑,抽出左手來指着那大內高手道:“你,最好不要擋我去路,不然後果你可要自負了!”
那大內高手卻不廢話,拾起大刀往她懷裡的江南砍去,勢要將江南先砍死,然後再擒下公主。
紫湘臉色一變,手中已無兵器,自然不敢抵擋他那一刀砍來,只好蓮步移動,將江南往旁邊一甩甩了開去,說來也巧,小椿正追過來,一見,正好抱住了江南,踉蹌幾步方纔站穩。但是這是柴公公已經站起來,腳下一動,已然欄至小椿身前,又用斷棍指着她道:“小姑娘,你最好——嘿嘿,將你懷裡的重犯給我,不然,你可知包庇罪犯之罪多麼嚴重?”
小椿眼裡閃過了一絲恐慌,她驚怯地搖頭,緊緊攬住江南往後倒走。
柴公公就如一隻正在戲耍毫無反抗之力的老鼠的貓一般往前慢慢挪貓步,陰陽怪氣地說道:“你還是聽話,你要是不聽話,我可要用武力打你了!要知道,我可不像那些僞君子一般憐香惜玉的!”
小椿擰着眉毛,搖頭喃喃道:“不要……不要……”
“哈哈,不要?”柴公公尖聲笑了起來,“那倒要看看你乖不乖了!”
“哼,死太監,你有種別欺負她!”紫湘一邊閃避那大內高手一邊罵道,“當然,你早就沒種了,娘娘腔!”
柴公公臉色一變,哼了一聲,右手將那斷棍甩出,往紫湘擊去。
紫湘往左閃躲過那大內高手的“獨劈華山”,哪裡還能接下那破空而來的短飛棍的猛擊?但見那飛棍飛來,她的眼中,倒影着那飛棍,還有驚訝……
亂鬥,在村口處展開。
飛沙漫天飛舞,刀光、劍影!
紫湘看着那飛棍飛襲而來,不覺心中叫苦。她若要閃過那飛棍,就得捱上身前的大內高手轉出的一招“橫雪千里”,但若不想挨刀,就不得不挨那斷棍的猛擊。
就在此時,一把鬼頭杖突然出現,格開長刀,順勢一帶,將那長刀一引,撞在了斷棍之上,“嗤”地一聲,那斷棍被長刀刺入,在半空中凝滯。
一名老女人挺直着身子,將那鬼頭杖當做柺杖拄着,冷笑着搖頭道:“宦官當道,果然好不囂張!”她一說這些話,臉上的皺紋便忽隱忽現起來。
柴公公聽得這麼多人都在含沙射影,不覺勃然大怒,破口大罵道:“死老太婆,看我‘朝天棍’的厲害!”說完,手中不知何時又多了一柄通體烏黑的熟銅長棍,他將長棍一橫,衝向了那老女人。
老女人微微笑了笑,然後卻又咬牙道:“太監,記住你的話!”說完,並沒有出手,而是轉頭過來對紫湘道:“喂,小姑娘,該感謝我剛纔的救命之恩了吧?”
紫湘微微一哼,偏過頭去,道:“不!要是你不出現,我一樣能抵擋那兩招。”
老女人哼了一聲,搖頭笑道:“不論如何,你都給我記着,這可是我第二次替你化去危機了。”說着,鬼頭杖對着剛剛欺近身來的柴公公劈頭砸下!
※※※
小椿看着場上各大高手各施武藝纏鬥一處,狠招連連,心中不禁有些害怕,又低頭看了看懷裡的江南的蒼白的臉,心道:“他們打鬥的目的,不就是爲了他麼?既然如此,我若帶走他,應該可以化解這場爭鬥了吧?”想到這,她將江南背在背上,剛剛邁開腳步來,就聽得一聲悶哼:“你想反抗我?”
※※※
天空陰霾着,氤氳着即將到來的暴風雨。
一道閃電,劃破陰沉沉的天空,天地頓時一亮。接着“轟隆——”一聲,驚雷傳來。
暴雨,猛地從天上摔下來,狠狠地砸向人間!
遠處的山頓時被暴雨織成的密簾遮掩去了,近處滿地黃土被打出許多個密佈的坑窪,挺直衝天的草葉此時也屈服在暴怒的雨滴之下,垂下了驕傲不羈的頭。
好大的雨!傾瀉之勢如瀑布從三萬丈高的九天之上飛注而下,勢不可擋!想必鯤魚化鳥,擊水三千時也不過如此吧。
但是,再大的雨,也只能洗去江湖的煙塵,洗去之前的人的罪過與污穢,卻不能洗去人心內絲毫的罪惡!
暴雨中,他們仍在鬥,勢要鬥個你死我活。
這便是江湖麼?
雨,淋溼了她的頭髮,自額上滾落,弄得她雙眼都是水珠在打轉,視物極難。但是她卻知道,那悶哼的人就是村長,他的聲音總是帶着威嚴與不可抗拒之力。
她擰着眉毛,心中回想起了紫湘剛剛說的話。
反抗……
村長蔣道擡起頭,在暴雨中怒視着她,喝道:“小椿,難道你敢背叛我麼?當年,是誰撿了你回來的!啊?”
她怵怵地搖頭,即使暴雨阻隔,她仍能感受到他那雙如炬的眼睛射出的寒光,她啓口喃喃道:“村長……小椿不敢……”
村長似乎笑了,有些得意道:“那你就把你懷裡的那人給我,我對你以往的過錯既往不咎。”
她身上的傷口在雨的浸潤下開始有些痛,正是這些疼痛,令她想起了剛剛他對自己的虐打,還有之前他的殘暴……
她是被他救了,但是,他除了救了她之外,還做過了什麼於她有好之事?
她每天除了兩頓飯,就是一文錢,但是這僅僅的一文錢還沒到她手中,便會被那村長拿去,然後對她道:“我養育了你三年,那三年中你可是一點活都沒幹,只吃我的,用我的,現在怎麼說也得計算這賬,好好地繼續給我幹活吧?”
她曾滿懷憧憬地想要到外面去,但是,他卻將她的夢想扼殺了,同時給與她一丁點的小希望:“如果你能掙足五十兩,那我就讓你贖身!”
可是,別說五十兩,就是五文錢,恐怕她也是沒有的!
這個人,救了她,事實上是爲了什麼?不過是爲了利用她而已,將她當做奴隸,世世代代地奴役下去!
她眼中忽然閃過了一絲難以言表的東西,她冷冷地開口,語氣中開始有了一點的冰冷:“恕難從命。”說着,她便揹着江南跑,盡一切可能地發動全身力氣往村外的山跑去,——誓要遠離這個魔鬼,徹底地反抗一次!
“小椿!”那許石竹雖見了此情景,卻無法分身出來追隨她,因爲他被那剛剛站起來的大內高手纏住,難以脫身!
“小椿——”賤狗和夢三生都幾乎要哭了,“別丟下我們啊……”
村長悶哼一聲,咬牙道:“好……臭椿,你給我記着!要是讓我抓到你,你就死給我看!”說着,他輕輕地咬舌,然後噴出那口瘀血,以血衝打穴道,然後站起來,踉蹌着追向小椿。
其他人自然也見到村長追擊江南和小椿二人,但是他們都苦於被人纏住,要是稍不留神,便會身上掛彩,故此,他們只好繼續混鬥,分出個勝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