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儘管寫得很委婉,但字裡行間卻有一股掩不住的情緒。黎江北能感覺出,這情緒是憤,是怒,是不得不吐的一種痛。長江大學的情況他了解一些,跟江北商學院合作的前前後後,他也調查到一些資料。他個人認爲,長江大學原本是江北省發展民辦高校的一塊實驗田,一塊很有希望的實驗田,可惜這塊實驗田沒種好,讓人糟蹋了。
怎麼辦?黎江北想了好半天,覺得這問題擱到他這兒不行,信上說得很清楚,如果處理不妥,長江大學師生將會進一步上訪,直到問題徹底解決。聯想到前些日子在碼頭看到的情景,還有陸玉送給他的那份傳單,黎江北內心的不安越發加重。
長江大學是一枚埋在江北高校間的炸彈,如果不及早排除,將會引出一系列麻煩,弄不好,會傷及江北高教的主動脈。
這可不是一件好事啊,無論如何,得把這枚炸彈排除掉!
可怎麼排除?黎江北再次靜下心來,開始思考良策。然而,面對亂麻一樣的現實,他真是想不出什麼好法子,腦子裡反而被這些年發生在江北高教界諸多怪事、奇事困擾,真是剪不斷,理還亂。
獨自悶想了一會兒,黎江北將助手小蘇叫來,叮囑道:“你馬上着手調查長江大學,從創辦那天查起,一定要細,要全。”小蘇從黎江北臉上已經意識到問題的嚴峻性,他蠻有信心地說:“教授請放心,我一定會把最真實的資料拿給你。”
小蘇走了很久,黎江北繃着的那根神經還是無法放鬆,他拿起電話,想打給周正羣。這個時候,他真渴望能跟周正羣好好談談,交換一下彼此的想法,包括對孔慶雲的事,他也想從周正羣嘴裡多知道點消息。畢竟,慶雲跟他關係非常,又是江北大學的掌舵手,他的事一天不落實,江大這艘巨輪就一天不得平穩。
江大可千萬不能再有動盪啊—
電話撥到一半,他的手忽然停住,耳邊不知怎麼就響起舒伯楊提醒過他的話:“慶雲同志的事涉及方方面面,聽說龐書記也難住了,我想,我們還是不要給周副省長施加壓力,畢竟,周副省長跟夏老的關係,是誰也越不過去的坎兒。”
黎江北猶豫了,這個坎真是不能越,也無法越,那麼,按組織原則,正羣就應該回避,至少,他不能主動過問案情。
正犯着難,放在另一邊的手機響了,黎江北拿起手機一看,正好是周正羣打來的,當下興奮地接通電話說:“我在家,有什麼事嗎?”
“出來坐坐,喝杯茶。”
“好!”黎江北問清地址,衣服也沒顧上換就往外走。半個小時後,他來到一家叫清水閣的茶社,周正羣已等在裡面。
“會開得怎麼樣?”周正羣看上去並不像有急事的樣子,臉上一派從容。
“還能怎樣,老生常談。”
一聽“老生常談”四個字,周正羣就知道,黎江北對今天的會議不滿。不過他沒就此問題問下去,政協那邊會議剛結束,就有人向他彙報了情況。其實不用匯報他也能想象得出,馮培明開這個會,目的就一個,讓委員們齊了嗓子唱讚歌。唱讚歌周正羣不反對,問題是,眼下這麼多問題堆在眼前,委員們會按照你的旨意去唱嗎?
“我剛剛從龐書記那兒出來。”周正羣忽然說。
黎江北暗自一驚,按說這是高層領導間的機密,周正羣不該講出來。
“怎麼,你不想聽聽,龐書記跟我談了些什麼?”
黎江北想了想,道:“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