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說完就自信的笑了, 她琴棋書畫當中只有畫畫這一項算得上是出彩,而且她最擅長畫的就是香雪蘭。她畫過的香雪蘭都比得上御花園裡面香雪蘭的個數了。那畫工可是磨練到一定的程度了。
就這一項,溫言有自信可以贏過任何人。
“那這一局由誰來比?”秋其彬問道。
“我來。”溫言嘴角噙着笑, 很自信的樣子。說完, 就轉頭看向言滕飛, 問道:“你會畫嗎?要不然也一起來試試?”
溫言還真不知道言滕飛會不會畫畫, 反正沒見他畫過。
言滕飛有些窘迫的回答道:“屬下不會畫畫。”他以前是有畫過, 而且是照着公主的畫學習的。
以前公主很喜歡畫畫,常常花費很長時間在這上面,畫廢的畫有很多, 都讓宮人拿去毀掉。
而言滕飛就是在那個時候,偷偷的藏下了幾幅。雖然下人是不能藏着主子的墨寶的, 但是言滕飛所擁有的關於公主的東西不多。一顆香雪蘭的種子, 剩下的就是這些偷偷留下來的畫作了。
言滕飛捨不得毀掉, 只好小心翼翼的留着,時不時的再拿出來練練手, 可惜他在這方面沒有天賦,寫寫字還行,但是畫畫着實爲難到他了。
言滕飛怕溫言多問,就找了個理由爲兩個人準備作畫用的東西去了。
不一會兒,待東西準備完備, 兩人就各自走到書案前開始作畫。而言滕飛則安安靜靜的待在溫言的身邊幫她磨墨。
時間靜靜的流淌着, 陽光照耀下的平臺上一片靜謐, 兩個人都異常的專注, 只有筆紙摩擦的聲音。
他們並沒有去看任何一盆香雪蘭, 而是認認真真的看着白色的紙面,落筆之時毫不猶豫。彷彿那花兒的樣子早已印在了紙上, 只等着他們來逐筆描繪。
溫言是因爲畫過無數次,早已熟練畫法,每一筆該怎麼畫,該怎麼轉,心中早就有個固定的模子。就好像無比熟稔的寫出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字一樣。
香雪蘭的各種形態,她都仔細觀察過。她可以輕而易取的就畫出香雪蘭最美的姿態,而且非常清楚每一筆該怎麼畫才能達到盡善盡美。
言滕飛心中相信公主定然能拿下這一局,因爲沒有人比她更熟悉香雪蘭了。轉頭看向秋其彬。
言滕飛心中一驚,只見秋其彬竟然在閉着眼作畫,而他落筆竟然也是分毫不差,如行雲流水一般,幾筆就勾勒出香雪蘭的形狀,彷彿心無旁騖,早已置身在另一個世界一樣。
言滕飛雖不懂賞畫,但是他也能看出秋其彬畫藝超羣,而且自信非凡。心中感嘆,不愧是蘭都第一才子,甚至是天下第一才子。公主會那麼重視這個人也是合情合理的。
半個時辰過去了,兩人相繼放下畫筆,互相看了對方一眼。然後慢慢的舉起自己的畫作讓對方觀看。
秋其彬看了看溫言的畫,眼中淡淡的露出讚賞之意。溫言畫技不錯,能畫成這樣,一般的畫師也比不過她,很難想象一個公主會有這樣的才能。
但是溫言看到秋其彬的畫時,卻大驚失色。她看到了什麼,同樣的白紙面,同樣的黑墨。可是秋其彬的畫上的香雪蘭卻像是活的一般,彷彿只要一陣風吹過,它的花身就可以隨風搖曳。
如何能在平面上畫出一個活物來,如何能讓一幅畫充滿了生機。溫言在一瞬間被打擊的徹徹底底。
她原先以爲自己的畫已經很完美了,但是秋其彬用他的畫明明白白的告訴溫言:你的畫缺少一樣最重要的東西,那就是靈魂。
溫言把香雪蘭的形畫的很完美,甚至神韻模仿的都很到位,但是她的畫缺少靈魂,所以她的花是死物,活不過來。
而秋其彬的畫卻不一樣,也許他的技法沒有溫言的華麗,但是卻在幾筆之間將紙面上的香雪蘭賦予了生命。
形象的來說,兩個人的畫放在一起,就好像是,秋其彬的畫就是一個實物,而溫言的畫就這照着這個實物畫出來的。
這麼一說,兩者的畫立辨高下。
溫言這次可被打擊慘了,不用等秋其彬宣佈,結果已經出來了。她不是輸不起的人,只是沒想到會在自己得意的地方輸掉。
言滕飛看溫言一臉落寞的樣子,心知不好,想上前安慰。突然,溫言手一鬆,畫紙就隨風而下,言滕飛眼明手快的接住了畫紙。
溫言有些撒氣道:“你撿它幹嘛,它是個失敗品。”
