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樓倒是閒着,望着這空蕩蕩的一層樓,周正羣心想,將來這兒說不定真就裝修成練歌房什麼的。
食堂後面是偌大的體育場,食堂吃飯卻要像百貨商場一樣乘坐電梯,這樣的建設,的確有意思。
這一天他們一共看了五所學校,除了城市學院的工程掃尾不盡如人意外,其他幾所都已基本符合要求。周正羣心想,單從新校所建設來說,搬遷條件已經具備。
往回走的路上,黎江北走到他跟前,低聲道:“你看看四周,能讓人相信這裡是高教新村?”
藉着黃昏不太明亮的光線,周正羣將目光投向街道兩旁,兩旁新起的建築物上,掛滿了酒吧、網吧、茶語、情人屋等招牌,彷彿一張張血盆大口,虎視眈眈等在那裡。更可怕的是,周正羣還看到不少學生旅館、兩人世界等刺目的招牌。
高校的確能拉動第三產業啊。周正羣的心像是被誰猛咬了一口。
晚飯本來要跟萬泉河他們一道吃,周正羣也想借機多瞭解一些萬河實業的發展情況,誰知剛上了車,妻子孟荷便打來電話,要他趕快回家。
— 4 —
孟荷沒有做飯。
周正羣推門進來時,孟荷孤獨地坐在沙發上,屋子裡光線暗淡。
周正羣走過去:“怎麼,哪兒不舒服?”兩天前孟荷說她胸口發悶,做什麼也提不起精神。
孟荷仰起臉,黑亮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線裡動了動,周正羣分明看見,孟荷眼裡有幾滴晶瑩在閃動。
他忙俯下身,小心翼翼攬住她的肩:“又在亂想了?”這些天孟荷神不守舍,常常說些莫名其妙的駭人話。
“正羣,我怕……”孟荷呢喃着,忽然一下抱住丈夫。周正羣清晰地感覺到,妻子的身體在抖,那是人在恐懼狀態下發出的信息。
“小荷,到底怎麼回事?”周正羣摟住妻子,不安地問。
“正羣,我怕。”孟荷又說了一句。
周正羣不能不在乎了,他扳過妻子的臉,認真看着她:“小荷,你是不是又在亂打聽?”孟荷沒正面回答,她用更加不安的哆嗦回答了周正羣。
周正羣鬆開妻子,孟荷的做法令他傷心,險些失去冷靜,但他必須得冷靜。他想,換上任何一個妻子,這種情況下也不可能不有所作爲。只是孟荷這樣做,不但緩解不了危機,反而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
默坐片刻,周正羣沉聲說:“你是不是找了卓梅?”
卓梅是紀委劉名儉的妻子,孟荷平日只跟圈子裡這幾個女人來往,他想消息一定是卓梅透露給孟荷的。
孟荷咬着嘴脣,沒肯定也沒否定,她像一隻受傷的羔羊,只顧着自己發抖。
周正羣抓起電話,就要打給卓梅,孟荷怕了,一把奪過電話:“正羣,別……”
“你呀—”周正羣嘆了一聲,無奈地倒在沙發上,孟荷貼過身來,一頭長髮落在周正羣胸脯上:“正羣,他們會不會也把你帶走?”
“你胡說什麼?”周正羣這下憤怒了,“你能不能想點別的事!”
就這麼一會兒,黑夜已牢牢罩住屋子,周正羣想開燈,孟荷說不要。今天的孟荷真是離奇,結婚這麼些年,周正羣還是第一次發現她如此沉不住氣。
兩個人就那麼相擁在沙發上,相依在黑暗裡,約莫有20分鐘。這20分鐘,周正羣想了很多,他甚至想起自己的結髮妻子,想起跟她一起時的艱難歲月。
在丈夫懷裡依偎了一陣兒,孟荷感覺不那麼怕了,心也漸漸平靜下來,她捋了下長髮,用飄忽的眼神凝望着丈夫,小心翼翼地說:“正羣,我想把那幅字畫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