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錢嬤嬤得的是什麼病，這般嚴重？太醫院那麼多太醫，竟一個也治不好麼？當真是可惜了！”
“姐姐，難不成你想毛遂自薦？只怕不止是宮裡的，只怕這京城裡但凡有點名聲和本事的，以錢嬤嬤和太后的情誼，想必早就是看過了的。可連他們都沒有辦法，可見錢嬤嬤必定是病入膏肓、積重難返了！”
見衛杞含一臉擔憂，實打實爲自己着想，沈溪有些感動。雖不知道這份情感有多少真心，但一同進京的秀女裡，也就衛杞含能同自己聊上幾句，時不時過來看看自己。
其餘的，以後會怎樣還不知道，但如今卻是形同陌路。
“怎麼會！我自己是什麼能力我能不自知？莫說是太醫院的太醫了，就是那些鈴醫也比我強的。我啊，不過是感慨一番罷了！人啊，不管是誰，都逃不了這生老病死。”
“所以若是沒進宮的話，只怕我會做一名鈴醫。”
“做鈴醫？姐姐你說的是真的嗎？”
衛杞含眼中的嫌棄一閃而過，很快便恢復了正常。
“那姐姐你就一點都不想爲妃爲嬪，伺候皇上麼？”
到底是不經人事的黃花/大姑娘，說到這裡，衛杞含的臉霎時間染上了紅霞，十分可愛，沈溪是一點都未覺察到她方纔的異常。
“我打小便跟着劉鈴醫學醫、採藥炮製藥材，興趣都在這上頭。救死扶傷，多有意義的事！但凡要是個男兒身，我最大的想法便是入職太醫院做事！”
有那樣模糊不堪而又悽慘無比的身世，沈溪這輩子註定不可能同其他秀女一般日夜盼着慕容琮的恩寵。更重要的是，爲了所謂的恩寵，就要把自己的一輩子圉於這片狹小的天地，她是不樂意的！
她不願正面回答，衛杞含卻還是不放過她，說得話也意味深長，沈溪並未在意，不過幾日後卻是徹底明白過來，原來衛杞含根本沒有同她開玩笑。
“所以姐姐竟是想放棄眼前的榮華，不樂意爲妃爲嬪，只想爲妃嬪們把脈問診！哈哈哈，沈姐姐你可真好玩！不過呢，凡事都不能說的太滿，姐姐這麼想當太醫，萬一哪一日機緣巧合偏又實現了呢！”
“若是他日我能得寵，必定是要爲姐姐穿針引線的！”
不知道爲什麼，自打瞥見了五公主的長相，柳嬪的心情突然就好了很多，對着六公主的時候也不自怨自艾了，也不總是發呆了，連抱怨都少了許多，就是一度因爲娥常在帶來的影響而不去管不去問的新戲也開始過問了。
見主子終於恢復過來，芙芬自然高興，將戲樓那邊的近況一一彙報了，重點講了現在沒有合適的人演紅娘一角一事。
“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早說？拖來拖去竟拖到現在，這新戲還演不演了？要知道，無論是太后還是皇上都對這出新戲寄予厚望！”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很久沒有去管過了，這才轉而罵戲班。
“戲子就是戲子，果真是上不了檯面！好好的戲不演，卻偏要學人攀龍附鳳，現在好了，也不瞧瞧把自己作踐成什麼樣子了……除了她，其他人就真的不行麼？”
“這段時日倒是先後試過幾人，卻無一人能讓張班主滿意，這才特特報與娘娘知曉。”
“他倒是乖，現在知道告知本宮了？自己的人看管不住，捅了這麼大個簍子，現如今卻要本宮替他善後！你說本宮一時半會去哪裡找合適的人？啊？”
說起來，先前演白蛇的那位倒是極佳的人選，只可惜人家現在是後宮嬪妃了，還得了個非召不出的下場，絕對算得上作繭自縛的典範！
可是，臨時從宮外的戲班挖角進來也不可能，畢竟單單是審查背景就需要一定時間，根本來不及！難不成，這齣戲真的要爛在自己手裡？
一想到這裡，就不可避免地恨起麗妃來。
要不是她搞出那麼多事情，哪裡會有這回事？
“罷了，明日一早本宮親自去瞧一瞧再說吧。”
她就不信了，紅娘說得好聽就是一個富有同情心和正義感的角色，說白了就是一個婢女一個丫頭罷了，那幫人不是號稱演啥像啥麼，日日練習好吃好喝祖宗似的養着，怎麼就演不了了？
