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賓樓,算不上南天的豪華場所,但也絕不是一般人來得起的。能來這裡的,至少都是金領,企業精英。
算是一家特色餐館。
我趕到了指定的包房,和胡剛、劉陽、齊宇相聚。
三杯酒下肚,我們感慨萬分。
“唉,咱們五個上次聚會,是兩年前了吧?想不到,這次聚會,就少了一人。”劉陽嘆息。
氣氛很是壓抑。
“他回來了,找上了楊子,那……會不會找上我們?”劉陽問道。
我們都知道那個他,指的是誰,一個個沉默不語。
聚會應有的喜慶,一絲不存。
“或許,他這次來,第一個找上的,不是楊子,而是我。”我沉默着抽一棵煙,最後道。
“怎麼回事?”劉陽訝然,其餘兩個也都看向我。
我嘆一口氣,將事情的經過講出。
“嘩嘩……”是酒水晃動,碰撞酒杯的聲音。
是齊宇,他的手一直在抖。
我們都看向齊宇。
“我……我睡眠一直很好,你們知道的,可就是前天,我竟然夢遊了,差點從陽臺跳下去,要不是老婆叫醒我,我恐怕就已經……”齊宇見我們看他,結結巴巴的說。
我們都吃了一驚。
劉陽嘆一口氣,也緩緩道:“我還以爲只有我出了事,沒想到……上次我拍戲,出了事故,就是前不久的事,我還以爲是意外,現在看來……”
“胡剛,你呢?”我們看向胡剛。
胡剛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但意思我們都明白。他也經歷了一些詭異。
“他真的回來了?”齊宇小聲問道。
“我想,是的。不然,我的劇本里,怎麼會無緣無故出現他的名字?而且……”我一頓,將楊子出事以來的經歷全部講出。
劉陽三人變顏變色。
“他是在逼我們,逼我們聚在一起?”齊宇顫聲道。
我一聽,心裡就是咯噔一下。
沒錯!
章浪好像就是要借楊子的死,將我們逼回來,逼在一起。他究竟要幹什麼?
現在的章浪,已經不是昔日的章浪,我無從揣測。
“要不,我們再做一次靈異遊戲?”齊宇顫聲道。
我們互相看了看,沒有說話。
當年的靈異遊戲,就是齊宇主導,結果引來厲鬼,章浪無辜喪命。這情形,和之前多麼的相似?
齊宇見我們沒說話,也沉默下來,屋裡的氣氛,極度壓抑。
“那就做吧。總比不作爲好,齊宇,這次你打算做什麼靈異遊戲?”我最終深思後,問道。
“進陰間。”齊宇咬牙道。
“進陰間?”有些靈異遊戲,叫法不同,但我知道齊宇說的進陰間究竟是什麼。
是指在墳前擺一晚白米飯,束一束香,點燃後,如果香一直燒盡才滅,就意味着有鬼魂享用了其中的米飯。這個時候的米飯,摻雜着濃郁陰氣,據說,一旦食用,便可以進入鬼魂的世界陰間。
“如果真能進入陰間,或許,可以見到章浪,我要對他說一聲對不起,任他處置。”齊宇失神,見我們都訝然看着他,他慘笑一聲:“其實,這件事壓在我心裡很久了,當初……當初如果不是我,不是我……一意孤行,他也就……不會死……”
說到後來,齊宇哽咽起來。
外人面前的大明星齊宇,此刻脆弱的像個孩子。
當初只是一個遊戲,誰能想到,竟演變成今天的局面?
我們安慰他幾句,決定行動。
“你……打算去哪裡做這個遊戲?”我問道。
“八角陵園。”齊宇冷靜下來,眼神堅定道。
“你是……”我們吃了一驚。
章浪是南天市本地人,他死後,就葬在那裡。很明顯,齊宇是要去章浪的墳頭,去做這個遊戲。
既然他執意如此,我們也無可奈何。
該來的,總要來。
當晚,我們去了陵園,找到了章浪的墓,先行祭拜了一番,開始做靈異遊戲。
四碗米飯,插着香,香火蒸騰。
最後,香滅了。
我們四個人相互看了眼,端起米飯,吃了起來。
剛吃了幾口,我就覺得意識模糊,分不清真假。忽然,“蓬”的一聲,我後腦勺好像被什麼擊了一下,噗通一聲倒地,失去了知覺。
失去知覺的前一秒,我看到了一道陰影。
是誰?
章浪?還是張楊?
昏迷中,我隱約覺得自己被擡上了一輛車,再之後又被反覆搬運,那種感覺真實卻不清晰。
當我再醒來的時候,居然是在一間陰暗潮溼的密室,森冷無比。
“這裡是……”我想起自己昏迷前的情景,我是被打昏的,那……難不成是綁票?
