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蘇。”黎江北猛地叫了一聲,叫完,才記起小蘇不在,去了新校區。按搬遷方案,第一批搬往新校區的,是江大一至四年級本科生,研究生院暫且留在老校區,等二期工程完工後再搬。黎江北本可以不搬,誰知校方硬是在新校區也給他安排了辦公室,意思很明確,校方不願意他留在老校區,儘管校方說法很客氣,讓他在兩邊都有休息的地方。黎江北去孟荷家後,小蘇便急着趕往新校區,他要提前將黎江北的辦公室收拾好。這是助手分內的工作。在電腦前悶坐了一會兒,黎江北起身,對這個“路透社”,他已心中有數,儘管他還想不通,這人爲什麼要這樣做,做這些對他一點好處也沒有啊,而且從道義上講,這人也不應該這樣。然而世上的事就是這樣,越是不可能,它卻偏偏就越有可能!
他決定靜觀其變,看看江大掀起的這場軒然大波,到底能吹來什麼?
第二天,盛安仍主持召開調研組第一次會議。會議在盛安仍下榻的金江賓館舉行,參加者只限於調研組11個人。黎江北因爲晚上沒休息好,感覺有些疲累,開會前5分鐘,他吃了兩片藥。自從妻子出國後,黎江北就患上了失眠症,近來症狀有所加重,半年前他開始偷偷服用這種藥,藉以提神。
盛安仍今天情緒很好,臉上破例有了笑容,大約是沒有地方領導參加,會議開得相對輕鬆。盛安仍先是講了一番這次下來的目的,其實這些不用講,大家心裡都很清楚。不過盛安仍談到一點,讓與會者感到意外。他說:“從原則上講,調研組應該接受地方黨委的領導,在地方政協的支持下開展工作,但領導與支持,並不是要捆住我們的手腳,而是要我們更大膽地放手工作。這次調研不同於往常,這次是找問題,找不足,挑毛病,有針對性地拿出解決辦法,爲即將召開的全國‘兩會’提供充足的第一手資料。希望委員們能把這次調研跟平日的工作結合起來,有側重點地開展工作,力求事半功倍。”
這話雖然委婉,但卻透露出一層意思,就是馮培明昨天在會上定的調子,對調研組只起參考作用,調研組應該堅持調研組的方向。
盛安仍講完,請大家暢所欲言,醞釀一下工作到底該如何開展,特別想聽聽江北省三位委員的意見。師大劉教授第一個發言,他談到一個問題,變革時期教師的道德情操還有敬業精神。這是劉教授最近研究的一個方向,結合師大教師隊伍思想狀況的變化,他無不痛心地說:“處於社會大轉型大鉅變中的高校,還能不能堅守住靈魂的最後一道防線?師道在滑落,校園在受污染,拜物教拜金主義等思潮的泛濫,已嚴重傷害到我們教育的根本,這股風氣不抵制,高等院校就有可能成爲現代文明的一個祭壇。”
“沒那麼嚴重吧?”一看劉教授如此激動,盛安仍笑着問。
“只怕比這更嚴重!”劉教授大約也是昨晚沒睡,就這個話題準備了厚厚一沓資料,黎江北擔心他講個沒完,劉教授有這個毛病,只要一逮着講話的機會,就恨不得一個人把時間用完。還好,今天的劉教授沒展開,只是點了幾個要點,請求調研組能把高校教師隊伍的師道精神作爲一個課題,加強調研。
接下來是黨校林教授,相比劉教授跟黎江北,林教授的政策水平要高,講話原則性也強。他簡單談了三點,第一,調研要充分尊重江北高教事業的客觀背景。江北地處改革前沿地帶,經濟發展相對活躍,高教事業的步伐也比其他省份要快,步子一快,就有踩不實的地方,不能把它籠統地歸結到問題中去。第二,既然是爲“兩會”做準備,就要多看正面,多總結正面的東西,正面的東西總是能鼓勵人。第三,要把個案跟普遍事實區分開來,不能以點代面,犯悲觀主義的錯誤。說這話時,他的目光別有意味地掃了黎江北一眼,這一眼掃得黎江北臉上火辣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