言滕飛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溫言。只能默默的將畫疊放好,拿在手上。
溫言見他這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明明就畫的不好,他還當寶一樣。溫言上前一把奪了過來,就想撕掉。言滕飛趕緊制止。
“公主若是不喜歡此畫,交給屬下處理就好,不必如此。畢竟是公主的墨寶,就這樣撕掉可惜了。不如送給屬下吧。”言滕飛小心翼翼的說道,他是難得一次主動向公主討要東西。
溫言見他這樣,也發不了脾氣,只能委屈的說道:“秋先生手中的纔是最好看的香雪蘭,你要他的收藏好了,要我的做什麼,我這兒的又不好看。”
溫言低垂着頭,柔順的劉海輕輕的蕩着。言滕飛看着這樣的溫言愣了愣,然後好像想到了什麼,慢慢的勾起嘴角道:“公主這兒明明就有世界上最美的香雪蘭啊,是任何畫師都畫不出的香雪蘭。”
溫言擡頭疑惑的看向言滕飛,只見他一臉專注,眼睛隨着她臉的擡起而移動。溫言皺眉觀察,發現他正在看着她的眉間。
溫言先是一愣,隨後突然頓悟,原來如此。
現下大喜,對着一直默默的觀察他們的秋其彬說道:“先生容我一點時間,我定然交出更好的作品。”
秋其彬無所謂的點點頭,他剛剛看到溫言那難過的樣子,心中漸漸不忍,雖然這樣有點不合規矩,但是他還是給了溫言重新作畫的機會。
但是他沒想到溫言沒有再拿筆作畫,而是拉着言滕飛衝出了瓊宇小築,直接就上了他們留在外面的馬車,秋其彬以爲他們要離去,可是馬車卻一直沒動。
溫言將言滕飛拉上馬車,然後翻出錦瑟一直在馬車裡面給她備着的梳妝盒。
先是拆開了自己的頭髮,任由柔順的長髮如瀑布一般傾瀉而下。然後將頭髮全部梳到後面,拿出一根髮帶簡單的繫了起來。
溫言不會繁雜的髮型,只能簡單的系起來。其實她也不是要改變髮型什麼的,她只是想把她一貫遮住的光潔額頭露出來罷了。
接着再拿起專門用來化妝的小巧畫筆,輕輕的沾了沾金粉,就想對着隨身攜帶的水銀鏡畫妝,可是一擡手就擋住了視線,要不然就是袖子阻礙了落筆,總之怎麼弄都彆扭。
溫言沒有給自己化過妝,所以也不知道該怎麼弄纔對。突然溫言從水銀鏡裡面看見一直在她身後癡癡的看着她的言滕飛,挑眉一笑。
眼神透過鏡子對上之時,言滕飛趕緊撇離視線。溫言笑着轉身說道:“滕飛,我一個人畫不好,你幫我畫好嗎?”
言滕飛一呆,仔細將公主的話來回咀嚼了幾遍,才明白過來。公主是要他幫她畫額間的神聖印記嗎?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以!
“屬下不敢。”言滕飛嚇得趕緊拒絕,對他而言,那個印記是任何人都不可觸碰的,那麼神聖的地方怎麼能夠允許他一個下人拿着筆在上面亂畫呢。
溫言不高興的嘟着嘴,“這裡只有兩個人,我又畫不好,你不給我畫,難道讓我去找秋先生幫我畫?”
言滕飛趕緊回道:“那怎麼行!”
溫言攤開手將畫筆舉到言滕飛的面前,“所以咯,只有你可以幫我了,只要把這印記的外形用金粉描一遍就好了,很簡單的。你不希望我輸吧,我要是輸了,會哭哦,你想看見我哭嗎?”
溫言說完,就擺出一副泫淚欲滴的模樣,好像真的準備哭給言滕飛看似的。言滕飛哪裡舍的她傷心啊。
溫言這一手着實把言滕飛爲難的如入刀山火海一般,左右權衡了半天,終於還是敗給了溫言。一邊嘆氣,一邊拿起畫筆。
溫言就這麼直勾勾的看着越來越靠近的言滕飛,言滕飛看着溫言瞪得大大的眼睛,根本無法保持鎮定,只好拿出公事公辦的態度說道:“勞煩公主先閉一下眼,屬下好專心作畫。”
溫言心中好笑,我看着你,你就無法集中注意力是幾個意思?
言滕飛看着溫言眼中越來越盛的笑意,心中開始露怯,正準備退卻的時候。溫言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安靜的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