我發現自己被綁在了一棵柱子上。
劉陽、齊宇、胡剛,都被綁在另外的柱子上。
此刻,他們還沒醒來。
這捆綁,不同一般,很是專業,是電子捆綁。
“劉陽,齊宇,胡剛!”我焦急的呼喊。
“嗯?”劉陽三人終於先後醒來,等他們恢復清醒,也都一臉驚駭。
“咔……”面前的牆壁忽然開了,一堵冰牆推了出來。
“那……那是……章浪?”齊宇驚呼。
我一驚,定睛看去,沒錯,雖說有冰阻隔,可那冰中端坐的,的確是章浪。章浪端坐在椅子上,含笑看着我們。
栩栩如生,可我們卻是遍體冰涼。
在下首,還跪着一個人,看背影,很熟悉,那是張楊!?
我忽然一個激靈,想起對着鏡子削蘋果時的那句話“呵呵,不止一隻鬼哦?”
那個聲音,聽起來那麼的耳熟。當時我不明白,現在卻醒悟過來。
是她!?
“咳咳,都醒了?”一聲咳嗽,打斷了我的思路,我擡頭去看,階梯上,走下一個佝僂着背的老太太,面目依稀可認。
我深吸一口氣,果然是她章浪的母親!
“阿姨?”劉陽三人也都愣了。
這一刻,我們誰都沒有多說。
一切,都明瞭了。
章浪本是富家子,有大好前程,雖父親早逝,可卻家產頗豐,但無辜而死,引得章浪的母親懷恨報復。
本以爲章浪火葬了,現在看來……恐怕在得知獨子死訊的那一刻,她就瘋了。章浪的死,對她而言,每時每刻都是一種折磨。
死亡誰都怕,本能的就是要求饒,可當看到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衰老到了七八十的模樣,比老太太更加不堪,我們誰都沒有去求饒。
章浪的死,每個人都有責任。
張楊死了,被擺成了跪着謝罪的模樣,我們……我正想着,老太太獰笑着快步走到了齊宇的面前:“嘿嘿,小子,當年要不是你,我兒子怎麼會死?你下去陪他吧!你們都下去陪他吧,哈哈……”
老太仰天狂笑,猛然大吼:“都給我兒跪下!”
話音未落,老太拿出一個遙控器,一按按鈕,捆綁解除,我們四個誰都沒逃,走上前兩步,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
身不由己!
催眠?還是邪術?
我心中驚駭。
“兒子,媽來陪你了,別怕。”老太怪笑着走向冰牆,冰牆自動裂開一角,老太走入其中,抱住了章浪。
下一刻,冰牆合攏。
“咔咔……”我能聽到自己身體僵硬的聲音,一層冰屑凝固在了身上。
這密室,是一間特殊打造的冰庫。我們,都要被活活凍死在這裡。
我最後一個念頭閃過,人事不知。
“陳編,陳編。”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感覺有人推了推我。
“啊?”我迷迷糊糊的睜眼。
“電影放完了,感覺如何?”一個胖子笑呵呵的問道。
“啊,挺好。”我想起來了。
我叫陳雲峰,是一位編劇,本次負責《死亡網店》的劇本。電影錄製完畢,我應邀前來參加電影的首映禮,沒想到,竟然睡着了。
這可是非常失禮的事情。
這胖子,正是本次的導演。
我歉意的向他示意,道:“還不錯,還不錯,完全超水平的還原了劇本中的人物。”
“呵呵,你滿意就好。”胖子導演聽了,樂呵呵的點頭。
電影的受歡迎程度,出乎我的意料,完全刷新了驚悚片的記錄。爲此,我獲得了很高榮譽,而之後的創作,也順水順風,我成爲了業內最頂尖的金牌編劇。
我的一生,可以說是順風順水。
在一年後,我迎娶了交往三年的女朋友。再一年後,我們共同迎來了一個小生命,看着他娶妻生子。同時,也感受着自己的衰老、無力。
最終,我送走了自己的髮妻。
而不久之後,我發現自己升空了,心中茫然的看着下方自己的身體。
三天後,我的葬禮舉行,各界人士到場。
而再之後,我的住處,成了一個旅遊景點。
看着來來往往的遊客參觀,我心中茫然。我看得見他們,他們卻看不到我。直到有一天,一位白鬍子老頭到來,他直直的看着我,嘆息一聲:“施主,塵歸塵,土歸土,既已逝去,何不放手,求一個解脫?”
我一驚,恍悟。
我……死了?
是的,我死了!
我想起來了。
呵呵,我死了!
我狂笑!淚水從眼中流淌,我感到身體的崩潰,一切虛無。
“癡兒,還不醒來?”猛然,一聲雷吼在耳邊炸裂。與此,我感覺頭顱被狠狠重擊,那種劇痛瀰漫整個軀體。
痛!痛!痛!
我猛然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