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良久,這在帷幕下的脣勾出淡淡冷凝地弧度,道:“在下楚唯。”
他望着那雙沉靜如同湖水一般的瞳眸,在他的心中興起波瀾,晏王軍統領嗎?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纖纖少年,先是將計就計,打開東城門讓他們以爲是內應所爲,深信不疑地衝入城內,然後以火攻製造混亂,再用毒攻之,致使援軍看着大開的城門卻不得而入。
呵呵呵……手法雖然不高明,但是對付這羣烏合之衆卻是綽綽有餘,亦是他的失策。
“楚公子,初次見面,這不過是見面禮,來日方長,我會等着你的回禮。”
城牆之上,些許涼風吹來,掠過少年的衣襬以及長髮,清冷高傲的身姿神態讓人無法移開目光,淡然地眸色冷冷地看着楚唯,然後消失在城牆上。
楚唯睜大的瞳眸望着空無一人的高牆,突然輕笑一聲,說道:“撤退。”他掉轉馬頭飛奔而去。
等待回禮?呵呵,有意思。
晏王府內,顏夕與沈老將軍隔着紅木桌相對而坐,只聽到老將軍粗啞的聲音,說道:“蘇公子此計雖然冒險,但是卻很成功,若不是蘇公子,叛軍也不能這麼快就退兵。”
顏夕壓低聲音,笑着回答:“這要多謝沈老將軍的信任,否則計劃難以實施。”在實施計劃的之前,她便掩人耳目,私下見到沈老將軍,將計劃全部告之。
不過這也多虧了二叔的信物以及留給沈老將軍的私信,若非如此,沈老將軍亦不會這麼快就信任她。
“嗯。”沈老將軍摸着鬍鬚點點頭,對於她不驕不躁的態度十分滿意,問道:“你所制的白色粉末是什麼東西?既能燃燒又能釋毒,老夫還從未見過這麼神奇的東西。”
“這是白磷。”顏夕回答道:“此物易燃燒,本身及其產生的煙霧對人體危害很大,大量攝入可因全身出血、嘔血、便血和循環系統衰竭而死,即使暫時得以存活,亦可由於肝、腎、心血管功能不全而慢慢死去。”
“這次下官亦是情非得已,雖然只是用了較少的劑量,給叛軍造成很大的損害,不過近日來,他們恐怕不會正面進攻,只是不知他們下一步會做什麼,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用擔心城中的內應會打開城門與之裡應外合。”
語畢,她紅潤的櫻脣微微地勾起淡淡地弧度,張開清亮地瞳眸看着沈老將軍。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聽到顏夕的話,沈老將軍這才恍然大悟。
本來以爲是先發制人,置之死地而後生,沒想到卻不止如此,內奸還未清除,最有可能的便是與叛軍裡應外合大開城門。
可是今日這一場漂亮的‘請君入甕’,日後即便再次開了城門,叛軍亦是不敢再輕舉妄動,可謂是一箭雙鵰的計謀啊。
“果真是後生可畏,不錯不錯。”沈老將軍撫着鬍鬚連聲讚歎,難怪如此少年會成爲晏王軍統領,又被蘇相如此看重,果然是有過人之處。
“沈老將軍過獎了,先關不過就是施些小計謀拖延時間罷了,若論排兵佈陣上陣殺敵,下官自愧不如,沈老將軍身經百戰,能否守住都城,還是全要仰仗沈老將軍。”顏夕放低姿態,十分恭敬地回答。
沈老將軍聽着心裡舒坦,看着這個恭謙有度的少年更加喜愛,語氣變得溫和起來:“老夫老了,以後東陵國還是靠你們年輕人,蘇統領少年英才,他日必定會有一番成就。”
“多謝老將軍。”顏夕恭敬地回答道,把老人家哄高興了,之後想要做什麼自然好了一些障礙。
“嗯。”沈老將軍摸着鬍鬚,道:“蘇統領之後有何打算?”迴歸正題,老將軍又是一派嚴肅的樣子。
“拖。”顏夕說了一字,繼續道:“儘量拖延時間等到援軍到來,即使謊稱城外有五萬晏王軍,以及白磷之毒會讓叛軍有所忌憚,卻也不是長久之計,很快會被叛軍識破,到時候便是殊死之戰。”
城外只有五千晏王軍藏在深處,如何運用這五千晏王軍將其發揮最大的作用,她實在沒有信心能夠做到,而且她相信叛軍亦不會給她們太多的時間。
唯恐叛軍會速戰速決,倒時候他們便會處於不利之地。
“你那白磷之毒……”沈老將軍欲言又止,其意圖十分明顯。