斷斷沒有因爲離了一個人便轉不了的道理！
可是，等她第二日親自看了一遍那個被臨時推出來演紅娘的戲/子的表演，立即便明白了張班主的難處，以至於那人才剛唱了幾句話就被她叫停了！
確實是不行！簡直毫無紅娘這個角色的神韻！
可是柳嬪自己一時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只能讓張班主先按照自己的想法排演，自己則扶着芙芬氣呼呼的往回走。
要不怎麼說冤家路窄呢，剛走到半道便遇到從乾清宮承寵歸來的麗妃，同一條道，簡直是避無可避！只是，坐轎子就坐轎子唄，偏生要打開簾子同柳嬪寒暄兩句！
一副嬌軟無力、雨後海棠的騷/樣，看得原本就因新戲缺重要角色而不順的柳嬪更加火大！
“喲，這不是柳嬪姐姐麼！”
宮裡向來是誰的資歷老、位份高誰便有資格被對方喚一聲“姐姐”，哪怕你比對方更年輕也沒有事，可麗妃的位份明明就比柳嬪高，卻偏偏喜歡一口一個“姐姐”的叫柳嬪。
原因很簡單，柳嬪的年齡比麗妃大那麼一點點！
柳嬪原本想假裝沒看見而快速離開的，偏生麗妃又瞧見了，只好停下來問安，誰叫自己位份比對方低呢。若是她快速離開，只怕麗妃到時候又要不依不饒了。
“嬪妾請娘娘安！”
“姐姐這一大早的是去了哪裡？本宮瞧着姐姐似乎是氣鼓鼓的！你說，到底是誰這麼大膽敢欺負你，本宮定要她好看！”
欺負我的可不就是你麼，柳嬪心裡暗暗想到。
“娘娘說笑了，沒有人欺負嬪妾，嬪妾只不過是……”
“哦哦哦，本宮知道了！”
麗妃歡快地拍手/搶/話，讓柳嬪無話可說，偏生還一臉八卦的模樣，看得柳嬪牙癢癢！
“姐姐方纔是不是去太平殿看望五公主了？你說你也真是的，要去也晚一些再去啊，是不是輔嬪給你臉色看？”
“若是這樣，那本宮可就幫不了你了！姐姐你也知道，輔嬪來自民間，一時不懂規矩也是有的！可她曾救過皇上的命，連太后都說要優待於她，你就看在她剛進宮的份上，不要與她置氣了生氣了……”
“若是還想去，下回不妨叫上本宮！咱們一道去，看在本宮的面子上，輔嬪多少也會給一點面子，不會爲難姐姐的，這樣一來，姐姐也不必氣鼓鼓的了……”
聽麗妃巴拉巴拉自行腦補了一大堆，一點都沒有要停的樣子，柳嬪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心道宮裡的傳言果真名不虛傳，但還是忍不住出言打斷了，她實在是不想聽了！
宮裡傳言，麗妃有個毛病，那便是侍寢後便會滔滔不絕地講話，一直講一直講，講到對方想吐那種。
“娘娘……娘娘這回卻是誤會了！嬪妾方纔倒不曾去過太平殿，不過是去戲樓瞧了眼新戲的排演情況。怎麼，在娘娘眼裡，輔嬪娘娘竟是這般不懂事麼？那改日本宮倒是真要去一趟太平殿，去……”
“那這麼說，姐姐的新戲排得不順？若是這樣，那你可得加把勁了，誰都知道太后可是對這出新戲寄予厚望，連皇上都很想看，本宮也一樣，畢竟，那日你從德妃的虎口奪食，若是排不好，那可真的是……”
見麗妃又開始滔滔不絕，柳嬪心煩不已，正要回嘴讓對方閉嘴，猛地便瞥見伺候在麗妃身邊打扮豔麗的明璫，又想到她平日裡那潑辣爽利的性子，一時計上心來。
也不惱了，也不難受了！
“哎，是有些不順，你也知道瑞常在她……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所以娘娘能不能幫幫嬪妾？”
話題轉的很快，麗妃卻並未反駁，而是順着她的話講。
“哦，姐姐你說，需要本宮怎樣幫你？”
見麗妃上當，柳嬪便趕忙將戲樓那邊的具體難處說了一遍，反正她說的全是事實，夜不怕麗妃事後去調查，這才轉到正題上。
“娘娘你不知道，嬪妾這幾日一直在物色合適的人選，可找來找去竟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也就是在剛剛同娘娘閒聊這一剎那，嬪妾忽然有了一個很好的想法。說起來還是娘娘幫了大忙，娘娘你真是嬪妾的福星和恩人。”
