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
沙啞低沉的聲音打破了女子的思緒,回過神來,立即拿出水囊扶起他喂他喝水。
他狼吞虎嚥地喝了很多,終於滿足的呼了一口氣,那雙清亮的黑眸開始來回地打量着四周。
這是一間破爛的草房,周圍坐滿了人,但是無一例外的都是年輕人和小孩子,每個人都面如死灰,對於身邊發生的事物都毫不在意,時不時地還能聽到幾聲孩子的哭聲,但是很快就沒了聲音。
“這是哪裡?”他問道,腦中依稀記得自己被狼羣追趕,逼至河邊,她用了最後一個毒氣,卻不及那兩匹狼矯健的速度,被撲上來一口咬在左肩膀上,要不是中毒發作,恐怕她就被咬死了!
最後的記憶便是她倒在河水裡,之後的事情便再也記不清了。
“你先別管這是哪裡,還是先養好身子要緊。”女子說着,突然湊近她的耳邊,道:“也不要暴露你的女子身份,記住了。”
自從這個女扮男裝的女子被救起送到這裡,便是一直由她照顧,在給他脫衣的時候便發現了這個秘密,可是她不敢聲張,只能默不作聲,不讓任何人靠近,由自己親自照顧着。
“你……”顏夕不解地看着她,見她鄭重其事的樣子,便點頭答應了。
看着這裡的人羣,也不像是流民,更像是被迫關在這裡,失去自由之身的人,她眯起眼睛,恐怕自己的猜測八九不離十。
與女子交談了一會兒,知道她叫香菱,本是生活在東陵邊境,可是戰爭爆發,他們不得不離開自己的家鄉,來到帝都,可是誰曾想,東陵國的都城竟然也爆發戰爭,他們這些人變得無家可歸,流離失所,本來是想再遷移到其他城池,誰知道……
誰知道竟然遇到一幫山匪,但凡老弱病殘全部被他們殺害了,只剩下年輕力壯的男人和女子,還有小孩子被抓到山寨中,不過這兩天他們一直往西邊行走,不知道這羣山匪要將他們帶到哪裡去。
而這裡不過是他們暫時停留歇息的地方,下一步要去哪裡就不得而知了。
果然,顏夕在心中腹誹,肩膀隱隱傳來的疼痛幾乎麻痹了她的整條胳膊,她不禁在心中嘆口氣,以自己現在的身體想要逃走根本不可能,看來還是要等到傷勢痊癒之後,再伺機而動。
不過,養傷的這段時間,希望不要出現意外纔好。
自從顏夕清醒之後,一行人被分別關在兩輛諾大的馬車裡,說是馬車不如說是籠子,四周都是由粗大的木頭做成的籠子,最上面一層蓋上寬大的帷幕加以掩飾而成。
匪賊大約有一百多人,圍在四周嚴加看守,大約走了十天左右,終於在一個類似港口的地方將他們趕下了馬車。
顏夕看到一艘簡單卻又龐大的船隻,面色微凜,這是要走水路?若是真的跟着上了船,她想要逃走的計劃就只能無疾而終,四面都是大海,她就算想逃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可是她肩膀上的傷還未痊癒,應該說沒有惡化就已經謝天謝地了,可惡,該怎麼辦?她一定不能上船,甚至不知道會不會將她們帶到無人之地,把她們當成畜生一般驅使奴役,一生都囚禁起來再也逃不出那一方之地。
越是這麼想着,她的心中越加隱隱地感覺害怕起來,對於茫茫不知的未卜之路,不論是何人都會產生恐懼。
該怎麼辦?現在就逃跑嗎?她暗自斟酌不知道該怎麼做纔是生路。
“阿研,你怎麼了?”香菱看着她擰眉深思的樣子,輕聲地問道。
這幾天,兩人幾乎形影不離,這也讓她一直彷徨的心有了一些歸屬,至少她不是孤獨的一個人。
顏夕望着香菱,倘若真的要離開,她一定要帶上香菱,這些天多虧她的照顧,她纔沒有死在路上,既然要走,就絕對要帶她一起……
哎,顏夕嘆口氣,最終放棄了想要逃走的念想,車到山前必有路,還是且先走一步算一步吧,或許情況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糟糕。
“我沒事。”顏夕搖了搖頭,既然決定了,就趁着在船上的這段日子好好地養傷,等到了目的地,再想辦法吧。
上了船,他們被趕到船艙地最低層,裡面陰暗潮溼,所有的光線都是透過夾板的縫隙傾灑進來的,而到了晚上,更是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這些被抓來的人全部都是一片死寂,一天裡交談的人少之又少,說出話不超過兩句,唯獨在每日一餐的飯點上,衆人彷彿失去了理智,上前哄搶,也不管是不是有沒有味道,更不顧飯菜是不是餿了臭了,對於他們來說,有吃的能夠繼續活下去便足矣。
香菱拿着搶來的兩個硬如石頭的饅頭,遞給顏夕一個,笑道:“給你,快吃吧。”
隨後,她坐在顏夕的身邊,一邊看着哄搶一片的人一邊啃着手中的饅頭。
顏夕呆愣地看着饅頭,在看向她,道:“你不害怕嗎?”這些日子以來,這個少女表現的都十分淡定,遇到這樣的情況,難道她一點恐懼感都沒有嗎?
“開始我很害怕。”香菱說道:“但是現在有你在,我就不怕了。”說完,她展開了一抹清麗的笑容。
顏夕見狀,淡淡地笑了,然後拿起手中的饅頭一點一點啃着,耳邊傳來香菱的聲音:“其實,比起現在,我更害怕之前的日子,沒有住的地方,連續幾天餓着肚子或者只吃草根樹根,前往都城的路上,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回想起那段日子,現在至少有一個棲身之所,每天還供給一頓事物,相比之下,我更喜歡現在。”
“雖然不知道明天如何,但是至少我現在還活着,還坐在這裡和你聊天。”
“我會帶你離開。”顏夕輕聲說了一句。
“你說什麼?”香菱沒有聽清楚她的低喃,反問道。
顏夕搖了搖,既然沒有聽到就算了,反正這是她自己下定的決心,就全部由她自己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