“不可再用。”顏夕搖頭,道:“此毒危害極大,稍有不慎,不只是叛軍,恐怕東陵將士以及城中百姓亦會有中毒的危險。”她之所以會用白磷,只是威懾敵軍罷了,也僅此一次。
沈老將軍看到她肅穆地回絕,他亦深知殲敵一千自損八百是多麼愚蠢的行爲,便點了點頭沒再強求。
送走沈老將軍,顏夕便回到房間在沒有出來。
夏霖望着緊閉的房門,有些擔憂地說道:“雲姐姐沒事吧?”連晚飯也沒吃一直關在房裡。
“會好的。”溫憐淡淡地回了一句,身爲大夫,將自己的醫學知識用於殺人,且是今日如同地獄一般地場景,眼睜睜地看着數千人死在大火和毒氣之下,王妃恐怕心裡亦是不會好過。
但是誰也沒辦法幫她,只能靠她自己挺過這一關,今天只是開始,更可怕的還在後面,既然她做好了心裡準備,應該不會被輕易地打敗,只是需要多些時間去慢慢適應戰爭的可怕以及所帶來的恐懼。
夏霖身側的小手緊緊地握住,如果他快快長大,就能夠幫雲姐姐,可是他現在卻什麼都做不了,實在是不甘心。
溫憐輕瞄了一眼夏霖嚴肅的小臉,意味不明地勾起脣角,然後舉步離開。
這個孩子若是好好培養,他日必成大器,王妃娘娘將養的孩子,會是什麼樣子呢?他倒是十分好奇,不過來日方長,他就拭目以待吧。
城外百里之外的叛軍營地
啪地一聲,兩隻手掌狠狠地拍在桌案上,上官麟怒氣衝衝地瞪視着楚唯,吼道:“爲什麼撤退?東城門已開,爲何不攻入城內?你這個混蛋。”
這麼好的機會竟然就這樣白白浪費,可惡。
楚唯的眸中閃着冷光,對他的態度十分不滿,淡淡地回答:“皇子殿下,敵軍打開城門,請君入甕,這麼明顯的陷阱難道還要往裡跳?殿下過來質問在下之前,還是先去看看中毒的將士情況如何,如此霸道的毒在下可是第一次見。”
但凡從城中逃出來的人,無一倖免,全部深重劇毒,所有人的症狀各不相同,相繼而亡的士兵越來越多,而他們卻查不出是什麼毒素所致,此毒無解。
中毒之人只能一步步走向死亡,更是在軍中造成了不小的恐慌。
“哼,你不說本皇子也知道。”上官麟怒哼着:“沒用的廢物。”留下這句話便出了營帳。
楚唯修長地食指輕輕地敲着桌面,眯起的眼中泛出冷凝的微光。
這個毒還真是麻煩,若是蘇研繼續以毒攻之,於他們而言非常不利,看來,不能再浪費時間,要速戰速決。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是要再會一會晏王軍的統領,正所謂禮尚往來,往而不來,非禮也。
三日後,楚唯一身銀白的重裝鱗甲,頭盔遮掩了半張面容,只露出眼睛部位,他親自率領五萬將士兵臨城下,精銳地目光環視城牆之上的人,卻沒有發現他要找的人。
“在下鳳淮軍軍師楚唯,想見晏王軍統領蘇研,不知蘇統領可在?”楚唯騎在馬上,在城下大聲喊道。
沈鴻飛沈老將軍蹙了蹙眉,目光深邃沒有回答,他身邊的將領都小聲地議論紛紛,叛軍軍師竟然指名要找晏王軍統領?這是怎麼回事?莫不是兩人有什麼過節?
“我家軍師要見蘇統領,怎麼不出來回話?難不成是怕了?”楚唯身後一位長相粗狂黝黑的將軍大聲吼着:“都說東陵戰神晏王戰無不勝,沒想到手下的晏王軍竟然是膽小鼠輩,不敢應戰嗎?”
東陵守軍將士被叛軍說成這樣,各個氣氛不平,有的親自請纓出戰,也有的要求晏王軍統領蘇研出城應戰,沈老將軍神態自若地沒有迴應。
半晌,南城大門打開,蘇研率領五千精兵從城門口浩浩蕩蕩地走了出來。
楚唯眯起眼睛,露出危險的光芒,竟然只帶五千騎兵便敢出城應戰五萬兵馬,他難道不怕有來無回?還是說他有何退路?
“我們又見面了,蘇統領。”楚唯聲音輕佻地說道,卻是全身防備不敢有一絲懈怠。
蘇研依舊一身青衫布衣,清秀的面容上有些清冷,回答道:“楚軍師是來還禮的,在下豈能不來?”
語畢,看着他神態自若以及說的話語,楚唯更加確定對方恐怕是有備而來,此人不僅心機深沉而且善使毒,看來要小心行事。
“蘇統領身爲晏王軍統領,想必武功不凡,在下倒是想請教幾招。”楚唯說道。
儘管此人看着身子纖弱,但是能夠成爲晏王軍統領,想必不會那麼容易對付。
“那真是不巧,在下不會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