不管怎樣，先把高帽子戴上再說！
“你是說本宮？柳嬪你說得本宮怎麼聽不懂？”
“是這樣的，娘娘。你看明璫怎麼樣？這丫頭性子爽利，又好打抱不平，就只這一點便像極了戲中的紅娘……娘娘，嬪妾求你了，能不能把明璫借給嬪妾使使？”
又像是怕麗妃不同意，柳嬪繼續遊說。
“其他部分都排演得差不多了，最多三五個月，快則一兩個月，等這齣戲演完了，嬪妾一定會把人全須全尾地還給娘娘。若是娘娘身邊伺候的人不夠使，那嬪妾宮裡的你看上誰儘管帶走……要不嬪妾直接去求太后娘娘或者皇后娘娘，想來她們會爲娘娘指派一個貼心又忠心的丫頭的。”
聞言，麗妃略微考慮了一番便立刻同意了！
只要明璫能夠扮演其中一個角色，她便有法子讓明璫屆時掉鏈子，保管柳嬪討不到好。
只是，她也不是傻子，幽霞宮少一個人就少一個唄，其他人多做一點就是了，反正她用的最多的還是翠羽，並不是明璫。
讓韋皇后派人過來？
想得美！她可不想被人監視被人插刀！
“既然姐姐都這樣說了，十萬火急的，本宮豈有不答應的道理？至於另外派人就不必了，不過是三五個月，本宮忍忍就過去了。”
目的達成，柳嬪自然不吝嗇好話。
“娘娘這般大度，簡直就是六宮上下的表率！等這齣戲排演好了，嬪妾一定會照實稟告太后、皇上！嬪妾恭送娘娘。”
明璫：…….
誰來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過是來接主子回宮，一下子便成了戲子？還有比這更草率的事情嗎？
白得了個丫頭，心願達成，柳嬪樂得合不攏嘴，也不回錦華宮了，當即拉着明璫就往戲樓走去，將人推給張班主。
“瞧瞧，若是讓她扮演紅娘何如？”
“咦，看着倒是很不錯！娘娘，她原是哪個戲班的？”
聞言，柳嬪“噗嗤”一聲笑了，色/如春花。
“她可不是哪個戲班的，她原是麗妃娘娘身邊的得力大宮女。方纔路過打了個照面，本宮越瞧就越覺得她適合，就把人要了過來。剩下的，張班主可要好好調/教纔是。”
又交代了一番，柳嬪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這一趟啊，果真是有收穫的。
至於能不能達到自己所想，那就拭目以待吧。
成了就是她賺了，虧了也不存在的，反正明璫也不是自己宮裡的，不過是借來使使罷了。
見主子這樣，和鈴便有些摸不着頭腦。
自家主子和麗妃一向不對付，這是闔宮上下都知道的事，只是，今天卻這般“和諧”，這兩人到底在打什麼啞謎？
一個要人，一個偏偏還願意給，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
“娘娘，你這是……”
不是她八卦，實在是這種事她還是有必多少要知道一點。
要不然，等到時候出了事，她第一個要遭殃。
主子們不都這樣麼，辦事的時候衝動無比根本不聽招呼，等出事了反而會怪伺候在身邊的人不勸着拉着看着。
“傻丫頭，看不懂是不是？不過這也沒關係，幾個月後你就知道了！且等着吧，說不定啊，到時候宮裡頭又會多一個姐妹呢！”
聽了這話，和鈴簡直想大聲尖叫，實在是柳嬪的這個法子太愚蠢了！
按照她的理解，柳嬪無非是想扶明璫上位，屆時走白蛇的路子，藉以分麗妃的寵愛，明璫長得還是很好看的，除了海月，也就她最好看了！
可是，柳嬪千算萬算卻忘了一點，這個明璫最是忠心！
哪怕到時候得了恩寵呢，只怕也會是唯麗妃馬首是瞻。屆時，兩個人合起來對付一個人，柳嬪確定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麼？
像是知道和鈴在想什麼一般，柳嬪只想笑了笑，不置可否。這一步棋是老天送給她的，自然不能白白浪費了。